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真出汗了可别着凉。”
“你竟然会移穴”
周子舒一惊之下人已经滑出去一丈远,戒备地看着他。温客行冲他抛了个媚眼,说道“我会的多着哪。”
然后再次扑上去,两个人继续惊天动地的开掐。
于是其实大巫到底还是误会了一点,他们之所以一天到晚地打,经脉什么的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一件亟待解决的问题胜负未分,上下不定,各自心里都有火,只能一边较量,一边发泄。
张成岭一开始还屁颠屁颠地跑去围观,想着能学点什么,后来发现战斗太惨烈了,能学到的除了“黑虎掏心”“猴子偷桃”,就是“乾坤大翻滚”之类的招式,实在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便感慨着果然是高手,都返璞归真了,于是老老实实一招一式地去练他自己的功夫了。
少年心里还纳闷,师父老嫌自己招式难看,自己不也跟着温前辈时常在地上滚来滚去、十分不雅的么
两大高手彻底沦为两大流氓,在无意中,不小心将误人子弟进行到底了。
他们两人只有每日周子舒傍晚服药以后,才会休战。大巫因人施药,对那身娇体弱承受不住的,下药便也轻缓,对周子舒这样怎么折腾都没事的,下的就都是虎狼药,每日他服药以后,都有那么一会身上难过得很,咬牙挺上一会,过了药劲,身上总都是大汗淋漓。
随后清洗一遍,也就歇下了,养足了精好第二日继续上蹿下跳。
周子舒最后一次用药之后,第二日,大巫便和七爷告辞离去了,虽说南疆向来民风淳朴,又有巫童路塔坐镇,这一遭到底也是出来得太久了。送走了两人,周子舒第一天不用忍受那喝下去像被凌迟一样的药,这天晚上便出了的平静。
温客行拎了一壶酒进屋,拿到周子舒面前晃了晃,对方毫不客气地接过去,他便蹭过去黏在周子舒身边,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周子舒的侧脸看。
周子舒被他盯得毛毛的,咽下一口酒,问道“你看什么看”
温客行笑道“你不怕我下药”
“什么药”
“你说什么药”
周子舒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你才不敢,给我下春药,就不怕我狂性大发把你办了”
温客行装作为难地皱了皱眉,说道“是呢,还真有点麻烦。”他托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子舒,摇头叹道,“你干脆让我一招得了,不然我看再这么下去,咱俩都得当和尚去。”
周子舒瞟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不是你让我一招”
温客行一只咸猪手慢慢地伸到他的侧腰上,暧昧地上下滑动,低声道“我让你几招都行,不过”
手腕被周子舒扣住,两人控制着力道以免把房顶拆了,便在房中又掐了起来。
张成岭练功回来经过,见怪不怪,知道他们俩又在打架,心里想道,在一起不就是要好好过日子的么,天天掐来掐去的像两个小孩似的,这么看着可真不着调,于是沧桑地叹了口气,默默地转身回房了。
三百回合过后,两人都力有不待,于是暂时停手,温客行抢过酒壶,大口地灌了几口,呼出口气,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摆摆手道“不来了,今天没力气了。”
周子舒松了口气,可算等着这大爷这句话了,便坐在床沿上,把他往里推了一下,说道“给我腾个地方。”
温客行往里挪了挪,仰望着床幔,好像忽然出起了,发呆了半晌,才道“阿絮,你过一阵子,完全养好了,陪我下一趟山吧”
周子舒闭目养,闻言“嗯”了一声,道“我现在就差不多好了,能下山你干什么去”
温客行沉默,周子舒等了半晌,微微有些怪,睁开眼,偏头一看,他还是那样一副游天外的模样,目光直直的,便道“怎么”
温客行眼皮颤动了一下,勉强笑了笑,低声道“没什么,当年我爹娘曝尸荒野,连个衣冠冢也没有,我不孝,二十多年了,没回去看看,总该”
周子舒叹了口气,慢慢地伸手环住他的腰,温客行乖顺地侧过身来,一手拢过他的后背,手指搭在周子舒的蝴蝶骨上,无意识地描摹着那骨的轮廓,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闷闷地说道“还有阿湘”
周子舒道“你在镇上养伤的时候,我回去过一躺,找到了她和小曹一并,入土为安了。”
“多谢。”温客行含糊地道,他搂着周子舒的手似乎紧了紧,几不可闻地说,“我这半生,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本以为有阿湘可阿湘也没了,那时候你一直不醒,我没有大巫那么笃定,我想,万一你我”
周子舒忽然惊觉肩头似乎有湿意,他忍不住低下头去,可温客行却一挥手,将灯熄了,带着些许哽咽的音,低低地道“别看我。”
周子舒从来不怎么会安慰人,只能任他将自己搂得紧紧的。
慢慢的,温客行的手开始在他身上游走起来,周子舒有些不适,可是那人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只是一直叫着他的名字,好像极不确定,带着微许惶恐与急迫一样,周子舒心里叹了口气,想着,算了,怪可怜的,让他一次就让他一次吧。
他用了极大地克制力,放松了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毫无防备地把自己交给另一个人,发丝纠缠,耳鬓厮磨时只有那人有一点哀求似的低语“阿絮,以后不要走”
