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的观感有些模糊,只隐约见着来人穿着黑衣黑裤,身形是个偏瘦的高个儿。
可是这人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时候,李吉春分明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就紧紧盯在自己身上,那种冷冰冰的强大气场李吉春不由得微微哆嗦起来,他想不,不是那个人吧
“卿少”林勃伸出手去“这边的路不太好找吧”
徐海卿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伸手跟他握一下,“还好。”说完视线便转回到躺在地上的李吉春身上,那抹笑容也很快消失不见。
“就是他”
林勃笑应道“是。”
“怎么打成这样。”
林勃笑道“兄弟们教训了一下他,替卿少出出气。”
徐海卿便不说话了,林勃顿了顿,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了句稍等便走出门去,过得一会儿,忽然提了个黑包包走进来。
看到这个黑包包,李吉春差点没从地上蹦起来,钱啊他藏在床底下的钱啊
“卿少点点,看数目对不对。”
徐海卿财大气粗,哪里把这四十万看在眼里,只淡淡瞥了一眼便道“不用点了,拿去给兄弟们分了吧,辛苦了。”
林勃脸上露出意外之色,随即就笑应道“好,那我代他们谢谢卿少。”
李吉春听到这两句对话,真个儿差点气晕过去。他心中狂奔过一群矫健的草泥马,每匹马都把徐海卿踩踏了无数无数遍尼玛的老子拿你一点钱救命你都死追着不放,现在却这么大方地分给一群混混
正在心中咆哮个不停时徐海卿的视线忽然锐利地投了过来,李吉春听到他冷冰冰地道“林哥,麻烦你回避一下,我要跟他单独谈。”
林勃知道这两人之间必然有个不为人所知的事情,他虽然好,但也明白有些事他不方便知道,便点头应了一声,笑道“有事叫我。”施施然地出去了。
于是仓库里便只剩下了徐海卿和李吉春两个人,说实话。现在单独面对徐海卿,李吉春是说不出的那么心虚和畏惧,尤其这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他面前缓缓审踱的样子,让他打从心眼里生出一股寒意。
据说当年张子强在内地被处于死刑,其中少不了李嘉诚的推波助澜。江湖上甚至流传,是李亲自进京面见主席提出的请求。这些有钱人都是做大事的,忍得狠得,又手眼通天,当时那么听话是因为你捉着他的软肋,等到金龙脱困时过境迁,那就是处心积虑、一击必中,叫你再无翻身的余地了。
李吉春这时候才有点后悔,不该招惹徐海卿这号人物,但此时后悔,又有什么用
徐海卿尖尖的皮鞋在他面前站定,一字字问道“底片在哪里”
李吉春瑟缩一下,他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徐海卿显然是不相信他没底片的说法,那他是老实交待说真的没底片呢,还是再诈他一下,让他投鼠忌器呢
他脑子转得虽快,但徐海卿是什么样的人,李吉春眼一闪烁,他已经一声冷笑。
“不想死的话,你最好不要撒谎”
这话中没多少狠意,但警告意味却非常强烈,于是李吉春瞬间心虚了,确实也是不敢撒谎了。
他简直从来没有这样老实过,原原本本把一切都交待了出来,徐海卿听得非常仔细,捕捉他话中有没有逻辑上的漏洞,不时反问他一句,来判断他口供的可信性。盘问了将近二十分钟,最后他接过那个最重要的手机,半信半疑地把所有文件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为了确保没有漏网之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手机上的东西通通给他删了个精光。
李吉春啊一声急了,他手机上不但有儿子的照片还有很多客户的号码啊那可都是他的业务可是被徐海卿那么一盯,他就不敢再发表任何反对意见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号码象长了翅膀似的,在徐海卿手中唰一声,飞了个无影无踪。
徐海卿大刀阔斧地一删完便把手机丢还给他,一双眼睛泛着冰霜,满脸厌恶。
他之所以要把这个人找出来并不是因为心疼那四十万,只是他实在很讨厌那种被人制肘的感觉如今一番盘问下来,他也相信这人不会有那胆子也没那智商敢欺骗他,所以现在他已经不担心他再用他的弱点来勒索他了,可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杀人灭口肯定是不可能的,吓吓他而已;打他一顿吗,林勃他们也帮他教训过了,再揍这么个鼻青脸肿的猪头,他也嫌脏了手。徐海卿考虑了一下,觉得再待下去已没那个必要,于是哼了一声,扭头便走。李吉春傻傻看着他转身离去,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放他一马的意思,但心头有一个小小声音说,这个人走了,朝晖就真的完了。
想到儿子,李吉春不知是哪儿生出的一股冲动,猛地向前一扑抱住了徐海卿的大腿。徐海卿惊怒,听到他一迭声哀求道“徐老板徐老板,你借我四十万吧我儿子等着这钱救命呢,你借给我我做牛做马报答你,要多少利息都可以”
徐海卿拔腿欲走走不动,一脚想踢又没踢开,勃然怒道“给我放手”
李吉春哪里肯放,死活抱住,“我不白借的,我我”猛地急中生智,“我给你操我给你操”
徐海卿惊呆了,低头看去,只见这人鼻青脸肿,脸上又是血又是汗,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看上去真是恶心极了,这样一个人居然也敢向他自荐枕席
徐海卿气得笑起来,咬牙切齿道“混帐,你照过镜子吗你”飞起一脚,踢在李吉春心口上。
作者有话要说掩面,可怜的爸爸。
10
10、第章
心口是多么脆弱的地方,被人重捶一下都有可能受伤,更何况徐海卿这一脚还绝没有留情。一踢之下,李吉春感觉心脏就象安了几十公斤炸药似的砰一下炸开,噗地喷出一口血。
世界在他眼前徐徐降下一片灰黑的幕,他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一阵阵发黑徐海卿被他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一脚威力竟如此之大,竟踢得对方喷血。他有点儿无措了,看着李吉春终于脱力松开了手,慢慢地侧身滚开,揪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息。
