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秀萍与西牙朗清对视一眼,道“其实我们宗氏与世隔绝,无争无斗,是鲜为人知的清净之地。原本我们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争先恐后的要探寻进来,但刚听凌少侠所言,我想,原因就在于我相公。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事都是在朗哥与我回到这里几年后开始发生的。”
“你是说,那些人跟我一样,都是被西牙拓逼过来的”
“倒也不用逼着来,人心贪婪,只要放个话说我们大理宗氏宝藏无数、武籍圣典惊人,自然多的是前仆后继的寻宝客。”宗秀萍苦笑道“后来弄得我们族里没法,不想扰了花谷清静,于是派了族人到外围镇上,只要是江湖有名之士,想到黑泽的,就在外围之地让他们退缩知返。”
“难怪西牙拓要求不能有大名声,不能引人注意。”凌越山终于明白当初这个古怪要求的原因了。
“可如果夜迷香之毒是从夜迷香之花而来,西牙拓和夜香大盗怎么会有”
宗秀萍想了想“或许是当初我带出去的那几盆花吧。”她当年依大仙所言,带了几盆夜迷香之花出去,在苗疆偶遇了西牙朗清,最后二人回来的时候,那几盆花就丢在了苗疆。
“西牙拓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对各类植物、动物、制药等方面确实很有天赋。但其实我们毒龙族并不提倡摆弄那些肮脏毒损之物,想来这些年,他是越走越偏了。”西牙朗清对西牙拓很是了解。
“那你们从苗疆回来多少年了”
“近20年了”
“这么长的时间,西牙拓还念念不忘的,费了这么些周折非要找你,你跟他之间到底是什么过节”
西牙朗清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久久不语。宗秀萍握紧他的手,转头向凌越山道“凌少侠,不知西牙拓托你带来的是何物,东西在哪”
“是一个包袱,我怕他捣鬼,所以打开看过,是几件旧衣裳,婴孩的和女人的衣裳。包袱我让同伴带回通曲镇了,如果你们想要,就得跟我到客栈去拿。”
西牙朗清的脸色更加难看,连宗秀萍也凝重起来。凌越山倒也不催促他们,只说“如果觉得不方便说也无妨,我也不必要知道,反正若若的毒已解,包袱我也算带到了。你们要拿就跟我回客栈,你们不要我就把它丢了。我和西牙拓之间的帐,我会再跟他算。”
说罢,侧耳听了听屋里的动静,进去了。
屋里,水若云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迷迷登登的揉着眼睛。看凌越山进来便问“你到哪里去了”
“在院子里跟西牙朗清夫妇说话呢。”他伸手揉揉她头顶“睡饱了吗”
她点点头,伸手抱住凌越山蹭着撒娇。
他笑笑,把她抱下床穿了鞋“那快些去洗漱了,一会我问他们要早饭吃,然后咱们就回家了。”
她一听,喜笑颜开“真的太好了。那西牙朗清的事办完了”
“都说清楚了,他们的过节隐情我们能知道就知道,不能知道也无事,反正与我们无关。你毒已解,我带你回家去。”
“凌少侠。”听得外厅里宗秀萍一声唤。凌越山拍拍水若云,示意她动作快点,然后自己便出去了。
宗秀萍站在厅里,看凌越山出了来,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道“凌少侠,我相公之前在苗疆受了不少罪,很多事是与西牙拓有关。我带他回黑泽,其实颇有避祸重生之意,但不想那西牙拓还是苦苦纠缠这么些年。往事不堪回首,且说来话长,我们会与你们回客栈拿那个包袱,那些东西,应该不是几件衣服这么简单。也请凌少侠莫怪,到时候,我们夫妻一定会将原由秉诚相告。”
她一脸真诚,言语间透着对西牙朗清的忧心与关切,凌越山倒是真起了几分感动。这对爱人的护卫之情,他是绝对感同身受的。他虽然对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不是太感兴趣,反正只要对水若云对自己无碍便好。但西牙拓此人如此顽强的能坚持数十年的执念,倒是相当的吓人。如果能透过西牙朗清他们对此人多些了解,想必对自己去了结毒害水若云之仇也有帮助。于是凌越山点点头,与宗秀萍简单商议了一下返程的安排。
