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也动手打打小架。而海之使徒东赫,比他们两个年纪都大,而且跟随吉尔伽美什的时间最久,所以,都以长兄的姿态自居,经常教训银尘和格兰仕。而银尘每次都是虚心地低头垂手,听从教诲。但格兰仕总是心不在焉的,一张桀骜不驯的脸看起来充满了难以驯服的野性,他的英气和银尘的俊美,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格兰仕追上银尘,伸出手从银尘的篮子里拿了个红绸浆果,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甜甜的汁水散发出来的浓郁果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红绸浆果是雾隐绿岛上的特产,亚斯蓝大地上,只有这个群岛上才会有。
雾隐绿岛其实是整个雾隐湖上的群岛的总称。
整个雾隐湖的范围,就是吉尔伽美什的领地。他和他的三个使徒居住在这里,平时几乎不会有人来访。
雾隐湖位于亚斯蓝帝国的中心位置,在南北的中间,所以,一年四季的气候都温暖如春,整个湖上大大小小的岛屿星罗棋布,每个岛上都长满了茂密的参天大树,浓郁欲滴的绿色仿佛终年不散的雾气一样,湿漉漉地笼罩着分布在各个岛屿上的白色大理石宫殿。在湖心最大的那个岛上,有一座最大的行宫,那是亚斯蓝最高王爵吉尔伽美什的宫殿。
几年前,当这个仿佛天一样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银尘还是一个从小被一个民间旅行马戏团收养的小孩儿,跟随着那个杂耍班子四处流浪、漂泊。而他们马戏团中的一个老者,会一些简单的魂术,他教会了银尘,而银尘身体里,仿佛与生俱来的对魂术感应的天赋,让他能够表演各种以水为道具的的魔术。比如将水悬浮在空中,扭动成一条水龙,或者将一桶水全部激发到空中变成珍珠般大小的水珠,环绕着观众们飞舞。
直到那一天,吉尔伽美什出现在十七岁的银尘面前,对他说“跟我走。”
来到雾隐绿岛的第一天,银尘就看见了和自己一样年纪的格兰仕。那个时候,他穿着一身漆黑的衣服,头发乌黑发亮,用布条凌乱地扎起来。他的眼明亮而锋利,挺拔的鼻梁,眉毛浓密而狭长,年轻的脸上看起来充满着浑然天成的霸气和野性。他看了看一身白衣如雪的银尘,伸手轻轻地扯了扯银尘扎在后脑勺的细细的辫子,有点敌意地讥诮道“你是男孩儿女孩儿”
而一转眼,三年的时间过去了。
银尘端着那篮子刚刚采集好的浆果,走到小岛的边缘,他看了看对面湖中心最大的岛,绿树掩映下,白色的宫殿反射着灿烂的阳光。院落的前庭,吉尔伽美什正坐在椅子上,翻阅着他手里一卷古旧的羊皮卷轴。阳光照在他仿佛天般金光灿烂的长发上,他的面容闪烁着一股仿佛天生帝王般的气息。从银尘第一眼见到吉尔伽美什起,他就一直觉得,吉尔伽美什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美感,这种美来源于他凌驾众生的力量,来自于他媲美天的容貌,或者说直接来自他迷人的灵魂。
银尘刚要展动身形,准备飞掠到对面的岛屿去。这个时候,格兰仕突然拍拍他的肩膀,银尘回过头去,看见格兰仕秘地笑了笑,然后凑近他的耳朵,说“让你看个厉害的。”说完,他突然闭上双眼,领口露出来的肌肤上,突然泛出一些金黄色的刻纹,然后他将右手往湖里一挥,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突然从湖面想起,银尘转过头,看见从自己脚边的湖水上,突然凝结出了双臂宽的一道坚冰,并且这道坚冰迅速地朝着湖对岸的岛屿哗啦啦地延展而去,仿佛一条不断伸展的白蛇。转眼的工夫,两个岛屿中间就出现了这样一座冰桥。
格兰仕得意地冲银尘眨眨眼,然后背着双手,迈着大步,一脸炫耀地往对岸走。走到一半,冰桥哗啦啦地碎裂开了,格兰仕脚下一空,扑通一声摔进湖里去了。
