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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福帝姬(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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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我父兄孤苦流难于苦寒之地。他日你恶贯满盈,必也会遭人如此夷灭”

    完颜晟大怒,当即右手一摁佩剑,便要拔出。

    玉箱见状挑唇一冷笑“入宫的那天,我便失去了珍视逾生命的东西,死又何足惜只恨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忍辱至此,终究功亏一篑,等不到为国为家雪耻之日。”

    这时完颜晟倒不怒反笑,放开佩剑,再次拉她近身,拾起玉箱不久前为他剖蜜瓜的小银刀,对她轻声说“听你们南朝人说,聪明的人都有颗七窍玲珑心,朕真想看看你是否也长了这么颗心”

    话音甫落,手猛地加力,那小银刀顿时剜入玉箱胸中。

    玉箱痛呼,完颜晟手一松,她便跌倒在地。

    满座女眷亦都失声惊呼,尤其是赵氏女子,惨白的脸上皆是惊惧痕迹,惟一人例外,她当即离席,如风般朝玉箱奔去。

    “瑗瑗”宗隽惊起,却未及时拉住她。

    柔福奔至玉箱身边,伸手扶她,让她倚靠着自己半卧着,哽咽着唤她“玉箱姐姐”

    玉箱凄然笑“你不怨我了”

    柔福无言,惟匆忙地点头。

    这时原本跪着的秦鸽子不觉间也吓得站起,愣愣地看着玉箱,忽然也流出泪,走近两步,似欲说什么“夫人”

    “滚开”柔福看她的目光有彻骨寒意“她把你从洗衣院救出来,一向待你不薄,你却出卖她。”

    “不”玉箱却伸手掩住柔福的嘴,困难地转头看了看秦鸽子,再一瞟完颜晟,又朝着秦鸽子隐约一笑,并意味深长地向她微微颔首。

    秦鸽子困惑地眨眨眼,不知玉箱何意,也不敢问,依旧垂下了头不说话。而完颜晟的眼光便狐疑地游移与她们之间。

    “父皇,”宗磐此刻走上前来一指玉箱,问道“你就这样把她杀了岂不太便宜了她”

    完颜晟摆首“当然不。那一刀其实未伤及她心脏,一时还死不了。”

    宗磐笑道“那好她杀了自己儿子却栽赃到母后头上,可把母后害苦了,不如把她送到母后宫里,让母后亲手将她千刀万剐。”

    “我栽赃你母后”玉箱闻言嗤然冷笑,直视宗磐“你以为你母后又是什么好人当真品性端淑母仪天下”

    “我的青儿”她微垂双目,心有一恸,一丝鲜血自唇角徐徐蜿蜒而下“不错,是我下了致命的鸩毒,可是皇后自己也早在药里下了毒药,不过是毒不死人罢了,青儿若服下暂时也看不出什么异状,可那药损人心智,青儿长大之后也会变得跟殊儿一样还有殊儿,我怀殊儿的时候误服的那剂堕胎药其实也是皇后命我的侍女下的,她还把罪推给李妃,好个一箭双雕既然如此,我便索性在青儿的药里下鸩毒,让这狠毒的女人早些得到报应”

    完颜晟蹙眉问“你又怎会知道她这些事”

    “你们会买通我的人,却想不到我也能学会这招么”玉箱淡淡扫视完颜晟及宗磐,微扬的双眉衔着分明的鄙夷“你们金人也会卖主求荣。”

    完颜晟与宗磐对视一眼,额上几欲迸裂的青筋显示了他们渐升的怒气。

    “娘。”异样安静的殿内忽然响起一声稚嫩的呼唤声。众人闻声寻去,却见发出此声的竟是躲在角落处的乳母抱着的殊儿。

    玉箱亦讶异,这是殊儿首次开口说话,且是唤她。

    殊儿自乳母怀中挣扎而下,迈着不稳的步伐蹒跚着朝玉箱走来,小口中仍一声声练习般不停地呼“娘,娘,娘”

    玉箱微微笑了,朝他伸出右手“来,殊儿”

