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鲁莽。『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
陶墨见顾射不语,忙道“他确是我旧日故友,此次迁至谈阳,还未寻到落脚之所,因此暂住在县衙。”
顾小甲皱眉道“你们县衙屋子不都不能住人了吗”
蓬香道“可不是不能住人,屋顶那么大个洞,都能举头望明月了”
郝果子噗得笑出声。
陶墨愣了愣,道“木春不是说寻了间好屋子”
郝果子把声音含在嘴巴里,含含糊糊道“我和少爷都搬出来了,县衙哪里还有好屋子”
陶墨面色瞬间通红,连两耳都不例外。想到自己在顾府睡得爷爷香甜,而作为客人旖雨却住在漏风漏雨陋室之中,他就恨不得将自己埋到地里头去。
旖雨微笑道“其实并没有蓬香说那般严重。”
蓬香抱怨道“还不严重啊昨天下雨,屋子都湿了,连床都是潮。”他自卖进群香楼就直跟着旖雨,再也没吃过什么大苦头,那夜寒雨疏风让他几乎没合眼,与旖雨起喝姜汤取暖到天亮。
陶墨忍不住站起身,满心满眼愧疚,“我确实不知,这,不如我这便为你们找间客栈”
旖雨含笑道“其实只破了点儿,也可住人。我与蓬香飘零在外,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能有瓦遮头已是感激不尽。”
陶墨听他说得卑微,愧疚之感更是排山倒海而来。
啪。
顾射将手中棋子丢回棋罐。
陶墨这才想起自己还在下棋,忙道“抱歉,我分了。”
“既然有访客,此局便到此为止。”顾射道,“你先回去。”
陶墨怔住。
其余几人都怔住。
顾小甲自知闯祸,低声唤道“公子。”
顾射淡淡道“送陶大人回房。”
顾小甲默默瞪着陶墨,双脚动不动。
“我”陶墨看看顾射,又看看旖雨。
旖雨微微笑,道“我们改日再叙。”
郝果子心想这里是顾府,顾射对上旖雨,纵然讨不到好处,也绝不会吃亏。有他出马,怎么也比少爷强。他心里如是想,右手立刻半推半拉地扯着陶墨出门。
顾射瞟了顾小甲眼。
顾小甲低头看着脚尖,就是不挪动步子。
顾射转而对旖雨道“从何处来”
旖雨轻笑道“县衙来。”
“为何来”
“访友。”
顾射道“谁是你友”
蓬香听得头雾水。这些问题适才不已经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么这个顾射怎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又从头问遍
旖雨不卑不亢道“陶墨。”
顾射道“这里不是陶府。”
旖雨道“久仰顾公子盛名,想借机睹风采。”
顾射垂眸,道“来谈阳之前,所居何处”
旖雨眸色微微沉,须臾,从容道“群香楼。”
顾小甲嘀咕道“就是小倌馆。”
旖雨下巴微仰,定定地望着顾射道“顾公子看不起出身寒微,身不由己沦落风尘之人”
顾射道“无妨。”
旖雨眸中隐隐有光亮闪烁。
顾射站起来,看也不看他地向外走去,“只是这里没有你要做生意。”
雅意阁。
明月皓皓,独挂夜空。
陶墨不安地来回踱步,拖长影子时不时在竹影下晃来晃去。
未几,郝果子匆匆忙忙身影便从拱门处转了出来。
“如何”陶墨急忙上前问道。
“回去了。”郝果子难掩喜色。
屋子陶墨愣道“这么快”
郝果子暗道旖雨离开得越快,就越说明顾射没给他好脸色,简直大快人心。但他嘴上却道“或许顾公子累了吧那旖雨与他非亲非故,也没什么好说。”
陶墨叹气道“都是我不是。”
郝果子时转不过脑筋,“这与公子何干”
“若不是我,旖雨也不会来顾府。”
郝果子面露喜色道“少爷终于知道这个旖雨有多么烦人了吧”
陶墨心里也觉得旖雨今日来得过于莽撞,但想想他因自己而住在无瓦遮挡屋子里,就感到阵内疚。
郝果子“不管如何,反正打发走就好了。”
陶墨道“你明日去找木师爷,让他替旖雨寻个环境雅静客栈。不,还是今晚就去。”
郝果子忙拦住他道“今晚他回去定都歇下了,搬来搬去反倒麻烦。”
“那明日”
郝果子原想反驳,但转念想,旖雨去了客栈,日后在衙门晃时间自然就少了,碰到少爷机会更少,算得上是破财消灾,便忙应道“这是自然。县衙那破屋是决计不能再让他们住了。”
陶墨狐疑地看着他。
郝果子道“我这次是真心。”真心地想请那对主仆滚远点
翌日。
陶墨醒来时觉得有些头痛。他昨夜睡得并不踏实,旖雨与顾射两人身影不停在他脑海中浮浮沉沉。
会儿想是否亏待了旖雨,未尽地主之谊,会儿又想顾射是否知道旖雨来历,不知会如何看待自己。这样辗转反侧,睡睡醒醒,醒醒想想,想想睡睡,夜未得安生。
郝果子倒是睡得挺踏实,想到今日可以将那对主仆从县衙里打发出去,他就觉得走路都虎虎生风。
陶墨出来时,双眼微肿,看上去倒像是哭过。
郝果子看得怔,低声道“少爷,你,你想老爷了”
陶墨愣了愣,心中陡然生出愧疚。他这几日为旖雨辗转,为顾射无眠,却忘了慈父临终殷殷期盼乃是希望他能出人头地,做个为民请命好官,而自己兜兜转转,竟又陷入儿女私情之中。“我们去县衙吧”他站在竹林边,深深地吸了口气,想驱散心中郁结。
