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发言到献词诗朗诵全权负责。余周周和詹燕飞是在大会上发言的少先队员代表,徐艳艳、单洁洁和蒋川等人则是献词诗朗诵的表演者。
有人开玩笑说,这是徐艳艳的翻身之仗。
至于林杨,作为大队长协调各个部分,同时还是鼓号队的两名指挥之一。
坐在沙发上的徐艳艳又一次不自觉地抬起手抚了抚发卡的位置,掏出小小的防冻裂透明唇油微张着唇来回涂了两层,然后轻轻地抿了两下。
这个烦躁的秋天,悄然发生变化的不仅仅是余周周胸前的疼痛感,也不仅仅是大家对老师的敷衍。
还有徐艳艳的小镜子和唇油。
“我昨天去海潮图书大厦门口了,你都不知道那门口挤得要死,临时搭的台子周围全是保安守着,要不歌迷就都扑上去了我亲眼看见一个被后面人扑倒的小姑娘,要不是被保安捞起来”
徐艳艳很喜欢羽泉,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不停地在念叨白天的签售会。
“那你怎么拿到羽泉的签名的挤得上去吗他们唱最美了吗”
蒋川平常说话的腔调就和诗朗诵的时候一样,有一点娘娘腔,脸上却还是一副茫然懵懂的样子。
徐艳艳第一次在别人打断自己眉飞色舞的讲述的时候没有生气,对方提的问题很对她的胃口。
“想什么呢你我干嘛要去挤,我妈妈认识主办方,我直接去大厦里他们的化妆间拿到的签名。回来的时候我爸还给我买了德芙新出的巧克力。德芙黑巧克力,电视上刚做广告的,我觉得吃惯了黑巧克力,再吃牛奶的都觉得腻味,太甜受不了”
“真烦。”一直在一旁不说话的单洁洁终于忍不住抱怨。直肠子的单洁洁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好恶。
徐艳艳脸红了,想辩驳一句,眼睛一转,却又笑起来。
“喂,单洁洁,你和张硕天怎么回事儿啊”
徐艳艳的八卦腔有点不自然,太过夸张,所以听起来反倒更有点醋味。
单洁洁白了她一眼,没有理睬。
可是余周周却注意到单洁洁白皙的脖颈上迅速飘上一抹淡淡的粉红。
余周周记得昨天放学的时候,她和单洁洁一起路过门口,还听见徐艳艳跟几个女生在门口高声聊天。一个女生语气古怪地冒出一句“艳艳,你家张硕天”
“什么我家张硕天一直就跟我没关系”徐艳艳被人家一激就急了,连忙撇清关系,尤其是余光又瞄见了单洁洁和余周周,更是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跟我没关系”,然后才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是单洁洁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净胡说,人家单洁洁该生气了”
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围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谈论男生,一旦话题指向别人的时候就放肆而大胆,而轮到自己,既怕被人说“搞对象好不要脸”,总是急急忙忙澄清;却又害羞着,偷偷享受那份被谈论所带来的兴奋。
带有一点点刺激和羞耻感的兴奋。
哪怕别人安到自己头上的绯闻男主角长了一脸痘痘,嗓音又像尾巴被门夹住了的猫,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面对他的时候,旁观者一起哄,就会有别样的脸红心跳。
余周周在那个秋天知道了什么叫荷尔蒙的含义尽管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那种怪的反应来自于荷尔蒙。
左耳边是徐艳艳的叽叽喳喳,右耳边却有锵锵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传过来。由于窗外的鼓号队又开始制造折磨耳朵的噪音,其他人都听不到脚步声。