    殊儿继续一步步走近,玉箱的笑意亦加深,脸上渐有了一抹明朗的光彩

    “噌”地一声,是利刃出鞘,随即银光如闪电横空,一挥而下,激起一片血光。

    鲜血溅入玉箱眼中,她下意识地闭目,耳边响起的是柔福的悲呼,待睁开眼时,她看见的是倒在血泊中头颈被刀砍断的殊儿那幼小的孩子甚至还未来得及发出最后的呼喊。

    只一瞬间,最后一丝血色自脸上褪去。柔福紧搂着她,柔福的泪滴在她发际,而她无语,亦无泪,只怔忡地凝视血泊中的儿子。

    宗磐情倨傲地拭了拭佩刀上残留的血迹,再对完颜晟一欠身“父皇,我杀了这个贱人的儿子,你不会怪罪我罢”

    完颜晟大手一挥“无妨。这南朝女人的孽种留下早晚也会成祸害,何况还是个傻子”

    玉箱忽地直身坐起,俯身以手摸了摸面前的殊儿,然后引回手,看看满是鲜血的手心,静默片刻,再徐徐转过将血红手心朝外,盯着完颜晟,一字一字,清楚而决绝地说“我死之后,必为厉鬼,徘徊于上京宫阙间,无论昼夜。等着看比女真更野蛮的铁蹄踏破金国江山,等着看你们金人为奴为婢、身首异处,遭受比宋人更悲惨万倍的痛楚”

    宗磐怒不可遏,亮出佩刀,就要砍下,但被完颜晟一挡,冷道“朕会命人把她拖出去,在宫门外裸身凌迟处死。”

    “瑗瑗”玉箱似虚脱般重又倒地,却依然镇定地睁目看柔福,捏了捏她的手,仿若鼓励地笑笑。

    柔福噙着泪,郑重点头,然后双手握住玉箱胸前的刀柄,猛然拔出,再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高高举起刀,用尽全身力挥下,整段刀刃,完完整整地没入玉箱体内,不偏不倚,所刺之处,是玉箱的心脏。

    玉箱全身一震,旋即恢复宁静态,默默躺着,连一声呻吟也无。双目半晗,眼波迷离地投向上方,似透过那积尘的穹顶看到云外三春明迷、红尘缱绻,她微笑,帛裂玉碎的美是她最后稀薄的快乐。

    死亡的迫近使她不堪重负地侧首,双睫一低,一滴清亮的泪自目中零落。

    “爹”她轻轻地唤。

    那是她遗于世间最后的声音。

    14夜阑

    柔福把刀拔离玉箱身体,整理好她的衣服与微乱的发,让她以安详端雅的姿态躺着,自己默默跪在她身边,久久凝视着她。一道灰色阴影渐渐趋近,挡住柔福面前光线,她抬头,完颜晟指向她的剑刃在她脸上映出一道寒白的光。

    她直视这魔般男人,毫无惧色,无尽恨意点燃眸中冰冷烈焰,她从容而坚决地再度握起身边犹带血痕的银刀,站起身,扬起手,一粒刃上血珠陡然惊落,刀尖亮了亮,随即急挥而下,刺向自己的腹部

    一支有力的手及时截住她的腕,另一手迅速夺过她手中的刀,抛于地上一脚踹开,宗隽顺势从柔福身后将她一把箍住,她下意识地挣扎,他便加大束缚她的力量,并腾出一手紧紧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任何话。

    完颜晟不垂手中剑,依然指向他们,微微抬了抬下颌,冷道“宗隽,让开。”

    宗隽并不放手,亦未移一步,对完颜晟说“郎主,此事与她无关,请放过她。”

    “无关”完颜晟一哂“她是赵妃姐妹,又常与赵妃来往,谋逆之事她也难脱干系,何况又在殿上做出这等嚣张行径,刺死赵妃让她早得解脱,你说,朕饶得了她么”

    宗隽正色道“她虽是赵妃从姐妹,但素不喜赵妃平日作为,已久不与其往来,谋逆之事她半点不知。她本性纯良,做出今日之事全是出于姐妹亲情,且其行为一未危及大金,二未伤及龙体,郎主有天子胸襟,必不会把这小女子这点不敬放在心上。”

