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那些股东扰了爸爸养病,所以把这个“恶名”一力承担下来。01bz.cc
卖红土山的那天,薄雨霏霏,天色一片孤寂的深蓝,渲染得这个清晨如傍晚一般浓墨重彩。
我没有想到景漠宇回来了。他变了很多,比过去更冷漠,更沉静。
两年后的重逢,应是最感人的一刻。然而,我与他,只有一步之遥,微雨夹着初雪,落在我们中间,我与他仿佛千山万水,再无法靠近彼此。
视线短暂的交汇,只有一秒而已,却像比七百二十四天更久。
彼此擦肩而过,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也许,是过去的话说的太多,以至于我此刻面对他,竟想不出还能再说些什么
于是,我们选择各自走各自的路。
车子启动了,车轮将一地洁白的雪花碾泥泞,四处飞溅。我最后看了一眼倒后镜里的景漠宇,他竟然还站在原地,只是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电话又响了,这次是爸爸打来的,问我拍卖的结果怎么样。我舒了口气,尽量让声音听来十分愉悦“三亿,比我们预想的高很多。还了银行贷款和利息,足够新项目的启动资金了。”
“是谁买的”
“景漠宇”我本不想告诉他,怕景漠宇的出现会勾起他的感伤,对他病情不利。可是拍卖红土山如今是市最热点的新闻,即使我不说,他也很快会知道。
“他回来了,你见到他了吗”爸爸的声音有点急切。
“嗯,见到了。他很好,意气风发”
“让他有空回来坐坐吧。”电话里沉默了一阵,“要是他愿意的话。”
“嗯。”我还能说什么,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唯一的期盼,近乎于卑微。
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没有多少时间去期盼,所以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不能让他留下遗憾。
我和一向难缠的b讨论了一个下午的合同,勉强算是达成了初步合作共识,但是具体的合作细节,还要再进一步讨论。
讨论的基本差不多了,我收拾好文件,“b,这两天我会让助理草拟一份合作协议给你看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希望能尽快签约,项目早点启动。”
“好”b一口答应,看看手表,“晚上有空吗不如一起吃晚饭,再详细讨论一下细节问题。”
按道理说,合作伙伴吃吃饭,聊聊天,可以让合作更愉快,更顺利。可是b看我的眼似乎总表达出一种超越合作伙伴的关系,这让我和他的每一次单独相处,都要心存警惕,特别是晚上。
“很抱歉,我晚上和朋友有约,改天吧,改天我请您。”
“朋友齐公子”b用不太地道的中文说。
“呃是。”
“那好,祝你们玩得愉快。”b很有绅士风度地与我告别,虽然从小接受中国传统教育的我一向不认为男人在女人脸上亲一下,算是绅士礼仪。
刚打发走了b,齐霖又来凑热闹,跑来要我陪他参加朋友聚会,还口口声声没有找到女伴。
“我们齐大帅哥身边还没女伴的时候开什么玩笑”
齐霖理所当然回答“出了点意外,约好的美女放我鸽子了,我才来找你江墨斋 qs湖救急,你不是这么不讲义气,这点小忙都不帮吧”
“帮忙可以,老规矩,不喝酒,不能超过十点回家。”
“没问题。”他看了一眼我身上的职业套装,“不过,穿什么衣服要听我的。走吧,我先给你买套衣服。”
本以为正值冬季,齐霖不能给我选什么坦胸露背的裙子,我才答应让他买衣服。谁知他的品味还是那么低俗,冬装竟然也给我选了件节省料子的,衣服紧紧贴合着身体,好像生怕多加一寸布料会不赚钱一样。
胸前的两颗扣子,绷得紧紧的,看起来随时可能会崩开。我真怀疑他在意大利到底学的什么艺术,该不是某种行为艺术吧。
“有没有大一码的”我问售货员。
“尺寸刚刚好,就这件了。”不等我提反对意见,齐大少直接刷卡付款了。“言言,相信我的眼光,你很快就会感激我帮你选的这件衣服。”
感激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我跟着齐霖走进包房,看见端坐在主位的景漠宇,我才明白齐霖为什么要我做女伴,还这么殷勤地为我选衣服。敢情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如果我没猜错,这次聚会该是为景漠宇接风,所以在座的大半都是景漠宇的朋友,自然也都认识我。所以一见我和齐霖双双进门,他们的表情刹那间丰富多彩,有几个人往景漠宇的脸上瞄,偏偏景漠宇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好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呃,其实我们本来也没有了任何关系。
齐霖毫不避讳把僵硬的我拉到景漠宇对面的空座位前,殷勤地帮我脱上的外衣,然后双手搭着我的肩膀,将我按在了座位上。我无意间看向景漠宇的方向,正好撞见他一扫而过的视线。
来不及捕捉到他的任何情绪,他已低下头,看菜单。
菜单一页页从前翻到后,又一页页从后翻到前,景漠宇竟然一个菜都没点出来,服务生耐心守在旁边不敢多言,齐霖可没那么好的耐性,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菜单。
“点了这么久都点不出来,是不是吃西餐吃惯了,不知道中餐什么味道了还是我来点吧。”说着,齐霖翻到一页,拿着菜单问我。“这个,鸡汤鲜烧芦笋,翡翠彩蔬卷,很不错,肯定合你的口味。”
