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问道“这样做是否不妥”
“哪里不妥”顾射问道。
陶墨说不上来,好半晌才道“朝廷原本定下农忙时节不得接细故之类的案子,我这样做与朝廷律法不符。”
顾射道“那又如何”
“这”陶墨语塞。他若是知道那又如何,便不会做如此决定。
顾射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心中有何想法但说无妨,不必顾忌。反正今生今世我都不会有写休书的打算。”
陶墨脸上一红,轻声道“我只是见你适才不曾开口,以为有所不当。”
顾射淡然道“你又不曾闯祸,也不曾遇到难关,我何必开口”
陶墨举着黑子的手顿时顿在半空中。
顾射见他直盯盯地望着自己,一动不动,便抓着他的手抖了抖。
陶墨手指一松,黑子啪得落在棋盘上。
顾射自顾自地继续下棋。
“我之所以想当个好官,除了完成父亲遗愿之外,也为了自己。我不想这世上再有人遇到我这般的不幸事。但是我现在想清楚了,其实真正不幸的是我父亲。他一生积善无数,却偏偏有我这样的儿子。”陶墨顿了顿,双眼紧紧地盯着顾射道,“我是幸运的。因为有他这样的父亲,还有你为终身伴侣”
顾射扬眉,“难道你现在才发现”
“呃。”陶墨向来不太灵光的脑袋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道,“我只是,认识得更深刻了。”
顾射道“逢迎拍马。”
陶墨道“肺腑之言。”
“纵然如此,”顾射手指指着棋盘道,“我也不会放水的。”
“这是自然。”陶墨笑呵呵地拿起一颗黑子,正要下,就发现棋盘上的局势已经风云变幻,不是他之前看到的局面了,“这,这颗棋我几时下的”
顾射道“刚刚。”
陶墨想起自己丢下的那颗子,冷汗顿时淌下来了。
顾射波澜不惊地戏谑道“自毁一眼,这种下法是否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陶墨努力想了很久,投子认输道“这种下法大约是有的,但我却不会。”
顾射嘴角隐约噙着一丝笑意,手指在棋盘上轻轻敲了敲,“再来一盘。”
“好。”陶墨兴致勃勃地收拾棋盘。
顾射慢悠悠地喝茶。
119、番外之争嫁妆二
金师爷说过,此案宜快不宜慢,宜早不宜迟,宜静不宜闹。因此,陶墨特地选了个清早,派人将杨柳氏母女女婿,连带那个杨天远一同传至衙门。
看着下面四个人跪成一排,陶墨突然感慨万千。他用惊堂木轻轻一拍道“既然有缘成为一家人,何以竟为了这些身外之物反目成仇,对簿公堂”
杨柳氏哭诉道“还请大人为民妇做主”
陶墨对低着头默不吭声的杨天远道“杨天远,杨柳氏告你克扣邹琼嫁妆不归,你作何解释”
杨天远直起身,拜了拜,慢条斯理道“大人明鉴。小人并非克扣她的嫁妆,小人只是拿回自己应得之物。”
杨柳氏怒道“如何是你应得之物这明明是先夫留与琼儿的嫁妆。”
杨天远道“不错。他的确是留了嫁妆,但他并未留钱财抚养他的女儿。当年你改嫁与我时,邹琼不过八岁。是谁辛苦挣钱给她衣服穿是谁辛苦挣钱给她饭吃又是谁给了她遮头的瓦片”
杨柳氏哭叫道“当年你明明应承会抚养她长大成人,我方才改嫁与你,你竟出尔反尔”
杨天远道“我是应承抚养她成人,但我没有应承会分文不收啊辛辛苦苦拉扯别人家的孩子长大还分文不收,你真当我是冤大头”
邹琼突然在旁呸了一声。
杨天远转头瞪她。
邹琼昂头道“自古买卖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既没说过分文不收,却也没说要吞没我的嫁妆”
邹琼的夫婿刘保冷笑道“不问自取,就是偷”
杨天远面上挂不住了,道“养不熟的狼崽子。好歹你是我养大的,如今不过要一点点的回报,就将我告上公堂。我果然是瞎了眼,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邹琼道“你养我这么多年来,家里的米都是我娘替人洗衣缝制挣回来的,你出过什么力一年能拿回来一贯钱算是谢天谢地了”
杨天远气得发抖,连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陶墨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听得晕头转向,忍不住去看金师爷。
金师爷搁下笔,走到他身边道“我看杨天远的谈吐,像是背后有人指点。若非熟知我朝律法,那杨天远又如何敢这样明目张胆”
陶墨道“谈阳县讼师云集,纵是有人指点也不足为。”
金师爷道“但是此人为何不肯亲自出面呢”
