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养这么大,你竟然给我胳膊肘往外拐恶心下流我们哪点对不起你,你要丢尽我们卫家的脸啊,你给我说清楚,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卫鸿张口结舌“我,我一时口误爸,您这也太强词夺理了吧”
段寒之懒得介入他们家里人吵架,就不疾不徐的披上外套,坐在床边,抽出一根烟来点。更多小说 ltxsba.top谁料这场争吵他注定逃不掉,他四季衣物多,光出席正式场合的正装就装满了一柜子,皮货全都挂着,羊毛东西全塞在衣橱拐角,稍微好伺候点的棉质外套、上衣、牛仔裤就随便扔在地毯上,袜子围巾皮手套之类小东西更是东一只西一只。卫母一辈子收拾家务收拾惯了,忍不住又唠叨“家里怎么能这么乱呢,你们都不收拾家里吗,总要有一个女人来做家务事才好衣服也买的太多了吧,好端端的大小伙子两套换洗不就够了吗,要那么多衣服裤子干什么真是太浪费了遭雷劈呀你们”
段寒之把烟一弹,慢条斯理的道“伯母,这是我家。”
卫母一哽。
“这是”段寒之顿了顿,眼角冷淡的环视四周地上,“我的东西。”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您以什么样的身份站在这里,对我的家横加指责我的家人,我情人的母亲,还是一个敌对者”
卫母双手直抖,段寒之看着她的目光冷静到几乎冷漠的地步。
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优雅和高高在上,那种刻意的蔑视让人遍体生寒。他的每一个眼和每一寸微笑都在不动声色的告诉你,他就是比你骄矜,就是比你生而高贵。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体会到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就是为了让你自惭形秽,让你无地自容。
段寒之平时不是这样。
这是他刻意的。
“不过,抱歉了,我从小就没学过怎么收拾衣服和整理家务,我的母亲终其一生也没有学会那些事情,因为都有别人来替她做。我看到的,听到的,受到的教育就是那样,所以我一辈子都不打算学会亲自去做这些琐碎的事情。”
段寒之把烟头在烟灰缸边上随意磕了磕,动作漫不经心,“如果您打算让我学会整理家务,那么请以一个家人的身份来教我。如果您不打算这么做,那么,您也没有资格对我的生活横加指责。”
他站起身,做了一个看上去很无奈的彬彬有礼的手势。
“抱歉,”他说,“不过我想提醒您,这是我家。我出的钱,我买的房子,产权证上是我段寒之三个字。这里是我的地盘。”
卫母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片刻之后,她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
“老卫,我们走”她歇斯底里的捶打着卫父,然后连着过去拉架的卫鸿一起打,“我们走走带儿子一起走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有没有王法了呀”
卫父手忙脚乱,颤抖着手指指着段寒之,气得脸色通红“你给我等着我去找你们单位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你们单位在哪我去找你们领导你给我等着”
“你还说什么呀这种丑事怎么能说呀”卫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卫鸿去拉她,她就坐在地上死活不起来,“说了我们的脸面往哪搁呀,我们家世代清清白白的我们家可是好人家呀”
卫鸿深感头痛“妈你可以了好不好爸你先坐下,先坐下”
卫父把他一推,也去拉卫母“我们走我们这就走,再也不管你了孽种混账的东西”
卫母反而一边抹眼泪一边拍起大腿来了“不行,把儿子也带走一定要把儿子带走带他去医院检查有什么病不然我们可不能回去”
段寒之这座终年安静的房子终于被吵闹声、哭叫声、捶打声塞得满满当当,也许方圆一百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段寒之耳朵里嗡嗡响,他听不懂的北方方言就像炸弹一样轰炸着他的耳膜,让他心脏一阵一阵的早搏。