我坐直,刻意与有意无意靠近的齐霖拉开点距离。“嗯,你随便点吧,我都喜欢。”
“我点的你都喜欢”齐霖重复了一遍我的话,意思听来却大不相同。我低头喝茶,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齐霖一口气给我点了一桌子的素菜。
景漠宇淡然一笑,依旧颠倒众生。“两年不见,齐少的口味清淡了不少。”
“人都是会变的”
景漠宇看我一眼,没再说什么。
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果不其然。这些酒量都不差的男人久别重逢,喝酒就像喝水,一杯接一杯干,不知不觉几瓶烈酒见了底。
包厢里的烟酒气越来越浓,再加上我身上的衣服勒得我有些呼吸困难。于是我借口去洗手间,溜出去透风。
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我闭着眼睛倚在沙发上,微凉的空气吹透了身上的衣服,丝丝肌肤里钻。有点受不了冷,我起身准备回包房,一转身,意外地看见景漠宇站在我身后。
一时受惊过度,我愣了愣,竟忘了该说点什么。
他嘲弄地勾勾唇角。“怎么不认识我了”
不认识他就算化成灰我都认识。
干笑两声,我找了个自以为不错的开场白。“好久没见了”
他看了我一眼。“我们上午刚见过。”
“”
他还是没变,总能让我无言以对。
“恭喜你拿到红土山的开采权。哦,对了”我终于想起了一个话题,“需要办理什么更名手续,你找金助理就行,爸爸已经委托他全权处理。”
“嗯,我知道,下午时他来找过我,把合同交给我了。”
“哦,那就好”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他没有离开的意思,我也还站在原地。想说的话在嗓子里几度徘徊,却不知怎么说出口,景漠宇似乎看出来了,问“有什么话,直说吧。”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声音里好像有这些许的期待。
“你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回景家看看爸爸这两年,他挺惦记你的”
提起爸爸,他的眸光暗了暗,“等我有空,我会回去的。”
我自然听得出这是敷衍,知道多说无益了。“嗯,好吧。”
景漠宇刚要开口,却被齐霖的叫嚷声打断。“言言喔你们兄妹在聊天啊,那我不打扰了,你们继续。”
“齐霖,我有点累了,你送我回家吧。”
“现在哦,好”
回家的路上,我问齐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今晚有景漠宇”
“告诉你,你还会来吗”
“”
“怎么还是不能原谅他”
我摇摇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从来就没怪过他。齐霖,你知道么,爱的反义词并不是恨,是淡然,因为有恨就代表还有爱。我和景漠宇已经过去了,没有爱,又何谈恨”
齐霖笑着瞟我一眼,“你要是真对他一点感情都没剩,那不如成全了我这么多年的苦守,嫁给我吧。”
“苦守前几天我还看见你和一个美女又搂又抱,如果这是苦守,我看你巴不得苦守一辈子。”
“言言,还是你了解我”
之后的两天,因为红土山的转让手续复杂,很多时候需要我出面配合,所以我经常看见景漠宇,但我从未跟他再多说一句话,做完了该做的事情,我就会离开。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就算离婚,我们也毕竟做过兄妹,总不至于形同陌路。可我真的害怕,怕见面多了,说话多了,我会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情,想起他离开时,我从思念的痛苦中熬过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只好远远躲开他,把他隔离在我的世界之外。
我以为我躲得够远了,他也应该看出我的意图,不再强求。没想到,不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日,我正和b相谈甚欢,突然接到景漠宇秘书的电话,她告诉我,景漠宇在“荟轩”私人会所预定了包房,请我吃饭。还特意强调景漠宇只定了两个人的位置,好像我会带别人去看热闹一样。
在商场里逛了很久,选了一套看上去相对符合他口味的衣服,又做了个头发,化了个淡妆,我在镜子里仔细照了照,确定昨晚失眠的痕迹被掩盖的很好,我才赶去“荟轩”。
一路跟在迎宾美女身后绕过大厅,经过水廊,我来到景漠宇预定的包房前。轻轻敲了两声房门,迎宾才为我推开。
“景小姐,请”
“谢谢”
霏霏的阴雨,紫檀色调的装饰,景漠宇侧身立于半启的窗前,半搭在大理石窗台的手指间夹着半支燃着的烟,渺渺烟气,被寒气吹散,不留一丝痕迹。
在我的记忆中,他从不吸烟。
见我进门,他掐灭半支烟,轻轻关上窗子,眉宇间的情绪比以前掩藏得更深,一丝喜怒哀乐的痕迹都无法捕捉。所以我根本没想到他约我到这个地方别有所图,更想不到他会趁我喝醉,直接把我抱上床。我还一心想着借这个机会劝她回家看看,是以特别主动地跟他把举杯把盏,有来有往。
后来,我醉了,脑子里混混沌沌。他坐到我身边,深潭般幽远的气息混着白兰地的浓烈拂过我的鼻端,那是最蛊惑我的味道,我真的醉了被他的味道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