    当下情景令宗磐想起昔日与宗隽争夺柔福之事,便颇为不快,有心落井下石,在完颜晟身边侧目瞧着柔福开口道“这女子目光狠毒,更甚于赵妃,只怕将来会做出些更祸国殃民的事,不如早早杀了干净。”

    “她只是我一姬妾,手无缚鸡之力,能做出什么大事来”宗隽力辩“郎主若放过她,我自会将她锁于府中惩治管教,以后让她远离宫禁,若她以后再触怒郎主,宗隽愿以死谢罪。”

    完颜晟并不理睬,只重复那句冷硬的话“宗隽,让开。”

    宗隽摇头,而柔福始终不断挣扎,两足狠狠在宗隽身上乱踢,想使他放开她,被捂住的嘴里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宗隽心知那必是些咒骂痛斥金人的言语,更不敢有一丝松懈,牢牢锁住她的嘴,极力护住她系于一线的生命。

    完颜晟再不多说什么,振臂挺剑,朝宗隽搂住的柔福胸前刺去。

    宗隽不及多想,立即搂紧柔福背转身向一侧闪避,但剑已逼近,终究无法完全避开,那剑便一下刺在宗隽的右臂上。

    他一痛之下身体不禁颤了颤,却仍不放开柔福。

    完颜晟引回剑,看了看剑尖宗隽的血,叹道“当年随先帝灭辽的八太子完胜而归,也不曾被辽人伤及分毫,不想如今竟会为一个南朝女人不惜以命相搏。”

    宗隽淡淡一笑,还以身挡住柔福“她是我的女人,又没犯不可饶恕的罪过,我为何不救”

    柔福暂时静默,两行泪倏地坠下,分别滑过宗隽的手背与手指,他觉察到那液体温度灼热,便像是被烫了一下,心底忽然微微一震。

    柔福又开始不甘地挣扎,不住左右转首想摆脱他手的控制,他叹了叹气,不顾手臂上流淌的血,坚持一手箍住她腰,一手紧捂住她口鼻,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他加大的力道减少了她所能呼吸到的空气,郁结于心的怒气烧火了脸庞却找不到倾吐之处,她渐渐不支,手脚发软,意识渐模糊,终于窒息。

    她在夜半醒来,周遭漆黑,感觉阴冷。

    她伸手以探身边物,却触到一人。他当即坐起,握住了她的手。

    那熟悉的触感,和这人身上熟悉的气息使她瞬间明白他是谁。她呆了呆,问“我是不是死了”

    他说“有我在,你不会死。”

    她睁大眼睛想极力看清周围环境,但一丝光线也无,令她被迫放弃这个尝试,垂目问“这是什么地方”

    他平静地告诉她“宫中牢狱。”

    逐渐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她倒也不诧异,惟想起他时才又不解地发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在黑暗中笑了笑“如果我不在这里,我不敢保证你还能从这里出去。”

    完颜晟始终不肯放过她,即便见他不惜流血相护,亦称要将她收监治罪,而他知道将施加到她身上的任何刑罚对她来说都将是毁灭性的灾难,此刻离开她,就等于放弃了她,所以他决定随她留下,那怕是留在宫掖间的囚所中,他会有时间去想怎样把她平安带走。

    她便沉默,须臾忽然惊问“我的姐妹们呢她们被放出宫了么”

    他有片刻的踌躇,不知是否该告诉她真相,握在手心的她的手许久也仍冰凉。她执着地追问,他终于还是照实说“郎主说凡平日与赵妃往来密切的赵氏女子都要株连问罪,你那些姐妹,大半被缚于庭院中,以棒敲杀。”

    深黑的夜令他无法看清她此时的表情,而室内一片寂静,她未发出任何声音。他以手去探,才发现她的脸上已满是泪痕。

    她恼怒地侧首避开他的轻抚,道“你何苦救我这样的日子多活一刻也是折磨。”

    “一定要找个救你的理由”他想想,微笑道“我还想喝你点的茶,你的小命,你自己不知道珍惜,那我只好替你珍惜。”

    她又久久不说话,只埋首于膝上,隐有啜泣声传出。如此良久,他抚了抚她的头发,发现她在微微颤抖,便问“冷么”

    她没有回答,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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