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透着寒意,他微微闭着眼睛,抱着雪镜风就像是抱着一个温暖的被子,朝着她的怀中一直拱一直拱。
雪镜风被他身上的低温弄得也觉得有些冷了,他的身体太差了,竟然就像一块冰似的,即使隔着那层层的衣服,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寒意,看着那张小脸冻得发青,双唇发紫,雪镜风伸臂一挥,将毛毯取过来,覆在两人身上,然后从怀中取出一颗透着香气的药丸喂进他的嘴里。
没有多久,淳于兮兮才渐渐恢复了些许温度,脸颊粉唇不再青紫一片了,他腥松慵懒地躺在雪镜风怀中,缓缓闭开眼睛,突然道“恩人,是不是兮兮的所有行为在你的眼中都感到很恶心”
雪镜风愣了愣,不解他的问题,淡声道“为什么这样说”
淳于兮兮抬起脸,双唇有些自嘲地勾起道“否则为什么恩人,要将兮兮从头到尾都改造一遍,是不是觉得兮兮的每一处都让人觉得碍眼”
雪镜风突然沉黯下双眸,声音有些冷意道“你是这么认为的,那为什么又要配合我”
淳于兮兮感觉到雪镜风隐隐的怒意,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坐了起来,刚才他竟然忘了隐藏,就这样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出来了。
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所以他并没有后悔。即使他们的关系因为这段对话,再次回复到零点,他也想知道,她是怎么看待他的。
“这就是交换条件不是吗我想知道的东西,如果不付出代价,又怎么能得到呢”淳于兮兮平静地说道。
在七岁那年开始,他就知道了,如果他不懂得反抗,不懂得争取,不懂得耍心机,那么他早就死在那一年里了,也许当初那个女人给予他的是耻辱与仇恨,便是在这之后他所遭遇的才是真正的地狱
雪镜风听着他所谓的等价交易,怔了半刻,继尔沉吟着看着他突然勾唇笑了,也好像明白了一些被她忽略,而的确已经存在的东西。
每个人的命运发生就是发生了,弥补不了,也改变不了,能做的仅仅就是把握现在,她尝试着改变现在的淳于兮兮,想着否决过去曾经存在过的淳于兮兮,而事实上她却是在抹杀着正生存着的他。
淳于兮兮永远就是淳于兮兮,他不可能因为雪镜风的改变成为另一个中规中矩的人,除非将现在的淳于兮兮人格完全抹杀掉了。
“你知道你的名字为什么叫兮兮吗”雪镜风突然问道。
淳于兮兮一直在等着雪镜风的回答,却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到关于他的名字,这个名字是那个女人取的,她就是要他悲惨兮兮地过一生,她用这个可怜兮兮的名字嘲笑着他,诅咒着他
“是可怜,所以兮兮吗”淳于兮兮,猫眼中透着阴暗之色。
雪镜风拍一掌打在他的额头上,道“坐直,眼睛看着我。”
下意识地,淳于兮兮像是被调教过的小猫咪,立即听令地照做。这就是雪镜风这段时间教育的成果。
雪镜风看着自己的成效,满意划过眼前,她盯着淳于兮兮的双眸,里面有些一些隐晦的东西尚来不及掩埋,她知道那些都是他经常经历过的痛楚,她正色道“你知道吗每一个孩子的名字都寄托着父母的真心,我自江平荡孤舟,爱提苍指弄画楼。兮有娥眉拂锦绣,兮不可得惹人愁。这首诗上面才是你的父母留给你名字的真正蕴意,你只需记住这个就好了。”
雪镜风考虑着淳于兮兮的名字,估计是那个莫云取的,毕竟他那么爱淳于晴的姐姐或者是妹妹,那么淳于兮兮的名字,十有也就是他取的。