当格兰仕从湖里飞掠上岸来的时候,他看见银尘已经站在吉尔伽美什的旁边了。银尘把红绸浆果放在王爵的旁边,而此刻的吉尔伽美什正看着浑身湿淋淋的格兰仕,脸上露出恶作剧得逞之后的笑容,此刻的吉尔伽美什,和一个孩子没什么两样,他褪去了身上那种无法接近的光芒,显得美好而又温暖也只有在他和自己的三个使徒相处的时候,他才有这样的温柔。而出现在其他人面前的吉尔伽美什都放射着让人无法正视的光芒,带着摧毁一切的霸气和高傲。
银尘看着此刻王爵脸上纯真而开朗的笑容,忍不住也跟着露出了微笑。
“王爵,你这就偏心了,干吗整我啊,”格兰仕头发上不断地滴水,他抬起手擦了把脸,懊恼地说“你害我在银尘面前丢脸。”
吉尔伽美什在阳光下笑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他薄薄的嘴唇带着红绸浆果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露水打湿的红色花瓣,“那也是你自己魂力不够,你只在表面弄出一层浮冰来,当然轻轻一碰就碎了啊。”
“我也想啊,不过这湖深不见底,我现在的魂力,怎么可能做得到啊。”格兰仕一边说着,一边把湿淋淋的衣服脱下来,阳光照在他结实而光滑的小麦色肌肤上,湿淋淋的厚实胸膛反射出一片炫目的光。他把衣服裤子都脱下来,拿在手上稍微使力,瞬间,衣服上所有的水都结成了冰,他拿着衣服用力地抖了几下,无数的冰渣哗啦啦地往下掉,瞬间衣服就干透了。
银尘看着站在草坪上赤条条的格兰仕,有点脸红,“你能不能把衣服裤子先穿起来。猴子还知道在腰上围一圈树叶,你好歹在王爵面前放尊重些”
“我怎么没见过围树叶的猴子”格兰仕眉毛一挑,英俊的脸上露出一股不羁,“你骗谁呢”还没说完,一阵从天而降的黑色光芒,从他身边呼啸着掠过,如同一阵旋转的黑色雾气,瞬间降落在草坪上,黑色的光芒消散之后,漆拉长袍翩跹地站立着,如同一朵黑色的莲花。
“漆拉,你吓死我了,”格兰仕把挡在下半身的双手拿开,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从天而降一个女的,我这衣服都没穿呢”
漆拉“”
“不过话说回来,从第一次见你到现在,我也看了这么多年了,但是漆拉王爵啊,我真的还是总觉得你是个女的,你的脸长得也太漂亮了,和你比起来,银尘简直就是个整天在山里打猎的粗犷农夫”格兰仕叉着腰,在灿烂的阳光下大刺刺地站着。但他的笑容迅速就凝结在了脸上,因为他脚下湿润的草地,突然蹿起无数破土而出的大块冰晶,哗啦啦一阵乱响,他腰部以下就已经被结实地冻住了。
而他面前的漆拉连手指都没动一下,只是幸灾乐祸地转眼看了他一下,就回过头来不再理他,任凭格兰仕嘴里嚷嚷着“你堂堂三度王爵竟然欺负一个使徒。”
自从银尘住到雾隐绿岛以来,几乎从来都没有人到访过也从来都没有人有胆子闯进这片领域,除了漆拉。
当然,最开始的漆拉,是抱着打败吉尔伽美什的目的来的。然而每一次,吉尔伽美什都是悠然地躲避着他的每一次进攻。当时的银尘和格兰仕,只能远远地躲在远处,看着两个当今亚斯蓝最顶尖的王爵的魂术斗法,那个时候,银尘和格兰仕心里都是无法掩饰的震撼。漆拉和吉尔伽美什对魂术的运用,仿佛在雕刻一件精致的艺术品,每一丝魂力的使用都完美无瑕。漆拉不断释放出的各种阵法,让人眼花缭乱,整个辽阔的雾隐湖上,全部是各种各样旋转不断的阵,在这些阵法里的漆拉,身形闪动如同迅捷的闪电,他的速度甚至快到空气里充满了他的残影,仿佛有成千上万个漆拉在对吉尔伽美什发起进攻。
然而,无论漆拉使出多少个阵,无论他的速度有多么令人吃惊,在吉尔伽美什面前,都仿佛是慢镜头下的缓慢进攻,吉尔伽美什的身影不快不慢但又总是恰到好处地避开每一次漆拉的进攻。
银尘还记得最后一次漆拉的挑战,他将一整个雾隐湖的湖水挑上了天空,千万吨的湖水幻化为了一条咆哮的冰龙,雷霆万钧地冲向吉尔伽美什。但是,当那个巨大的冰龙的头快要吞噬吉尔伽美什的瞬间,他面带微笑地轻轻伸出手,仿佛慢动作一般在冰龙的脸颊上抚摸了一下,然后轻轻往旁边一带,于是,一整条巨大的冰龙无声地回到了干涸的湖里,温柔地重新化成绿幽幽的湖水。而在漆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吉尔伽美什已经站到了漆拉的背后,漆拉清晰地感觉到了吉尔伽美什轻轻放在自己后颈上的冰凉手指,漆拉心里突然翻涌而起的恐惧几乎让他自己站不稳,因为他知道,只要吉尔伽美什此刻从指间稍微释放一些魂力,就足以将自己的爵印彻底粉碎。