说话间,西牙朗清也进了屋来,想是内心也经过一番挣扎,脸色不豫。进了屋也不言语,只站在宗秀萍身边默默听着。
“那我们就这般定了,我先去跟宗主和大仙说一声,有关朗哥的事,他们也是知道的。呃,那个花缘定之说,我想应是误会一场的,我去说说看。不过就算要走,还是跟我家宗主见个面吧”
凌越山正待拒绝,他家若若对见宗主一事似乎很是抵触。却见小人儿从里屋探个脑袋出来“越山哥哥”她看看外面还有宗秀萍等人,便嗫嚅着把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凌越山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她小小声“我的云朵发簪呢”她梳头发找了半天没找着。
“没收了。”
“什么”她急了,忘了还有外人在“那是我的,你快还我。”
“是我送你的,现在我后悔了,没收。回头到镇上买几条漂亮的发带给你换,礼物以后挑好的补。”
“不行”她可不干“那是我的,送我了就是我的,还给我。”那个云朵发簪她很喜欢很喜欢的。
“不行。没收了就是没收了,我再送你别的。”他也很坚持。
秘宗主
宗秀萍和西牙朗清杵在那有些尴尬,这算是小年轻的新谈情方式吗她正想着怎么打断一下,说正事要紧,屋外宗秀雅却领着人来了。一进屋就说是已经通知了宗主,这会子她过来领他们过去拜见一下。
水若云正老大不高兴呢,看见堵心的宗秀雅更不乐意了,嘟了嘴不说话。凌越山见状,也不客气直接就拒绝去见。心里哼着,还拜见呢,当小爷是你家杂役
宗秀萍一看场面有点僵,就打个圆场说刚安排了丫环布置早饭了,吃过早饭再说云云。赶巧早饭真送了过来,她赶紧拉了宗秀雅出去了。
两人在外头叽叽咕咕半天,宗秀雅是相当的不满,越说越气,扬高了声音“我可不管你家那些事,这么些年了,你惹的麻烦姐姐我心里不痛快也没说什么。但这次可是花预示的,事关宗主。无论他们怎么样,究竟是巧合还是误会还是花另有所指,这来了我大理宗氏,拜见一下宗主是不是应该呀你怕招他们不痛快,不帮你们两口子解决麻烦,我可不怕。凡事都有规矩,怎么都得按规矩办吧”
宗秀萍还待说什么,却听一温润的男声接口道“何事惹得大姐这般大动肝火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既是花指引来的贵客,我过来一叙也无妨啊。”说话间,一朗月般俊雅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身后跟了一个穿着白裳的女子,婷婷而立,娴雅娟秀,两人站在一起,很是赏心悦目。
宗秀萍唤了一声“九弟。”宗秀雅剐了她一眼,唤了声“宗主。”
宗氏老九宗潜月无奈的笑笑,他这个大姐就这样,对什么祖训规矩太过于刻板死守,自他成为了宗主,她便没唤过他一声九弟了。
“大姐,你别生气了。”宗秀萍与宗秀雅都待说什么,宗潜月抬了抬手,止住了。“南谷那边闹了灾,花落了一大片,可这会儿花掌师出谷采办肥料没在谷里,我想让花儿过去看看,她年轻撑不住事,我怕南谷那边借机闹起来,大姐带些人领着花儿过去可好”
他身边的白衣女子正是他口中的花儿,是宗氏花掌师的女儿。花掌师是宗氏掌管花草栽培和护理的官职,因为花在宗氏的崇高地位,所以花掌师是很重要的位置,但重要却不高贵,毕竟摆弄花花草草又是泥又是汗的,其实是粗重活,所以实际花掌师也只比仆众要高一等级而已。
“什么”宗秀萍听得南谷要闹事果然迅速转移了注意力。她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花儿,我领着人与你一同去。我就不信了,他们南谷还能反上天去。保不齐这大片落花就是他们自己弄的诡计。走走,咱们即刻出发。”
花儿微微一笑,冲着宗潜月施了个礼,跟着宗秀萍后头走了。宗潜月看着她的背影,查觉身旁宗秀萍探究的目光,他垂下眼,掩去心思,转过脸来已是一派的温雅浅笑“四姐。”
“九弟。”宗秀萍有些担心,她与这个弟弟自小就亲近,多少有些猜到他对某人的心思。
