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秘密揭晓了,有些秘密依然沉睡在巨大的地底迷宫。
他抬起头掩住眼睛,但是指缝里的泪水,还是被海水吹得冰凉。他没有哭出声音,甚至没有动作,仿佛一个睡着的人一样安静。
漫长的黑暗,广袤的星空下面,他突然觉得自己那么孤独,也那么渺小。这个世界突然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他突然发现裂缝外面,还有更加庞大的未知的黑暗。
“天一亮,我们就去找吉尔伽美什。”鬼山莲泉的声音,在海风里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好。”银尘抚着眼睛,一动不动。
四年后
西之亚斯蓝帝国港口城市雷恩
麒零在驿站苏醒过来,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突然感觉到悲凉。
其实,跟随着银尘也并没有多久的时间,现在也只是回到以前一样,从小到大的自己,都是一个人,也没有亲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个地方,就像是被挖走了一块一样,如同窗户破了个洞,一直往里面漏风。
麒零钻出被子,房间里炉火燃烧了一个晚上,整个房间里热烘烘的,冬日清晨的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到他赤裸的胸膛上,冰凉的感觉仿佛泉水流过,他觉得很惬意。
少年的成长总是飞快而迅猛的。没隔多长时间,麒零发现自己又长高了,胸膛和手臂的肌肉也越来越结实,不过这得多半归功于那把又大又重的巨剑,没事儿每天扛着,挥舞来挥舞去,自然身体越来越壮。其实应该让银尘和自己换一下兵器,他那么多的兵器,好像都是又小又精致的,更别说还有一条女人的裙子了。应该让他拿这个大剑,他太瘦弱了。看起来能被风吹走。如果不是现在他还比自己稍微高一点点个头的话,麒零都觉得自己是他哥哥了。
“银尘到底多少岁了啊按道理应该比我老很多啊,怎么看起来觉得我这么沧桑难道
是我从小端盘子的问题被油烟吹太久了“麒零心里嘀咕着,一边穿好衣服裤子,一边下楼。
刚下到大堂,就看见天束幽花已经坐在一张桌子面前吃早餐了。面前一大堆精致的白银器皿,里面盛放着很多精致而花样繁复的点心,一个白银茶壶里,散发着滚滚的小麦制作的茶的香味。
“你真有钱。”麒零在幽花边上坐下来,歪着他那张俊美的、从小就讨女孩子喜欢脸,笑眯眯地说,“我能和你一起吃么这么多你也吃不完吧”
“你身上不是有很多钱么”幽花脸微微一红,然后脸上马上笼罩起一层冰霜,“你的
脸别靠我那么近”麒零习惯了和别人说话靠得很拢,他身上少年的气息,从他的脖子、头发、口腔里散发出来,像是青草的味道。对于天束幽花这样的少女来说,当然会引得脖子一阵发烫。之前麒零每次都把下巴放在银尘的肩膀上、大腿上、胸口上说话的时候,银尘都会一把推开他,“你离我远点儿,我穿的白衣服。”
“那不行,那钱是银尘的,我不能乱花他的钱。”麒零看着桌子上的各种美食,咽了咽口水,“而且昨天晚上住店,已经花掉了不少了。这个店真他妈贵,你带我来的都什么地儿啊,杀人不见血。”
“你还帮银尘省钱啊,他不都不要你了么,跟着鬼山莲泉那个女人跑了。”天束幽花提到鬼山莲泉,语气里满是讥讽。
“他不会的。”麒零望着桌子,低着头,脸上虽然带着失落的表情,但是他的语气还是非常坚定,“他不会不要我的。我在这里等他。”
天束幽花看着前面失落的麒零,心里某个角落软软地陷了下去。她叹了口气,拿过一个银盏,放到麒零面前,“吃吧。”她依然假装着冷漠的声音。
“你真好。”麒零抬起头,笑容带着少年独有的朝气,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在清晨的阳光里格外灿烂,仿佛可以照亮人的心。他的眼睛湿漉漉的,仿佛温润的小鹿。