“行了都省省吧,大冬天的人生地不熟,老头老太太能上哪儿去。”段寒之站起身,顺手把烟头在玻璃桌面上摁熄了随手一扔,“卫鸿,你给你父母整理一间客房出来。”
“你上哪儿去”卫鸿在吵闹中挣扎着问段寒之。
“我的地方多了,”段寒之头也不回的推开大门,“你少管我。”
楼下花园门前,还隐约可以听见尖利的哭叫声顺着北风传来。段寒之走出花园,马路边上那辆黑色宾利还静静的停着,关家的司机站在后车门边,见他过来立刻欠了欠身,毕恭毕敬的打开车门。
“就穿这么点儿”关烽裹着大衣,坐在暖气十足的车厢里闭目养。
段寒之把自己深深埋进宽大的真皮后车座里,“出来得急,没顾上。”
“你脸色可真够难看的。怎么,短兵相接,谁赢了”
段寒之冰白的脸上面无表情,眉梢眼角都沉沉的,就仿佛这冬天的阴霾的云一样,“谁也没赢。”
汽车无声无息的发动,迅速沿着马路开出了小区。
“你上哪儿,到我家住两天”
“少来了去找家酒店去。”
霏霏夜雨
段寒之是个宁愿亏负一世界,也不愿意亏待自己的人。他优哉游哉跑去相熟的五星级酒店开了间包房,然后招来一帮朋友打牌唱k吃烧烤,闹腾到晚上十二点多,那帮俊男美女们才陆陆续续被一帮大制作、投资人们领走。
石哥搂着美艳的新晋女明星,指着段寒之哈哈大笑“你们也太没用了,一个都没被我们段哥看上段哥今晚上没人伺候了,你们说这可怎么办吧”
他怀里的美女娇声嗲气“人家段哥才不心疼我们,人家才不好我们这一口呢。谁不想伺候他呀,他不要,能怪我们吗”
“当然怪你们,你们呀盘儿不够靓,条儿不够顺,段哥能看上你们吗”石哥喝得满脸通红,说话也粗声大气了很多,“老段啊,老段难得你今晚有雅兴,我手下的孩子们你看中了谁,尽管说包在哥哥我身上”
段寒之被一群人围着灌,红酒白酒轮着喝,后劲特别的大,这时候几乎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衬衣扣子松开了三颗,连点烟的手都在抖,根本点不起来。石哥又凑过去,几乎贴着他的脸,哈哈大笑道“你,你说你说看中哪个了,跟哥哥我说一声保管送到你床上”
边上一个英俊小生赶紧啪的一声点上打火机,给段寒之点起烟。
段寒之深深抽了一口,含混不清的挥挥手“滚滚滚,都滚,老子我都看不上。都滚都滚。”
石哥碰了个硬钉子,但是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搂着新欢亲了两口“那我就不打扰你一个人孤枕难眠啦,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要去享受人生啦哎哟,扶你哥哥一把”
灯红酒绿之下人们纷纷散去,渐渐的带走热闹的空气,只留下一地杯盘狼藉。
段寒之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静静的等那支烟燃完,然后踉跄着起身,慢慢走出包间。
他回到酒店楼上自己的房间里,猛地一下拉开落地窗帘。都市夜晚的空气扑面而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下起了纷纷细雨,咸湿土腥的水蒸气带着彻骨的寒意,猛地一下子浸入到了他的骨髓里。
那烟酒气和脂粉气所构成的虚无的热切,好像一团轻浮而空虚的气体一样,在如水的夜风中猛地消散开来了。段寒之站在酒店房间的窗前,就好像独自一人站在了这座城市的虚空,彻骨的空虚和孤寂就好像涨潮时的海水,迅速而彻底的淹没了他。
也许这孤寂从来就没有远离过他。一开始那感觉就仿佛附骨之疽,后来渐渐的就缠绵于心血骨髓,自始至终折磨着他的心肺,让他孤立无援,让他茫然无措。然而,那缠绵不去的孤寂也是他所有欲 望和幻想的来源,那渴望而不得的欲望点燃了他的灵感,爆发了他无与伦比的表现天份,让他在声光、色彩、旋律和韵味的混合交杂中倾其所有,描绘出一个个无与伦比的情节和一帧帧难以描述的画面。
他就像是盛开在午夜里的某种植物,在酒色和空虚中燃烧生命,从生命的灰烬中汲取养分,以自己的心肝和血气为代价竭力的燃烧,换取那刹那间即能凝固为永恒的灵感。
段寒之是个已经把导演当成艺术的人,大凡这种人天生在感知上比别人要求得更多,也更容易饥渴焦灼,但是他们都被迫于、或有意识的保持这种饥渴的状态。无法得到满足的表现欲 望促使了他们更加淋漓尽致的创作,那是他们艺术生命力的来源。
段寒之低下头。
霏霏细雨中,街道边的霓虹灯焕发出迷离的光。一个人站在酒店楼下,抬起头,穿过雨幕来仰望他。