然而,吉尔伽美什只是静静地站着,面带着他仿佛天般的微笑。
从那次之后,漆拉再也没有挑战过吉尔伽美什。因为他心里明白,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他甚至从来就没有真正地进攻过自己。
之后的漆拉和吉尔伽美什,渐渐地变成了互相欣赏的朋友。虽然在战斗上,漆拉不是吉尔伽美什的对手,但是,漆拉在空间和时间方面登峰造极的控制,也让吉尔伽美什非常钦佩。所以,渐渐地漆拉成了雾隐绿岛上唯一来访的客人。有空的时候,漆拉也会教三个使徒一些速度上的技巧。
但是,这一次到访的漆拉,虽然面上依然是那种精致俊秀的完美表情,但是,银尘看得出来,他眉宇间织满了愁云。他的目光里隐藏着一种沉痛。
吉尔伽美什抬起头,看了看漆拉,他把笑容收起来,对银尘和格兰仕说“你们两个先去找东赫吧。”
银尘点点头,恭敬地低头退下,他走到格兰仕身边,伸出手将那些冰晶融化了之后,拉着格兰仕离开了。
空旷的草坪,阳光从头顶直射而下,庞大的寂静笼罩着巨大的宫殿。整个雾隐湖上,只有风吹动树冠的辽远树涛声。
吉尔伽美什在阳光下轻轻地眯起眼睛,狭长的眼眶里闪动着金色的光芒,“说吧,出什么事了”
漆拉面色凝重,他小声而慎重地说“魂兽暴动了。”
“镇压魂兽的事情,怎么不去找莲伊娜以她的天赋来说,再凶猛的魂兽在她面前,不也就像是个婴儿一样么”吉尔伽美什淡淡地看着漆拉。
“这次不一样,”漆拉停了一会儿,“这次暴动发生在北之森深处,自由和宽恕两头魂兽同时暴动了。”
吉尔伽美什看着面前的漆拉,没有说话,他帝王般孤高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沉重的色。
夜色下的雾隐湖显得静谧而又美好。
月光高高地洒下来,将茂密的森林涂抹上皎洁的银色。水银般的光影在湖面上缓慢地流动着,大大小小的岛屿上,不时传来一两声幽静的鸟鸣。偶尔有一两条鱼跃出水面,溅起波光粼粼的涟漪。
银尘和东赫、格兰仕三个人坐在湖边上,彼此都没有说话。
下午漆拉到访之后,吉尔伽美什什么都没有和他们三个说,就匆忙地离开了。整个雾隐绿岛上,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虽然以前这样的情况也经常发生,银尘早就已经习惯了吉尔伽美什仿佛龙般的行踪。但是,他从来都没有看过吉尔伽美什脸上露出沉重的色。
“你说王爵去哪了”格兰仕捡起脚边的石头,无聊地打着水漂。
银尘和东赫没有搭话,两个人的目光都显得有点儿沉重。
空气里突然有一股透明的涟漪扩散开来,微弱得几乎不能察觉。
“你们有感觉到”格兰仕懒散的面容突然凝重起来。他回过头,望着漆黑的树林深处。
“你们两个站到后面去。”东赫站起来,将格兰仕和银尘拉到自己身后。他缓慢地朝前走了两步,浑身金黄色的刻纹清晰地浮现出来,空气里振动着他的魂力发出蜂鸣声。
一种庞大的恐惧从前方的黑暗里铺天盖地地袭来。
无声无息的寂静。
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影子。
只有不知道来处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清晰骇人的森然恐惧扑面而来。
银尘和格兰仕的脸色死一样的苍白。
东赫激荡起魂力,身后的湖面上突然蹿起无数的水柱,哗啦啦凝固为锋利的冰箭,疾速射向前方浓厚的黑暗里。但是,所有的冰箭仿佛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任何的声响,如同被黑暗里一个无形的怪兽轻易吞没。
突然,一阵轻轻的笑声幽幽地从前方黑暗里飘来,仿佛一个幽灵。
一个女幽灵。
一团模糊幽暗的白光,从黑暗里隐隐地浮动出来。渐渐地越来越清晰,一步,一步,一个穿着雾气般浮动的纯白纱裙的妖艳女人,从黑暗里缓慢地朝银尘他们三个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