徐海卿惊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察看他伤势。“喂,你你别装死啊”
他有些紧张,有些懊恼,他本来只想解决麻烦,并不想闹出人命的,万一这人受重伤死了正悚然一惊时,忽见那人忍着疼慢慢伸出手来,摸索着揪住了他的裤脚,徐海卿听到他嘴唇翕动,细微微地道“我,我”
徐海卿心砰砰地跳,下意识靠近一点。
“你什么”
那人疼得目光已有些涣散,声音微不可闻。“我很干,干净”
徐海卿一怔,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顿时一股强烈的怪异感觉袭上心来。他来不及分析这感觉究竟有着一些怎样的复杂成分,因为林勃关切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在外面响起“卿少出了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徐海卿定了定,扯下李吉春的手站起“你进来”
林勃本来就在外面没走远,一直注意着里面的动静,此刻进来一看,只见李吉春倒卧在地上竟象是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禁吃了一惊。
外人面前徐海卿异常镇定,口齿清楚地道“我刚踢了他心口一脚,你过来看看。”
林勃心想心口那是致命的地方啊,你要踢也别对着那儿踢。连忙过来蹲下撕开李吉春的衣服,一看,胸膛上果然已泛起好大一片青。
林勃在道上混的,内伤外伤什么的见得多了,此刻看到这样子便有点儿担心。他现在转做正行,也不想搞出人命,忙道“卿少,这情况好象不太好。我叫人送他去医院,你不方便你先走吧。”
徐海卿略一沉吟,便点了个头。临走前他看了李吉春一眼,这男人在他眼中就如同一摊烂泥,猥琐、卑鄙、干着一份下贱的职业,还拿捏着别人的隐私诈取钱财。这样一个人原本不该得到他除了厌恶之外的任何情感,但此刻,大概是因为自己重创了他的缘故吧虽然仍然厌恶,但徐海卿的心情多少还是有点儿复杂的。
林勃误解了他这一眼的含义,他猜徐海卿可能是怕这人死了惹上麻烦。也是,有钱人过得好好的,惹上人命官司多烦心所以他很知趣地道“卿少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说完他将李吉春抱上车,趁着夜色与徐海卿一前一后离开了码头
李吉春醒过来的时候,有那么一会儿短暂的工夫,他恍惚着不知自己身处在何处,是床边吊着的输液瓶把他飘忽的思绪渐渐拉了回来,啊,他在医院。
“醒啦”
旁边一个声音不冷不热地招呼。李吉春偏头一看,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林勃。
林勃烟瘾很大,偏偏医院里又不准吸烟,所以他只能拿着支烟在鼻间转来转去,过过干瘾。
李吉春迟钝地看他一会儿,慢慢地就想坐起来,“林哥”
林勃伸手按他肩头,示意他不必起来。
“医生说了,你肋骨没断,不过心口会痛几天是肯定的,记得找个跌打医生多揉揉。”
李吉春小小声地应“哦。”
林勃转着烟,悠然道“我是不知道你一个开鸡店的怎么就惹到了卿少不过幸好,你祖上烧了香,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要是聪明呢,以后就给我安份点,做你的生意;要是还蠢头蠢脑地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想着什么开了伤残证明去讹卿少一笔”
李吉春触到他危险的眼光,不由得打了个冷噤,忙弱弱地道“不,不会”
“嗯。”林勃满意地点点头,“不会就好。”
他站起来,高大的身材分外具有压迫力。
“费用我交了,你液输完了就自己回去,如果有人问你昨晚的事,你知道该怎么答。”
李吉春忍气吞声地道“是”
回到花街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沈国栋和雇工们一起正在打扫卫生,冲刷地面。看到他从出租车上下来,沈国栋便停下动作,视线停伫在他身上。
“李”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打招呼,问他你还好吗李吉春身形微微地有些佝偻,脸上也青青紫紫一看就是挨了揍的,这样问岂不是明摆着戳人家痛处
李吉春勉强向他扯出个笑,似往常一样招呼道“下班了啊”
沈国栋啊一声,顿了顿,邀请“要不要喝碗热汤”
李吉春摇摇头,慢慢地回到对面店里。他拉卷帘门的声音惊醒了在沙发上打盹的几个小姐,“老板回来了”
她们一直在等他回来,李吉春心头暖了一下。因为他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太凄惨,一看就知道惨遭修理过,所以香香她们都顾不上问他是怎么回事,连忙先安顿他在沙发上坐,又给他倒了一杯开水让他喝。
李吉春捧着杯子,他现在不能多说话,一说就牵扯到心口。但是看着欲言又止的香香她们,他还是努力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小小声微笑道“都去睡吧没事,解决了”
小姐们对视了几眼,心里虽然仍然有惑,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李吉春看起来很累,很需要休息,于是大家都把想问的话咽了回去,纷纷说着那你也早点休息之类的话,上楼去了。
李吉春靠在沙发上,呆呆看着店里。店里被小姐们简单收拾过,椅子扶起来了,地上的碎玻璃也清扫了出去,一切都竭力想恢复成之前的样子。可是,墙上的大幅残镜和破碎的玻璃门还是出卖了小姐们的努力,这仍然是一个烂摊子。
李吉春呆呆看了一会儿,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他想他太累了,先歇一会儿吧,等醒了之后他要做的事情还多呢,店里的镜子要换,玻璃门要换,小姐们得笼络一下,朝晖的手术费也要另外想办法。当然了,一切还得以健康的身体作基础,这节骨眼上自己是不能再出一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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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章
李吉春养了三天,等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