但是她却没有想到,当初莫云虽然疼爱淳于兮兮,但由于他的爱妻在生下淳于兮兮没多久,就死于非命,于是他全副身心都沉浸在悲伤之中,根本就没有心思替淳于兮兮起名字,只叫着他与爱妻想的乳名,宝儿。
听着这个饱含着他们爱意的称呼,让淳于晴嫉妒成狂,于是在她将淳于兮兮抱养后,便替他取了一个叫兮兮的名字。如淳于兮兮所言,就是要他一生可怜,所以兮兮
雪镜风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然而淳于兮兮却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他失地看着雪镜风念着那首藏头诗,凭他的聪明如何能听不出上面说的是我爱兮兮。
我爱兮兮他感到心脏在那一刻由于跳得太快,竟然让他有些痛,有些负荷不了。他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他父母留下来的话,他的名字也不是这么美好的诗组成的,他的名字真正的含义就是一种丑陋的诅咒,一种恨
所以其实这首诗是恩人替他作的吗
他勾唇笑了笑,然而两行清泪却先一步划落,他扬臂将雪镜风抱住,将头埋在雪镜风的发间,没有哭出声,只是呜咽着,无声地流着泪。
感觉那湿润的液体透过她的衣服,浸在她的皮肤上,雪镜风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事了,她猜测他可能会不信,可能会高兴,可是没有想过他竟然哭了,于是雪镜风像是拍孩子一样拍拍他哭得有些抽的背脊,抿了抿嘴,迟疑道“留着点眼泪吧,以后骗人好用。”
说完,雪镜风才意识到自己心里的想法,顿时嘴角有些抽,而淳于兮兮则僵住了。
他撑起身子,睁着两只通红的兔子眼,有些没听清楚道“恩人,你刚才说什么啊”
雪镜风勾唇一笑,不解地问道“我没有说什么啊你一定听错了。”
这下轮到淳于兮兮嘴角抽了一下,他抹掉脸上的泪痕,嘟着嘴问道“恩人,你为什么想要教兮兮那些礼数,兮兮看起来很粗鲁,没有教养吗”
雪镜风将毛毯抽起,直接裹在他身上,再从行李中抽出一件湛蓝绣边的披风,掀开帘子,朝着墨漓相道“墨侍卫,这是人家小姐赏给你的一件披风,这一路上她的安危就全落在你的身上,可不能冷病了。”
墨漓相伸手接着雪镜风抛过去的披风,嗅着上面属于雪镜风的味道,就知道哪里是什么小姐赏的,根本就是她给他送的。
“我会好好披着的。”墨漓相琉璃眸闪晶晶的,即使是一张普通的脸也能绽放着让人失的光辉。
雪镜风与他对视着,微微一笑,无声道注意身体。
然后就坐回车厢,但见淳于兮兮拢着毯子,一声不吭,低着头。
想到刚才他问的问题,雪镜风才道“你学的大多是一些女子的仪态,现在多学学男子方面的不好吗所谓艺多不压身,就是这个道理。”
淳于兮兮蓦地抬头,欺近雪镜风,望着她的狭长的凤眸道“恩人呢恩人也都会吗也是艺多不压身吗”
雪镜风点住他的额头,将他使劲往前凑的脑袋定住,隔着一段好说话的隔离,才道“当然。”
淳于兮兮硕大的猫眼顿时闪过一瞬的狡黠,眨了眨弯睫道“恩人不能光说,你展示一下女子的礼仪态给兮兮观摩一下,兮兮才会真正在信你”
雪镜风则侧过眼,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与本少何干”
淳于兮兮总算真正地领悟到了,雪镜风这个人算是一个油盐不进,非常难缠的人,无论他用什么方法,用硬的,她能比你更强硬,用软的,发现根本就是在碰钉子。
“恩人啊你就学一下女子的态动作啦,兮兮想看啊啊”兮兮扑上前摇着雪镜风的手,用脸蹭着她的手臂,学着飞克的动作撒娇道。
