车上杜航问珊妮的具体地址,珊妮不敢看他,垂下头来看自己绞动的十指。
跟杜航在一起,那种感觉真的非常非常怪。
珊妮说不清楚。
原本她在日本,应该是一只畅游天际的小鸟儿,小鸟儿这会儿却变成了鹌鹑。
在封闭的车厢里,空气寂静如斯,除了二人清浅的呼吸波及的空气波动,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鼓噪的心跳。
珊妮坐在那里,怎么都不是滋味,屁股动了又动。
也许是因为一开始就失了先机,也许是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完全掌控自己的心,却忽然被人强势打乱。
她既不喜欢现在的无措,又无法自控。
既不喜欢现在的焦躁,又....受不住对方的吸引。
一只男人修长的手盖在她不安的手背上。
杜航用右手盖住女人软滑的手背,进而抓住她的右手,五指撑开她的指缝插了进去。
杜航跟女人的左手相交,放在档位旁。
“怎么了,说个地址都吞吞吐吐的。”杜航心知陈珊妮之前在住址上撒了谎。
对于他来说,年轻女人的微表情几乎已经暴露了她所有的谎话。
也许他可以轻笑安慰她,他知道之前,珊妮是因为紧张羞涩所以撒了个小谎。
但是杜航并不想给她台阶下,要掌控一个喜欢的人,不能太心软。
珊妮长吁了一口气,侧过头偷偷打量杜航的情,男人正视着前方的道路,专注的侧颜,三十多岁的男人,皮肤光滑,脸颊上的肌肉分布饱满,唇角微微勾着一丝沉稳淡定的笑容,随着嘴角的勾连,脸颊竖向朝内凹进去一条阴影线。
杜航的五官无可挑剔,既不是凉太精致生涩的模样,也不是店长大人过于柔和的线条。
他身上集齐了强硬和柔软,全部都体现在脸上不动如风的表情里。
即使匆忙出门,不过几分钟,他也能将自己打理得清爽得体,柔然的发质被随意往后抓了几下,露出饱满的额头。
不知不觉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杜航忽而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珊妮的手不自觉的紧了一下,杜航的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缓缓的安抚性地抚动。
女人支支吾吾道:“我....不住在这边。”
她不禁咬住下嘴唇,道:“前面那个路口转头....方向反了....”
杜航嗯了一声,随即利落地调转车头,道:“具体地址报给我,方便导航。”
居民区的道路向来狭窄,杜航轻松驾驶着车辆,一路转过好几道路口。
陈珊妮不想杜航知道具体的住址,便道:“前面的路不好走,很难转出来,就在这里放我下来吧。”
杜航向来不会咄咄逼人,就算有,也是别人根本察觉不到的方式。
他将车停到墙角边,从驾驶座上下来,绕过车头,去副驾驶搀扶女人下来。
昏黄的路灯下,天上飘下来丝丝细雨,柔柔地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杜航道:“稍等,我去拿伞。”
珊妮想说这点雨根本就没关系,我自己走过去就好,男人已经从后备箱拿出一把黑色的直杆雨伞,碰的一声,雨伞自动撑开,顶在两个人的头上,挡住了一片风雨。
杜航搂住陈珊妮的肩膀,道:“走吧,送你到家门口才放心。”
珊妮挣了挣,杜航手上的力道加大,不容拒绝的仪态。
两个人默默往前行,再拐过一条小道,珊妮租住的小院纳入眼前。
独栋的两层楼小院旁,栽种着翠绿的树木,门口带些锈迹剥落的铁门关的好好的。
珊妮心下松了一口气,心道凉太恐怕是回家去了。
她从围裙里掏出钥匙,打开铁门,往里走去。
然而坐在正门门槛上的青年让她骤然停住了脚步。
白色头发的青年弓着腰靠在门板上,一条腿打直着放在地上,另外一条腿曲起,上面隔着一条手臂。
青年原本是低着头,听到铁门吱吱丫丫的开门声,便朝这边往来。
路边原本算不上明亮的灯光照射进来,却照不到青年的表情。
他的身边还放着一个女士的小包,应该就是珊妮没来得及去取的包包。
凉太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却没有朝前走一步。
屋檐十分窄小,丝丝的细雨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随着风向一刮,彻底地打在凉太的身上,宽大的t恤已经粘在青年的肌肤上。
杜航搂在陈珊妮肩膀上的手放了下来,三个人全都沉默不语。
珊妮看着落魄等待的凉太,心下像是被蜂蜜蛰了一下,麻麻的,又有点痛。
她从伞下走出来,忽而快步朝凉太走过去,责怪道:“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等着,你这个傻瓜,不知道回家吗?要是我晚上不回来呢?你要在这里等一晚上吗?”
凉太突然捉住珊妮的手臂,顿了两秒,忽然用力朝自己怀里一拉,将女人抱紧了。
珊妮被拥进冰冷又薄弱的怀抱里,突然就丧失了语言的组织能了。
凉太将脸搁在女人的肩膀上,视线却投向站在铁门旁的男人。
一双狭长的眼眸对上杜航。
杜航撑着伞立在阴影下,身体挺直如松,眼中毫无波澜。
过了两分钟,珊妮才从青年的怀里挣脱出来,推开他挡住的门口,从围裙的口袋里面拿出了钥匙,将房门打开摁开房灯,对凉太道:“你先进去洗澡吧,不要感冒了。”
凉太听话的嗯了一声,转身就进去了。
他在门口换上一双男士拖鞋,鞋子塔塔声打在木地板上,接着就是登上楼梯往上去的声音。
珊妮站在门边的光线下,半张脸被光线照的十分清晰。
她转向杜航,焦躁又不安的情绪被隐了下去。
即使她对他心动,又如何呢,她不会在把一颗心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她沉静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心道,不用我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杜航却不按她的方式进行,他抬腿迈步,几下就施施然走过来,脸上挂着一丝微笑道:“这个男孩子在店里见过,是叫凉太吧。”
非主流的发色,一张精致得过分的脸,很难让人不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