纵使极寒之地,也有丝丝暖意,自放下的床帐下悄然传出,仿佛可以开出一朵花来。
第二日清早,周子舒难得睡得迟了,温客行睁眼看着怀中的人,脸上露出一点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一动,周子舒便醒了,只觉得身上没一个地方对劲,自己整个人还被某人死死地抱着。
他张嘴便想骂人,温客行早防着这手,在他睁眼的一瞬间,便把志得意满地笑容给憋了回去,色复杂又显得百感交集地深深地望进周子舒的眼睛。
周子舒这未出口的骂娘便在瞧见对方红彤彤的眼圈时,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不知说什么好,只得生硬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嘀咕道“你要起来自己起来,别吵我。”
温客行立刻从身后环住他,重新躺了回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收敛了装可怜的表情,心里美滋滋地想道,心肠软比腰软还招人喜欢哪。
可他美了没有片刻,就又发起愁来,偷偷睁眼瞟了一眼旁边的人,心想,不过难不成以后每次想都要装模作样地哭上一场
这好像有点悲剧啊。
番外二 前世今生 阿湘和小曹的番外,奉上。
有的人死了,回想过自己的一生,觉得了无牵挂,三魂七魄便散了去大半,跟着勾魂使浑浑噩噩地上了黄泉路,走一道,一路走一路忘,不知今夕何夕了,便到了奈何桥。再端起那碗忘情水,前世便彻底过去。
为善的,论功德,作恶的,下阴曹,该投胎投胎,该转世转世,再入轮回,一了百了,仍是心智洁白如雪,从头再来。
所以人在合眼前,有什么心愿未了,活着的人都会尽量满足,省得他走在黄泉路上多受罪。
还有人死前执念未了,魂魄跟着走了,也是不情不愿,为那阳世三间功名利禄的,便叫他到那黄泉里洗上一遭,想通了,再叫摆渡人拉上来,送去投胎。 活人的事,死人不操心。
黄泉路有多长――多长能忘得了,就有多长。 唯有忘不了情的,走上四千四百四十四丈长,仍在回头,便在奈何桥底下一字排开,等他要等的人,有时候等一两天,有时候一二十年,有时候是凡人一辈子。
有等了人来的,那人却浑浑噩噩,已经不再记得自己,偶有记得的,却是一个青春年少,一个垂垂老矣,纵使相逢应不识,落得个执手相看泪眼,一边的鬼差就催开了“二位,时辰到了,上路喽――” 尘世情爱,总是爱说些山盟海誓,可不过几十年的光景,不过死生一轮回的光景,便你是你、我是我了,想来岂不可笑么
这话是曹蔚宁蹲在奈何桥边,听着鬼差说与孟婆的。 鬼差自称生前姓胡名笳,是个爱感慨的,曹蔚宁就听着他缠着孟婆喋喋不休,孟婆也不理会,自顾自地盛着汤,奈何桥幻化不止,传说喝下去的忘情水有多少,奈何桥就有多宽,一杯忘世,尘归尘土归土。
鬼差胡笳唠叨了半日,不见那孟婆抬个头,便凑上来,与曹蔚宁搭话“小子,做什么不喝汤呀,也等人” 凡人福薄爱浅,皆是庸庸碌碌,难得有这么一个清醒的,便是幽冥鬼仙,也愿意与他多说几句。
“啊”曹蔚宁还是头一回和鬼差说话,多少有些受宠若惊,“哈哈,是呀,您这是” 胡笳完全没有和他交流的想法,大概只是闲得发闷,想找个人倒倒话,直接打断他说道“以前也有个人,在这等人,一等,就等了三百年哪。”
曹蔚宁一愣,颤颤巍巍地问道“三、三百年谁活那么多年啊他等的人,别是姓叶吧”
“唉,你管他姓什么呢,姓什么叫什么都一样,这辈子姓皇姓帝,往那轮回泉里一跳,下辈子说不定就姓猪姓狗了呢,谁知道。”胡笳摆摆手,指着三生石道,“他呀,就坐在那,等了三百年,回到了一开始和那人相识的地方,可是呀,怎么样呢”
曹蔚宁捧场地问道“怎么样了呢”
“另择良配。”胡笳唏嘘道。
这时,孟婆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胡鬼差,慎言。”
胡笳“噫”了一声,说道“也罢,此人乃是帝王将相之流,自有缘法,说不得――小伙子,你又等什么人呀”
曹蔚宁道“我等我媳妇。”
胡笳并不觉得稀,只问道“你死的时候,你媳妇多大年纪啦”
曹蔚宁老老实实地道“十七。”
“十七当年我死的时候,家里也有个十七的小媳妇,可惜啊”胡笳摇摇头,年代太久远,他已经记不清他那小媳妇的模样,对曹蔚宁说道“我劝你呀,还是别等啦,她这一辈子还长着呢,等她下来,都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了,早不记得十六七岁的时候的那个男人了。我见过好多人,等来等去,也不过期待一场,伤心一场,你啊,趁早想开点,灌它一缸孟婆汤,什么媳妇小妾的,全忘光了。”
孟婆再次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说道“胡鬼差,慎言。” 胡笳灰头土脸地闭嘴了,却见曹蔚宁笑了起来,说道“那正好,我就盼着呢,最好她一点也想不起我长什么模样了,了无牵挂乐乐呵呵地从我眼前一过,我看见她过去了,也就没牵挂了。”
胡笳道“你不觉着不甘心么” 曹蔚宁哉怪哉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那有什么可不甘心的,那是我媳妇,又不是我仇人,看着她好,我不高兴么”
胡笳哑然片刻,笑道“你想得开。”
曹蔚宁抓抓头发,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可不是么,我这辈子没别的好处,就是凡事想得开唉,只是有一样,我是被我那师父给打死的,我怕我媳妇想不开,跟他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