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王正有意要答应平阳王提出的婚事,她一急之下便让人散播出这样的谣言,只期望若他真的是逐月公子,会出于好心来跟她见上一面。
只可惜,她始终没有等到他。
七日的情定,一年的等待,两年对彼此的误解,换来最终的擦肩而过,渐行渐远。
梅非也不禁替这两人心酸。不是没有缘分,不是没有努力,为什么偏偏就错过了
这两人之间,她显然更加同情那位红月女。这样倔强这样坚韧,明白自己要什么,便用尽一切方法也要去争取,只可惜她所爱的人却一无所知。
梅非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若说从前还对着红月存了些嫉妒的心思,到了此刻便已全被钦佩和同情所代替。反而对上官久,她很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甚至可以说他们之所以错过,他得要负上更多的责任。
然而如今谈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姜红月今日来找他,只是最后见上一面,将从前的种种说清,好安心做她的新嫁娘。从此后,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这是唯一的,也是最恰当的结局,虽然对这两人残酷了些。
上官久和梅非坐在桌边,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会儿。
“大师兄,别怪小五说话直。”梅非摇摇头。“这件事,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我看你不该叫上官逐月,不如叫上官错月恰当些。错过了红月。”
上官久一脸被人揪了痛处的表情。“小五,我不指望你安慰我,也别往我这伤疤上使命儿地抓啊”
“大师兄。”梅非忽然情一敛,伸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你放心,三师兄他会让红月幸福。”
“你说的不错。”上官久默然一笑。“知道她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小五,我们两个也算是同命相怜,待会儿得多喝上两杯。”
梅非瞪大了眼。“大师兄,你这个同命相怜用的十分恰当,真是难得”她真心赞叹道。
上官久的眉角抽了抽。“难道我之前用得不好我现在可是秀外慧中”
梅非呛了口水,猛力地咳嗽了好几声。
“大师兄,姐姐,饭菜已经点好了,掌柜的待会儿会送过来。”梅隐推门而入。“等久了罢”
“阿隐,怎么来得这么晚”梅非招呼他过来坐下,又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水滴。“怎么,你出去了”
“嗯,姐姐不是说对面酒肆的蜜酿枣很好吃我去买了一些过来。”梅隐将怀中的纸包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放在桌上。“大师兄,你也尝尝。”
上官久一脸艳羡。“有个弟弟真是妙啊。俗话说,青梅竹马”
“停”梅非赶紧让他打住。再说下去,一定又会有什么天生一对之类的话,让她跟阿隐尴尬一番。“大师兄,不是说了不许用成语形容我们”
“可是我忍不住。”上官久很委屈。“我这满腹文采不拿出来用用还有什么意思”
梅非赔笑。“我们都知道你秀外慧中,不必用了。”
上官久满意地点点头。“知道就好。”
梅隐咳了一咳,把脸转到没人注意的方向偷笑了一通。
路人甲日记
我是路人甲,你可以叫我跑龙套的,但其实我是个演员。
是个演员,就该有合理的福利。
所以,我请假一天
想知道明天我将会出现在燃枫城哪个角落想知道我将以何种身份出现
想知道可怜的小红月和玉面男还将遇到怎样的杯具想知道小梅子和小桃子又将如何将奸、情进行到底
想知道咱们许久未曾出现的容师兄又将用何等的拉风造型上镜
请关注明天的桃花江湖报,我将亲自见证一个巨大庞大以及硕大的阴谋
第十七章 惊天逆转
下了一整天的雨渐渐收了去,梅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数着屋檐下滴水的叮咚声,难以入眠。
翌日便是九月十八,容璃的大婚之日。
她想了很多。
想得最多的是七年前她刚刚加入越凤派时的那个冬天,越凤山上飘起的鹅毛大雪。
梅非从没有见过雪,欢喜得不得了,练完了功便一个人偷偷跑到山坳里玩雪,哪知道这场雪下得极大,遮去了大部分路标。
她迷了路。
在这满目的雪白里,她找不到回去的方向。又冻又饿,再加上心慌意乱,很快便没了力气伏倒在雪地里,差一点就昏睡了过去。
这个时候,她听到天底下最美妙的声音。那是绵延不绝的箫声,激醒了梅非残余的智。当她勉强睁开眼,只见天地苍茫的白里,忽然生出了一点碧色。
梅非怔愣地看着那一点碧色靠近,像看着自己所有的希望。
平素清冷难近的三师兄,此刻朝她微微一笑,目中竟有些难掩的焦灼。“小五,总算找到你了。”
梅非闭上眼,将被衾抱在怀里深吸一口,想象着那时在他怀里闻到的淡淡梨花香。
小五,总算找到你了。
正是这句话,叫她义无反顾地恋上这个人,从十二岁,一直到十九岁。
明天,就在明天。这个让她爱了七年的人就要成为别人的夫君。从此他的温暖,再也不是她的。
她忍不住喃喃出声。“容师兄”
“不必唤得如此悲戚,你很快就能如愿以偿了。”
一个声音冷硬地打断了她。
梅非一愣,迅速拨开围帐。窗外灯笼微弱的光线映进房内,隐隐可见一黑衣男子坐在桌边,被家具的阴影挡去了脸。
“你是谁”梅非皱了眉,心内怨愤。“这大半夜的,你不会是特意来跟我聊天的罢”梅非沉吟一刻,拢了拢衣襟。“莫非是采花贼”
男子身形一僵。
“采花贼”他的语调没有多大起伏,咬字却咬得尤其重。“我的眼光还没那么差劲。”
梅非一脸不屑。“深更半夜跑到我的房间,既然不是采花,难不成还真是聊天的”她上上下下地巡了他一遍,看不出什么端倪。“要聊天,明天请早。要采花,先露个脸给本女侠看看。”
梅非似乎听到了牙齿被咬得咯咯响的声音。