郝果子有些疑惑。怎吸了口气之后,少爷情就像换了个人似
正想着就看到顾小甲无精打采地走进来,“你们今日有没有空”
郝果子虽知旖雨昨日走得极早,却不知为何走得如此早,看到顾小甲进来,顿时眼睛亮,连带他问题也老老实实回答道“正要去衙门。”
“公子想请二位同去踏青,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空”顾小甲面无表情地问。昨晚睡了夜厨房之后,他痛定思痛,决定从此安安分分听公子吩咐做事,绝不自作主张,也不自作聪明。反正,他绝对不要再去厨房那地方又冷又硬又难闻地方打地铺这种地方睡过次足以铭记终身
陶墨心中动,随即想起父亲谆谆教诲,垂头敛容道“我,我还是去县衙。”
郝果子吃惊地看着他。
顾小甲嘴角动了动,最终道“哦,那我去回了公子。”
“等等。”郝果子猛然想起今日要将那个旖雨赶出县衙,若是陶墨在场,说不定又要被旖雨三言两语改变心意,倒不如让他跟着顾射去踏青,省去后顾之忧。“少爷,顾公子收容我们这么多天,又难得相邀,你若是拒绝,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他说得义正词严。
陶墨微讶。
郝果子继续道“县衙有金师爷和木师爷在,出不了岔子。万有什么事,我快马加鞭来报就是。”
“但是”陶墨犹豫。
顾小甲想顾射既然提出邀请,定然是希望他去,便帮腔道“也不远,来回误不了事。”
陶墨拒绝之心原本就不坚定,哪里经得起他们二人唆诱,只挣扎了下,便应允了。
45
45、千丝万缕九
刚过完年,郊外旷野还罩着层寒气。
天有些阴沉,不是踏青好时节。
陶墨掀起车帘看着外头草木不长萧条景象,低声道“我们去哪里”
顾射手拿黑子手拿白子,自顾自地下棋,“山上。”
“什么山”陶墨记得金师爷曾提过附近山,“笼山、云林山、梨果山”
顾射道“有分别吗”
陶墨想了想道“三座山中,笼山最高,云雾缭绕,但是山坡险阻,道路难行。云林山倒是个好去处,但风水也好,所以谈阳县百姓祖先坟头都在那儿,又被称为万鬼山。梨果山居说是座秃山,没什么风景。”
顾射道“那依你之见,该去哪座山”
陶墨察言观色,看不出他是真心想问,还是随口问,斟酌道“其实都好。反正是踏青,哪座山都是样。”
“我们去云林山”顾小甲突然在外头大喊了句。
陶墨缩了缩肩膀。
顾射道“怕鬼”
陶墨老老实实道“怕。”
“有亏心事”
陶墨犹豫道“有,也算有。”
顾小甲大声笑道“哈哈哈哈那你要小心,鬼最喜欢做了亏心事人当替死鬼。”
陶墨抬头,想悄悄看看顾射脸色,却发现他正望着自己。
“你,你有亏心事吗”他问。
顾射道“没有。”
陶墨羡慕道“你这样聪明,想必做什么事情都是三思而后行。自然不会有亏心之事。”
“亏不亏心与三不三思无关。”
陶墨道“我当初若能三思,也许就不会亏心了。”
“若三思能改变事情并不应该叫做亏心事。”顾射道。
陶墨怔了怔道“那叫什么”
顾射缓缓道“叫忏悔。”
陶墨轻轻叹了口气,身体靠着车壁,闭上眼睛。
顾射目光调回棋局,继续与自己对弈。
车速渐行渐止,直到马车震动了下,顾小甲从马上跳下来,打开门,“公子,到了。”
陶墨睁开眼睛,带着朦胧湿意。他很快低头,连走带爬地跳下马车。
顾小甲等他下车,转身去扶顾射。
陶墨趁机飞快地用袖子抹了抹眼角。
“公子。前几日下过雨,山上土还是湿,我们不如就在山脚坐坐吧。”顾小甲道。
陶墨看山。山势陡峭,高耸入云,站在山下仰望,胸口仿佛喘不过起来。“这是笼山”
顾小甲嘻嘻笑将马拴在树干上,道“你还真信我们去云林山啊”
陶墨嘿嘿笑着不语。
顾小甲从车里将棋盘棋罐都拿出来,用包袱裹好背在身上,又去拎炉子和茶具。
顾射看了看道“不必带了。”
顾小甲道“不带茶壶,公子喝什么”
顾射道“山上有溪水。”
顾小甲道“天气阴寒,那水只怕也冻得很。”
陶墨道“我们可以在山上找木柴烧水。”
顾小甲想了想道“那我只带茶壶和茶杯。”
顾射道“棋盘也不必带了。”
顾小甲道“可是公子不是想下棋吗”
陶墨道“这也简单。到时候我们在地上画格子,用石子做棋子就是了。”
顾小甲撇嘴道“你说得倒是简单。”
陶墨忙道“要不我替你分担些东西吧。”
顾小甲见顾射已经沿小径上山,便将东西往马车丢,直接抱着茶具往上跑。
陶墨在他身后大声问道“这马车怎么办”
顾小甲头也不回道“放心。在谈阳县方圆数百里之内,没有人敢动公子东西。”
陶墨咋舌,心想万谈阳县方圆数百里之外人路过怎么办那车中之物样样都是珍品,难保别人不见财起意。不过他既敢如此做,想必是有恃无恐吧他念头转了两转,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山路窄、崎岖且湿滑。
陶墨没走几步就连摔了两跤,胸前、屁股上都是泥印。顾小甲因为看他跌跟头幸灾乐祸,也摔了跤。此后,行三人都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