吃完早饭,麒零和幽花两个人坐在大厅里发呆。
“之后的日子,我们去哪儿呢”麒零看着幽花,有点儿失去方向了。
两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儿,此刻幸好有他们彼此陪伴。
正在烦恼当中,大门突然走进来四个穿着银白色皇族侍卫衣服的人,他们都戴着遮住眼睛的兜帽,长袍上的银边刺绣精致而奢华,无数柔软的白银缝在衣服的各个角落,一看就大有来头。四个人一个样子,身材都非常挺拔,而且看起来连走路的姿势都一样。
麒零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直到四个人笔直地朝他和天束幽花走过来。
“六度使徒、七度使徒,请随我们一起,到雷恩的教堂去一趟。”其中一个人,对着麒零和幽花弯腰鞠了一躬,低下头,非常恭敬地说。
“你们是谁啊”麒零瞪着他的大眼睛,眼睫毛忽闪忽闪的。
“他们是冰帝使,是冰帝专用的使节。”天束幽花站起来,悄悄地对麒零说。
“冰帝是我们亚斯蓝的皇帝么那个艾欧斯”麒零张大了嘴,惊讶得不得了。
“不仅仅是找你们,而是所有的王爵和使徒,都被召唤了。但是召唤你们的,并不是冰帝。相反,你们的任务,是寻找冰帝。冰帝失踪了。准确一点儿来说,从目前种种的迹象来看,冰帝应该不是自己离开的,就算有要事要离开帝都,他也一定会和周围的人说。他是突然消失了踪影的,而且,在他失踪的那天早上,我们在他空荡荡的寝宫里,发现了曾经有风元素魂术使用残留下的痕迹。我们怀疑,有风源的人,将冰帝带走了。”
“别说笑了,”天束幽花听得脸色发白,“艾欧斯的魂力登峰造极,他和我们现在的一度王爵修川地藏几乎不相上下,如果他不愿意的情况下还能将他带走,那这个人得多有本事啊”
“所以,我们禀告了白银祭司,白银祭司让我们召唤所有的王爵和使徒,一起回到帝都。”冰帝使回答。
“这么严重。”天束幽花回头望着麒零,她知道,这个命令是没办法拒绝的。
“我不去。我要在这里等银尘,他回来会找不到我的。”麒零直接摇头。
“一定要去。”冰帝使低着头,非常恭敬,但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来”麒零问。
“这个我们不知道。但是我们会留人在雷恩,如果银尘王爵回来这里,我们也会召唤他的。”
“那也就是说银尘也会去帝都”麒零问。
“是的,如果现在有冰帝使已经找到他了的话,可能他已经在去帝都的路上了。”
“好,那我去。”麒零吞下一个点心,冲他们点点头。
收拾好行李,麒零跟着四位冰帝使离开了驿站。走出大门,麒零望着远处港口外的大海,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现在银尘在哪儿,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远处的大海缓慢地起伏着。
灿烂的阳光照耀着这个繁华的海港城市,海鸟穿梭过云峰中投下的束形光线,抖落出碎碎的羽毛,飞扬在高高的白色尖顶之上。
风从遥远的大海吹拂过来,带着海洋庞大的气息,轻轻地抚摸过每一人的脸庞。
麒零站在路边,一直定定地望着遥远的大海,舍不得走。直到身边的冰帝使催促起来。
“银尘,你一定要没事啊。”麒零在心里,认真地对着大海说。“我就走几天,如果你不来帝都,我就回来这里等你。”
他的眼眶红红的,像是被海风吹进了沙子。
他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雷恩,前往帝都。
少年背着自己的行囊,日渐挺拔的身躯,渐渐消失在海风的尽头。只是他并不知道,就和银尘分别了那么漫长的岁月。
从此之后,多少年,他们都也没有相见过。
临界纪年之爵迹第十七回
银尘停下脚步,愣愣的看着远方,长风肆意的把他秀长的银发卷起,是什么触动了心底的思念。
莲泉看着身边出的银尘问“怎么了”