宗潜月轻轻一笑“四姐莫要为我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四姐与姐夫想必有很多事要安排,只管去忙就好。我自己与凌少侠他们聊聊。”
“可是”
“四姐,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遣走了钟秀萍夫妇,再支开仆众,这院里安静起来,宗潜月走到屋门口,看着屋里情景微微一笑。
水若云一脸的不高兴,自己拿着勺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着粥,凌越山在旁边一边给她布着菜,一边道“你慢点,别光喝粥,吃点菜。”
水若云不理他,却被凌越山伸手板了碗,夹了菜过去,语气已含不悦“吃菜。”
水若云也不敢太闹,委委屈屈吞了菜,然后小声说“那你什么时候把云朵发簪还我”凌越山道“你乖点,好好吃饭,不然闹了胃疼,我可不管你了。”
水若云闹着别扭,没察觉门口悄无声息的站了人,只嘟了嘴“吃完了饭就还我吧。”
凌越山把她的盘子布满了菜,只道“得全吃完了。”
宗潜月也不言声,就站门口等着凌越山伺候兼监督完小人儿吃饭,凌越山瞥了他一眼,看他不动也不管了,先吃饭再说。
水若云吞下最后一口菜,一抬眼看到门口站着个笑意盈然的年轻男子,他穿着身牙白色的长衣,浅粉色腰带,衣襟袖口也有红粉色线绣着花瓣似的图腾,他俊眉朗目,身形修长,这粉嫩亮眼的衣色在他身上不但雅气,而且还透着股仙骨飘飘之风来。水若云乍见有人,呆了一呆。凌越山抽了帕子给她擦嘴,看她的呆样,顺手帮她把下巴顶回去。水若云醒过来,脸红了红,躲到里屋去了。
宗潜月这才进了来,与凌越山互相介绍了一下自己。开门见山道“凌少侠,宗九有一事相求,事关宗九一生幸福,请凌少侠务必相助。”
凌越山一听这话题,立马敏感起来“我身无长技,宗主一生幸福这么重要的事,恐怕我帮不上忙的。”这家伙难道也信什么花缘定之说,相中若若了
宗潜月呵呵一笑,道“昨天我听说山门前很热闹,我就偷偷过去看了一下。”堂堂宗主偷偷跑去看热闹凌越山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好。
“我一路尾随你们上山来,听到你说了一句话,那句话深得我心,我知道你一定是那个可以帮我的人。”
“一句话”凌越山还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这么有影响力呢。
“呵呵,你说,规矩就是个屁”宗潜月学着凌越山当时冷冷的语气,他本是清秀俊雅的模样,模仿中露出些许顽皮的笑意,倒让凌越山对他添了几分亲近感。
“我是一直活在规矩当中的,做了宗主,更是一套又一套的,虽然规矩的确帮了我很多,整个宗氏这么大,如果没有规矩那就真是无法想象,但规矩有时也绑了我的手脚,有些时候我真会觉得喘不上气来。”宗潜月坐那,自动自发的给自己和凌越山倒了茶,好象朋友聊天般的娓娓道来。
“其实我也有心仪的女子,我也希望能够象你这样,可以背背她,可以哄她吃饭,她会对我使小性子,对我撒娇。可是我是宗主越山兄弟,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就算我可以抛下宗主这个身份,她却没法丢开她眼里心里我是宗主这个枷锁。”
“我甚至”他看看自己的手“连搂一搂她都要找借口使小计。”
凌越山想想自己的随心所欲,不禁开始同情起他来。
“我真希望也能这般随意而笃定的说规矩就是个屁。呵,不过我要是说了这话,估计会把她吓到。”他的无奈也有来自她的刻板守礼。
“那她可知你的心”
“我想她应该不敢去知道吧。”依她的性子,如果确认他的这份情意,只怕会第一时间把自己给嫁出去以确保自己不会成为那个阻碍花为宗主定缘的罪人。但如果说她毫无所觉,那时不时的脸红心跳、小小的害羞慌乱,以及他们相近时的微颤感觉,他又怎么可能错认。所以她想接近他,又怕接近他,每每看她力持镇定的在他身边,他也会觉得心里发疼。暧昧,是把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