雪镜风立即严肃道“身为男子,如此动作成何体统”
感受到淳于兮兮瞬间僵硬的身体,雪镜风眸中顿时泛起了笑意,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严肃的气氛也不复存在,她一直在脑中想像着一个严师正在淳淳教导的她的学生,看到学生的不争气是多么的痛心疾首,义正言辞,可事情到了她这里却被学生直接就抱手撒娇,这画面有多诡异就要多诡异。
看来这一本正经的角色,她还是把握不够呢,并没有她前世记忆中的教授一半的古板演示好。
“恩人你在笑话兮兮吗”淳于兮兮听到笑声,立即抬头,见雪镜风哪有刚才那严肃的模样,立即鼓着腮帮子,瞪圆了一双葡萄大眼。
“别跟本少装,去一边玩去”雪镜风也懒得再纠正他了,明白了一些事情,她决定开始任着他开始放养算了。
“不练礼仪了”淳于兮兮这下可是真的惊讶了。听她话的意思,好像没打算逼着他继续下去了。
雪镜风则诡异地看了他一眼,勾着双唇问道“你想继续练”
淳于兮兮立即撇开眼,抓起盘上的苹果啃了一口,就不说话了。
当他们都不再说话的时间,车厢里就安静了。雪镜风闭目听着车外的马蹄声,还有车辕滚动的声音,而车内则是淳于兮兮有一口没一口地啃苹果的“咔咔”声。
突然雪镜风打破沉默道“这里是哪里了”
啃苹果的声音停了下来,然后听到一阵撩窗帘的声音,尔后传来淳于兮兮的声音“快到裕丛关了”
而雪镜风闻言蓦地睁眼睛,淳于兮兮则愣了一下,他不由得问道“恩人怎么了”
雪镜风手指在窗棂边点了点,没有回答却突然道“小东西,你的两个姐姐还有姐夫呢,怎么这次没有看见他们呢”
淳于兮兮猫眼暗光一闪而逝,他笑了笑道“两位姐夫早一步来到了裕丛关,二姐应该会陪着二姐夫一起来的。”
而雪镜风停下敲击,抬眸看向他道“你的大姐呢怎么没有提她呢”
他感受到雪镜风眸光清透着好像能看穿一切,让他无法避开亦无法直视,顿了顿,他才道“大姐吗兮兮也许久不见了,她一般不喜欢出门,这一次也不知道会不会跟大姐夫一起来。”
雪镜风闻言淡淡地说了一句“是吗”便不再出声,而淳于兮兮则问道“恩人,你这一次来潜龙山庄是因为想得到黛眉吗”
“如果我说是呢”她是似而非地答道。
淳于兮兮认真地看着雪镜风,他突然揭开毛毯,背过身后,然后在雪镜风疑惑的目光下,脱掉了一层一层的衣服,而雪镜风没有阻止,她凝着视线盯着他,想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终于在他露出的透着莹润的锁骨,那滑腻的肩膀有些颤抖,他却没有迟疑地转过脸来,望着雪镜风,长睫半敛,长发妖娆被他拢在身前。“恩人,你看仔细”
然后终于将最后一层衣服脱下后,露出那白皙的背脊,雪镜风微诧。
那一片光洁竟然雕刻着图案,她走上前看着,那是一朵红色花瓣簇拥堆,令人产生乱枝纵横的美感,花瓣呈弯曲状,蔓延至整个背脊,乍一看只觉触目惊心的美艳,那是一种诡异的诱惑。
“这是刺上去的”雪镜风不由得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他的背上的图案,能感觉淳于兮兮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是那个淳于晴刺上去的吗雪镜风不知道为何想到这里,抿紧了双唇,眸中只余一片寒意。
是什么时候刺上去的,是他还是稚龄还是婴儿时期呢
“嗯,是刺的,这个是兮兮一出世的时候娘亲刺的”淳于兮兮突然道。
而雪镜风却愣了一下,一出世的时候刺的那表示不是淳于晴做的。可是一个亲生母亲为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