那是卫鸿。
刹那间他们仿佛站在一个世界的两端,在他们之间的雨幕和烟尘都渐渐淡开,人流散去不见,车水马龙,恍然成为静止的背景。
段寒之默默的注视了卫鸿一会儿,然后轻轻放下了窗帘。
落地窗后,半点灯光不见。
卫老爷子坐在房间里,听着卫母呜呜的抽噎声,终于忍不住发怒道“别吵了”
卫母的哭声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更大更嘹亮的响起“呜呜呜呜,我的儿子呜呜呜我造了什么孽哇”
突然外边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卫父赶紧冲出去,果然只见卫鸿站在门口。
“你,你到哪里去了”卫父话一出口就发现儿子的情况不对,卫鸿基本不抽烟,很少喝酒,是个生活非常自律、习惯非常健康的男人。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喝得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稳,在客厅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看上去悲伤得好像马上就要哭出声来。
“你这是,这是干什么”卫父忍不住心惊胆战的数落。
“爸,妈,”卫鸿说,“我想跟你们谈谈。”
卫母冲出来“你这是上哪儿去了怎么喝成这个样子快快快进来,不要站在那里,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卫鸿一下子挥开卫母的手,虽然他喝上头了,但是这个动作却非常果断,非常坚定。
“爸,妈,对不起。”卫鸿声音极其的冷静,一点也不像喝多了的人,“我对不起您二老,但是我不跟你们回去,我要留在这里。”
卫母忍不住直跺脚“你说什么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卫鸿淡淡的笑了一下,“我小时候到现在,你们就一直说我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其实我小时候也疑惑过,我是真想做个好孩子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想的跟你们想的始终就是有不同。我尝试着听你们的话,但是我无法忽视我自己的思想和感情,我是个人,我有我的喜怒哀乐,我不想按照你们五十年代的人那样生活。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卫父忍不住动了怒,“什么五十年代八十年代,我教的学生不也是八十年代的吗人家不也好好的,好好的上学毕业,结婚生娃去了吗人家都正常的很那才是咱们老百姓该过的日子”
“是,人家正常得很。”卫鸿苦笑了一下,“爸,你们学校老师每次逢年过节总有学生来,热热闹闹的能坐一大桌,我们家有已经毕业的学生来过吗您以前特别喜欢的那些什么三好生,优等生,人家毕业以后来过吗路上看到您还会叫一声老师好吗”
卫父脸色忽青忽紫“你你你这是我气死我呀”
“爸,您太喜欢把自己的方向强加到别人头上去了。爸,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已经找到了我应该走的路,我不会再按照您的方向去走了。”
卫鸿松开一直扶着门框的手,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卫母慌忙扑上去,但是再一次被他挥开了。
“爸,妈,”卫鸿说,“我喜欢什么人,我一辈子都不会改。如果您二位觉得丢了家里的脸,您尽管跟我断绝关系。钱我按时寄回家,逢年过节我上门去在门口给您二老磕三个头,您愿意让我进门就让我进门,不愿意让我进门我磕完了头就走。您二老生我养我,我这条命是归你们的,你们想拿走都没关系。但是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一天不能放弃段寒之。我真的爱他。”
卫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在那里抖。
卫母突然一跺脚,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