“你这个女人真是怪,刚刚还为个男人伤春悲秋的,现在却”那男子的声音艰涩,带了一分怒意。“真怀疑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梅非凤目一眯。“这跟你没关系。我比较关心的是你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有人想阻止这场婚礼。”男子缓缓站起身,走出了阴影。梅非瞪大了眼,却只看见他的脸被一只似花非花似兽非兽的古怪面具完全遮了去。“想必,这也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梅非笑了一声。“你特意深夜来访,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男子面具下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她波澜不惊的脸,似在观察些什么。“如果那些人想利用上官久和姜红月的那段旧情来阻止这场婚礼,那你又作何想法”
梅非脸上无谓的笑意慢慢敛去。“请说得明白些。”
“事情很简单。有人知道了他们之间的旧情,想在此事上做文章。”男子慢踱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岭南红月在婚前被发现与别的男人有染,这桩婚事自然告吹。”
从梅非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他弧度流畅的下巴和圆润的喉结。
“我只是出于好心将这件事说给你听,至于要怎么做全由你自己决定。”
梅非沉吟了一会儿。
“你可有证据”
那男子笑了一声。“如果你现在跟我走,大概恰好能看见全部过程。”
梅非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子便点了头。“我跟你去。”
这男子身形诡魅,也不知是哪一路的轻功,身形一闪便已数丈之远。梅非将柳叶飘使出了十成才勉强跟上,只见他几个纵身,翻入了平阳王府。
梅非身形一滞,略一犹疑也跟着翻了进去,却不见那人的踪迹。
这里正是平阳王府西侧的小平湖畔,湖边有假山嶙峋,湖中种满了芙蕖。如今花期已过,叶绿依然,宽大蜿蜒的叶片随风轻舞,正如碧浪柔波,望之心怡。
然而梅非却无意欣赏这一美景。她左右看了看,始终不见那人踪影,不由得心下一沉。
她第一反应便是被人算计了。正在此时,假山那侧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四处皆是一片平坦,无处可躲,想要回到墙壁那侧已来不及。梅非咬牙,只得悄声遁入湖中,掩身于宽大的莲叶之下。
时值秋寒,这湖水冷冽刺骨。梅非怕被来人发现,大半个身子都没入水中,只留得头颈在水外,只觉得寒凉之意不住地往体内钻。她催动内力,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你太慢了。”突然有人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她一吓,却见那黑衣男子不知在何时已出现在她身旁,目光凛凛,他脸上那只似兽非兽似花非花的面具离她不过一指远。
“谁叫你不说清”他忽然伸手捂住她的唇,示意她朝外面看。
几片莲叶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掩护罩,梅非睁大了眼,看见一名红衣长靴的高挑女子从假山后转了出来。月色下她的五官轮廓清晰可见,这眉目张扬,明丽胜描,正是曾与梅非擦身而过的姜红月。
她朝湖边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心事重重地朝四周望了望。
黑衣男子俯身到梅非的耳边悄声道“好戏很快就要开始了。”
他的声音不似之前的那般冷硬艰涩,混合着水声钻到梅非的耳朵里,有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姜红月往湖边又踱了几步,梅非看得更加清晰。她的眼睛长得很有韵,可以想象在战场上一呼百应英姿勃发的时候会是多么动人。
然而此刻她却怔怔地望着湖中的芙蕖,眼多了一分迷离,双颊也染上了浅红色。
梅非皱了皱眉。姜红月的样子好像有种说不出的怪。
她还未来得及细想,姜红月忽然转过了身去。“你来了”
这是梅非第二次听到她的声音。不同于她相貌的明丽,她的声音倒是清冽沁凉,如同冰棱融化而成的水滴与岩石的撞击。
她的背后,站了一名灰衣男子,同样色复杂。
“小姜。”
梅非睁大了眼。大师兄他怎么会到这儿来
黑衣男子仿佛知道她的疑问,凑到她耳边说“有人分别送了信给姜红月和上官久,以对方的名义约他们到这里一聚。”
梅非不免有些焦虑,身子一动便被那黑衣人抓住。“你想做什么”
“我得去提醒他们。”梅非看着两人对视的场面,越发着急。
“先看看形势再说,有人藏在暗处跟着他来了,我们暂且不要打草惊蛇。”
姜红月与上官久对视片刻之后,忽然上前抱住他的腰。
“久大哥”
她的声音不似之前那般清冽,多了些柔软。上官久迟疑了一会儿,渐渐抬起手抱住她的肩膀。
“不对劲。”梅非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也看出来了”黑衣男子轻轻一笑。“姜红月的衣服上被人抹了很厉害的药物。”
“什么”梅非惊道。“难怪她的举止有些怪。”
“应该是一种烈性的致幻药,能让人产生一些错觉和幻象,以为自己身在梦中而不受约束。”他望着两人的方向。“姜红月中了这药,如今上官久也中了。这么看来,他们倒也不是想让这两人真的做出些什么,而要让他们以为自己做了些什么。”
这个时候,上官久和姜红月相拥着坐在假山后,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你的意思是”
“明天一早,他们两个就会在这里被人发现。”他轻轻一笑。“到时候,就算他们什么也没做也说不清了。更何况,在这药物的作用下,就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今晚到底有没有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