陶墨道“这,莫非是杨天远给的银钱不够”
金师爷倒没有想到这一层,愣了愣道“倒也有此可能。”
陶墨道“你看此案如何审下去”
金师爷道“且不管那杨天远是否有养育之恩,一桩归一桩。当初杨柳氏嫁入杨家,说好嫁妆只是交与他代为保管,如何能据为己有”
陶墨颔首道“言之有理。”他一拍惊堂木道,“杨天远,你既是允诺杨柳氏代管嫁妆,如何能出尔反尔大丈夫顶天立地,自当一言九鼎。如今,本官判你即刻交还嫁妆与邹琼,不得借故拖延,更不得挪嫁妆于他用。”
杨天远一惊,还想喊冤,就听杨柳氏、邹琼与刘保大喊道“多谢青天大老爷”
陶墨起身,娴熟地一拍惊堂木,“退堂。”
回到后堂,陶墨问金师爷道“我今日判得可好”
金师爷道“大人英明。”
陶墨脸上一红道“师爷你最是知道我,勤奋或许有一些,英明却是不敢当的。”
金师爷嘿嘿笑着,有些心不在焉。
“师爷可是有什么心事”陶墨问道。
金师爷道“我只是担心那杨柳氏以后的日子。”
陶墨先是一怔,随即道“我看这个杨天远心胸狭窄,斤斤计较,只怕杨柳氏回去要遭受他的责难。好在她还有女儿女婿,总不至于无依无靠。”
金师爷别有深意道“但愿如此。”
陶墨在县衙呆至午后,将手中事物告一段落,便悄悄溜回了顾府。
顾府门口正排着长龙,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不是人就是轿子,堵得水泄不通。
陶墨的轿子远远地就停下了。他想了想,指使轿夫去了后门。
后门的情势略好些,却也有几个人在那里等着。
陶墨让轿夫去叩门,自己在轿子里等。
不一会儿,门里头终于有了点动静,一个仆役将门拉开一条细缝。还不等轿夫自报家门,旁边就冲过来两个人将他挤到一边。
“在下泸州张文光。”
“在下扬州孙福,求见顾公子”
轿夫先前被撞开乃是不及防备,论蛮力,他确是比这两个文人要大得多。不过不等他撞回来,仆役依旧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张文光和孙福急忙再叩,里面却再无动静。
陶墨从轿中下来。他穿着官袍,十分引人注目。
“大人。”轿夫讪讪道,“不如我去前门送信吧。”
陶墨点点头。
另外两个人见到自己冲撞的是本地县官的轿夫,面露不安。
陶墨拱拱手道“泸州扬州与谈阳县相距千里,两位一路奔波辛苦。”
张文光和孙福连忙还礼。
附近守候的几个人见县官如此好说话,都聚拢来。
陶墨问道“你们为何在此守候”
孙福道“我们是听闻顾弦之顾公子在此隐居,特前来拜访。”
其他人纷纷道是。
陶墨听说他们都是慕顾射之名而来,心里头暗暗高兴,连带语气越发温和起来,“不知你们用过午膳否”
张文光等几人掏出干粮道“我们自备了。”
陶墨见午后日头越来越晒,道“不如由我做东,请诸位于仙味楼小坐如何”
张文光等人面面相觑。
孙福道“多谢大人好意,只是我们不知顾公子何时出门,不敢走开。”
陶墨道“我适才见大多数人在前门等,何以你们候在后门”
张文光道“实不相瞒。顾府的规矩是递拜帖,由顾公子决定见或不见,我等几个都是已经投了拜帖又被退回来的。”
陶墨恍然。原来他们是被退了帖子不甘心,所以来这里碰碰运气。
“弦”陶墨惊觉失言,干咳一声道,“仙味居乃是谈阳最好的酒楼,不去可惜。而且此刻外面日头如此晒,前门又有这么多人等候,顾公子想必是不会出门的。”
张文光等人犹豫起来。
陶墨趁火打铁,道“这边请。”
众人盛情难却,便跟着他到了仙味居。
仙味居的老板如今哪里还不认得本县县太爷,立刻引入包厢,又亲自帮他张罗了一桌美味。
张文光等人不远千里赶来,一路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如今面对美食自然食欲大开,不过他们是文人,毕竟有所顾忌,纵然垂涎也只动自己面前的菜碟。
陶墨看着他们,不禁想起自己当初在顾府用膳也是如此的小心翼翼,看他们的目光越发柔和起来。
孙福见陶墨只喝茶不吃,便知他定然是用过膳的,心中对他好感倍增,停下筷道“不知大人是哪一年的进士”
陶墨坦然道“我这官是捐纳来的。”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有几人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色。他们寒窗苦读,为的就是学富五车,他日金榜题名,出仕为官。但那些出身殷实的人却可买官买爵,不费吹灰之力一步登天,与他们而言,何其不公平若非口中还含着陶墨请客的食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