余周周推了推单洁洁,两个人一起不动声色地假装伸懒腰,站起来,拎着稿子踱了几步走到门口,另外三个人最兴高采烈的时候,门吧嗒一声响被迅速推开。徐艳艳第一个慌慌张张地想要站起来,却因为沙发太软,站了一半又一屁股跌回去。
门口的余周周和单洁洁面色正常地站着,手里还捏着稿子。
大队辅导员的脸阴沉得像一片雨云,仿佛轻轻一碰就电闪雷鸣。她把钥匙往桌上一甩,一大串撞到玻璃上面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在鼓号队伴奏的背景下并不是很响,但刚刚站直的那三个人都随着钥匙落下而一激灵。
“都能耐了,你们真是能耐了,我说话都是放屁是不是我管不了你们了是不是”
大队辅导员其实就是个泼妇。余周周想。
但是骂得好。
她不知不觉地笑得像只坏心眼的小狐狸。
爱情的原因捉虫完毕
v爱情的原因捉虫完毕v
余周周的小小坏心眼把徐艳艳她们三个人留在了大队部里面继续背词,单洁洁和她则被法外开恩送回班级大部分同学都在操场上顶着阳光进行鼓号队和花束队的排练,所以空荡荡的班级很适合度过一个悠闲的下午。
余周周和单洁洁下楼的时候正好碰上三个鼓号队的同学上楼,其中两个穿着鼓号队纯白色指挥服,另外一个穿着绿色的小号手服装。
走在最左边的白衣少年是林杨,另外两个男孩子都比他稍微高一些壮一些。
今天的余周周仿佛感官格外敏锐,在这三个男孩子出现的那一刻,她身边的单洁洁就挺起了胸膛低下了头,身体僵硬,好像一只马尾毛绷得过紧的琴弓。
单洁洁此刻却摆出了妇救会干部的经典表情目不斜视,眼坚定,只是面部表情过于僵硬。
这样的单洁洁让余周周觉得不解,她也只好不明就里地目不斜视毕竟她也不是很想跟林杨对峙。
而林杨,自始至终面色如常,和她一样目视前方,好像步行在一片虚无之中。
不过,大队辅导员说的很对,人的余光不是用来吃白饭的,但它的作用也不仅仅止于帮助四个献词演员对齐行列余周周的余光告诉她,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个走在中间,个子最大的男生迅速地抬眼看了一下单洁洁。
这一眼抬得太用力,以至于她都看到了对方的下眼白。走在最右边的陌生男孩笑得像只小耗子长得也像,尖嘴猴腮,脸只有瘦长的一条。他一边嘿嘿笑一边用胳膊肘戳了大块头的肋骨一下,贼溜溜的眼睛朝单洁洁飞快地一瞟,又努努下巴。
“就是她”他的声音带有几分轻佻。
余周周看到单洁洁咬紧了牙关,她的腮骨都像鱼一样张了起来。
这是她们从小到大经历过的,最为漫长的,擦身而过。
终于结束了,余周周长出一口气,走到楼梯口拐弯的时候才微微侧过脸看身后,只听见了背后传来一声口哨和怪叫。
余周周突然笑了。
她转过身看着脸颊微红的单洁洁,把刚才徐艳艳的话用略带促狭的口吻重复了一遍。
“你和张硕天,怎么回事啊”
在单洁洁的心里,男生就是一群面目模糊顶着不同名字却同样讨厌的家伙。
贱了吧唧,爱出风头,没脑子,没有集体荣誉感,不遵守纪律不虚心接受批评嬉皮笑脸还爱顶嘴他们只喜欢和徐艳艳那种穿着出挑爱照镜子女生打打闹闹,揪辫子掀裙子,然后嬉皮笑脸地等着女生追上来,满走廊地上演追逐戏,“你给我站住”“我偏不”
最后还会被值周生抓住扣分,给班级荣誉抹黑。
就是这样的单洁洁,竟然会对余周周说,“他的确挺好看的。好像还挺有礼貌的。反正你看,他跟旁边的那个男生不一样,对不对”
一阵风吹过,坐在前院已经开始落叶的紫藤架下的余周周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腿,时不时抬头看看对面自顾自低着头不知道在纠结什么的亲密伙伴。
鼓号队难听的旋律此刻显得很遥远,凉爽的秋风一直吹到心底深处,撩拨得痒痒的。
“到底”听得一头雾水,光顾着惊讶,余周周最终只好总结性地问了一句废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反正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儿。能有什么好说的啊。他们都是胡说。”