银尘用低的仿佛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想在去找吉尔伽美什之前,先去找另一个人。”
“麒零。”
“是的,这孩子被我从福泽镇带出来,什么都不懂,我不放心他。刚刚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带上他,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们先去找他吧,或许他还在海边等我。”银尘喃喃自语,如同千年不化的脸上满是愧色。
莲泉点点头,没有更多言语。听着银尘对自己使徒的关怀,不禁又想起哥哥鬼山缝魂,心中绞痛。刚刚在一起并肩对敌的哥哥为了让自己有时间逃生,不惜以生命做代价,跟对方拼死一博。
回忆就像草原的寒风侵骨入髓般袭来,早在他们兄妹还没成为王爵和使徒前,鬼山缝魂就特别疼爱妹妹,虽然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但年幼的鬼山缝魂已经挑起了照顾妹妹的重担。
鬼山缝魂结实的胸膛,如沐春风的笑容一样样浮现在眼前。但是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被打碎,跌落成一地悲伤。哥哥就这么走了,再也见不能见面,偌大的世界只剩她一个人。
莲泉眼睛又湿了,泪水挂在嘴边,就像依恋她的美,不肯落下。
银尘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世界在这一刻停止运转。皎洁的月光温柔地照在草原上,海风拂过二人脸庞,远处偶尔传来动物的低鸣声,让夜晚更加凄迷。
突然,莲泉似乎被什么惊醒,轻轻拉了银尘一下,一脸警觉的说“小心,有人来了。”
银尘猛然回过,果然有脚步声传来,立刻做出戒备状,暗中鼓起了魂力。
经过刚刚一番有史以来最惊心动魄的厮杀,他们此刻就像惊弓之鸟,草木皆兵。
月色中缓缓走出一人,高大的身体上穿着一身银白色铠甲,显示出高贵的身份。但他身上并没有散发一丝敌意,反而显得有些恭谦。
“尊敬的王爵大人、使徒小姐,我是冰帝使。”那人用敬重的口吻说,然后略一欠身,给王爵行礼。但身上那股高贵的气质依然不减,想必是身为冰帝使长年养成的习惯。
只是他并不知道五度王爵和六度王爵已经战死,更不知道鬼山莲泉已替代了鬼山缝魂和流尔西成为五度王爵兼六度王爵,所以仍称莲泉“使徒小姐”。
“你来做什么”莲泉冷冷的说,她没有因来人是冰帝使而放松警惕。
“我是受命来请二位去一趟帝都。”冰帝使回答。
“去那干什么谁派你来的如果我们不去又怎样”莲泉声音更冷。同时魂力侵体而出,扩散在四周。眼下只要觉得对方对自己有一点威胁,便立刻出手将其击杀。
她似乎已经猜到对方的目的。现在所有王爵都以为自己背叛,冰帝使极有可能是白银祭祀派来引自己去帝都,然后再施加杀手。
但是刚刚唤起魂力时,发现体内汹涌的魂力竟然比以前强大了数十倍,令她自己也大吃一惊。
原来,五度王爵和六度王爵在死前都将魂路传给了莲泉,两股魂路在她体内由相互排斥到渐渐融合。两种魂路和天赋相辅相成,这样一来,莲泉现在的魂力不止是两个王爵的先前总和,而是高出了总和的数倍。
这是多么令人恐惧的魂力
冰帝使也被莲泉澎湃的魂力震撼了,这哪是一个五度使徒该拥有的魂力,怕是王爵也没这么强。
但身为长年在冰帝艾欧斯左右的人物,心性自然强人一等,随即恢复了原先的样子。脸上又挂出从容的微笑,仿佛任何事也不能动摇他般。
“请别这么激动,使听我说完好吗”冰帝使说,他感受到莲泉的魂力,已经猜到莲泉很有可能已经顶替了鬼山缝魂。所以把到嘴边的使徒小姐咽了回去,因为任何使徒都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魂力。
银尘此刻也从莲泉魂力的震撼中回过,对冰帝使说“你说。”
“是这样的,尊敬的王爵大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