单洁洁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但是仔细观察,似乎只是用大大咧咧的不耐烦来掩饰一丝羞涩。
余周周有一点失望,似乎她的小姐妹并不打算跟她说清楚。
她托着腮宽慰自己,总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对别人说的,再亲密的伙伴也不行。
所以余周周再也没有继续盘问。她们面对面坐在下午的紫藤架下沉默,抬起头,湛蓝的天空被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像是破碎的拼图,但却有种漫不经心的美。
余周周并不知道,对男生“一视同仁”的单洁洁其实可以在人海中一眼认出张硕天。张硕天穿任何衣服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都不系上,左额头有颗痘痘,个子在全校也算最高的几个,跟那些小豆子不同,他现在可能已经有一米六几了然而单洁洁并不知道,如果一个男生12岁长到了一米六几,那么他有极大的可能这辈子都会停止在一米六几。
还有,他的侧面有点像吴隆,就是小虎队里面单洁洁最喜欢的那个,一开始把名字听成了无气龙的那个那个
单洁洁想告诉余周周,她认出他,是因为他特别。
可是他真的特别吗只是因为比别的男生高一点,好看一点,就叫做特别吗
她也说不清,这种感觉让她很羞愧,所以几次想要开口,却只能摆摆手示意余周周放过她。
其实,她并没有对余周周讲过,昨天下午,她独自穿越操场,低着头从鼓号队旁边走过去,那一刻,周围人都在起哄。她绷着脸不抬头,但是目光还是掠过了张硕天的腿。鼓号队的服装对他来说有点小,小腿部分不够长,露出一截白袜子,反衬着黑鞋很明显。
而且,大腿肉肉的。
刚才那三个男生一出现,她就凭这个特征认出了他。
她怎么可以一瞬间把他认出来意识到这一点,单洁洁觉得羞耻得无法接受。
“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她们站起身即将回班的时候,余周周轻轻地说。
单洁洁点头,“什么”
“你是怎么认识那个张硕天的”
最应该放在开头的问题,被压到了结尾。
单洁洁语塞,她摇摇头,很没有技术含量地岔开话题,“快回班吧。”
周周,她在心里轻轻地回答,你知道吗,我从来就没认识过他。
张硕天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就是在三八女生的聊天里。
她们说,你知道吗,张硕天喜欢单洁洁。
后来,单洁洁早已经不记得听到过多少次这句话。4班的张硕天喜欢7班的单洁洁自己班里男生的大叫,走廊里说悄悄话的女生嚼舌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班里很多人看她的眼都不大一样。
连余周周有时候听见,也会用询问的目光看自己。但是谢天谢地,余周周稍微察觉到她的一点点犹疑,就保持沉默什么都不问。
那之后,每当她走过走廊,外班女生会偷偷瞄着她说,“就是她就是她 ,她就是单洁洁。”男生被女生追打,她皱眉头喊一句别闹了走廊里不许跑跳,男生回头朝她变着调拖了长音喊,“张硕天”
直到一天,她在操场上跳皮筋,突然被一个人撞了个趔趄,愤怒地回过头,发现是嬉笑着的同学把一个高个子男生狠狠地推向她。高个子男生回头骂了一句“王亮你他妈找死啊”却又立刻转过来在大家的哄笑中朝她腼腆的一笑,好像刚才那句彪悍的怒吼只是她自己的耳鸣。
而昨天,当她拿着稿子低头从操场上的鼓号队前穿过急匆匆地去找大队辅导员,鼓号队员们集体兴奋起来,起哄和怪叫的声音此起彼伏,像一个魔咒包裹着她,她心里慌张,表面上仍然极沉得住气,只是步伐有一点点乱。在周围混乱的声音围堵中,她看到他在前方,被人从人群中推出来,有点腼腆又有点浪荡的样子,堵着她的路。
她低头绕过他,开始小跑。
但却不知道怎么就在低头的那一瞬间记住了他的白袜子黑皮鞋和肉肉的腿。
像是一个身份证明,让她今天也一眼认出他。
原来,和一个男生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