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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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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开了,除了车门这一撮,车头车尾人影稀稀落落,哪儿有玲玲的影子

    过道里放行李的,找座儿的,携儿带女的挤满了人。『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gmail.com 』许延一路问人、借过,大声叫着玲玲名字,找到车尾也一无所获。正急得不可开交,脑子里忽然转过中午跟封毅去餐车时,那丫头好又艳羡的眼儿,立刻回身往车头跑。

    已过了用餐时间,餐车门虚掩着,倒没锁死,许延隔玻璃看看,推开门又叫了两声,里面静悄悄的根本没人应。想了想终究不死心,推开门进去挨个卡座找,找到最后两排几乎失望了,忽然看见最靠里那个餐椅边漏出块衣角儿,不是那小魔头的红衫子是啥不由大松了一口气,抹把汗急急打电话告诉封毅人找着了,蹦蹦跳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

    死丫头蜷着小身子缩在座椅上,撑了那袋零食下去,吃饱喝足犹不解馋,领口上像模像样塞着块纸巾当餐布,想是趁乱溜进来过家家,玩累后就地睡着了,不知道正做着啥美梦呐,漏了一大串儿口水哈喇。许延哭笑不得,摇了两下见她耍赖不醒,只好抱起那圆滚滚的战利品,紧赶慢赶跑回包厢,再晚点儿,老太太不得急昏过去。

    过了这场小插曲,列车又再忙慌慌地启动。小丫头不管大人急上天,她自睡她的。经了忧急如焚,再历大喜过望,老太太不住轻轻拍着小孙子的圆,手上的哆嗦半天没消停。上了年纪的人,不宜情绪过于激动。封毅忙劝她歇着,又向列车员讨来驱风油,给老人家按揉了一番宁心净气的穴位,见她脸上异样的红潮褪下去,才松开手坐回许延床上。

    小魔头失而复得,连小保姆都不住千恩万谢,更别提拿那丫头当眼珠子疼的老太太了,原本就融洽的关系,一时间亲近得仿似一家人。别看年纪不小,老太太精头倍儿好,一路家里家外跟两个后生拉着家常。

    原来老人家本姓王,家在离白河镇二百里的一个小县城上,育有三儿一女,老伴儿抗战时就牺牲了,孩子全靠她一个人拉扯大。大的儿子女儿毕业后去g市打拼,发了家把她接过去享清福。这次是小儿子的孩子做满月,老人家一来想看孙子,二来,也思乡情切,等不及女儿得空送她,自己就带着个保姆坐车回家了。

    玲玲是大女儿的孩子,自小带到大,这回非闹着跟她一块儿回老家看看“小许,小封,你俩哥儿不但是我这老婆子,更是我女儿一家的救命恩人呐。”王老太说着老泪纵横“不然我哪儿对得住我那女儿女婿,我这条老命也没脸活下去了。”说罢非要两人留下联系方式,回g市要让玲玲父母亲自登门拜谢,慌得他俩连连推辞。

    “奶奶,您千万别这么说,”封毅忙站起来“是您福气好,孩子没事儿,比啥都强。”

    “就是啊,换了谁都会尽心尽力帮您找的,何况玲玲那么聪明伶俐,”许延也笑着说“没她跟我斗嘴儿,还闷得慌呐,不为您,就为自个儿,我们也得把她找回来呀。”

    两兄弟一席话,说得王老太眉花眼笑,自个不识字儿,非让小保姆写上家里地址,交到许延手里,千叮万嘱让他俩回g市后一定上家来玩儿。许延忙应着收好了,老人家这才满意。

    二五信箱 正文 苇岸宿绿影

    章节字数4098 更新时间090914 14:27

    第二天上午,王老太一拨在县城下了车,两小时之后,列车停靠在白河镇站台。

    这次没有预先通知,两人在镇上雇了部私车回二五。许延打开车窗,让干爽清劲的凉风嚯嚯灌进来。

    乡情,是一种别样的音调,深沉而低廻,特殊的气味和氛围,是陌生与熟稔融洽美满的结合,是记忆与现实生动可感的印证。

    夏末的天,蓝得特别深,托起一朵朵白云格外银亮立体。绿色取代了洁白,成为原野的基调。路边起伏着一垄垄高低错落的作物,蓬蓬勃勃的杂草野花不甘寂寞,趁着暖阳自觉围出地界,沉浮在碧浪翻涌的浩瀚汪洋中。比之江南婉约精致的风情,这儿是不修边幅的率性粗犷,苍凉却不荒瘠,蓝天下广袤的田野接引着苍莽的群山,白沙河像年轻的母亲,轻快地闪动着波光

    北方终究是北方,江南的瓜果早就收了藤,这里才刚刚开旺,沿途不少瓜农从地里捧出一个个碧绿的西瓜,堆上路边等待拖拉机运上镇里。许延眼馋,笑道“呀,这瓜看着就好吃。”

    “那咱下车买两个,”开车的汉子爽朗地笑“现摘现开,解暑生津,两位路上几天没吃着新鲜瓜果了吧。”

    “那咋好意思,”许延言不由衷地推辞,乐得巴不得蹦下车去“停车得耽误您生意了。”

    “嗨,赚钱图个啥,不就图个舒服自在,”汉子乐呵呵停好车“这现有的自在都享不了,那钱赚来还有啥用”

    “大哥真豁达,”封毅由衷赞道“会过生活。”

    “嘿嘿,走,摘俩瓜去,”汉子开门跳下车“咱吃饱了再赶路。”

    许延乐陶陶地奔进瓜田里,一个戴草帽的老农见几人下车,也不上前招呼,热络地笑笑,就又弯下腰忙活。

    “大爷,”许延拍着圆滚滚的西瓜,笑嘻嘻地问“您这瓜咋卖呀”

    “哦呵,过路的客人,一角钱一个,尽肚子吃,”老农呵呵笑道“要带走,五分钱一斤。”

    “哇,这么便宜”许延惊地问“那您不亏本儿吗”

    “亏啥,今年收成好哇,”老农拄着锄把子站直腰,筋络毕现的手举起来,抹去脑门上的热汗,满脸的皱褶泡进温水里一样舒展“你瞧这地里的瓜,又圆、又大,还结得密,丰收是老天爷的赏赐,天下人都有份儿。”

    “嘿嘿,那谢谢老伯了,”许延粲然一笑,伏下身挨个摸过去,爱不释手“瓜要咋挑哇啥样儿的算熟了”

    “这一垄都透熟咯,小哥儿放心摘,”老农摘下草帽扇起风来“要吃着不甜,不收你钱。”

    “诶,谢谢老伯。”许延乐颠颠捧起个滚圆的,拧落瓜蒂跑去找封毅“有刀子吗你”

    “呵,这要啥刀子”封毅接过来,往路边大块卵石上轻轻一磕,丰沛的汁水顿时哗哗流淌,熟透了的西瓜裂成好几块,露出里面红彤彤的沙瓤和黑艳艳的子儿,馋得人顿时口舌生烟。封毅递过一块给他,笑道“诺,吃吧。”

    许延抢过来,忙不迭啃下去,喜得一惊,这瓜竟是少有的清爽甘甜。往日在城里买的,大多粗淡寡味,还有些个黑心贪财的商贩,往里面注水压秤,哪儿比得上现下这鲜美天然的风味儿“这瓜太好吃了”许延急火火地吐着瓜子儿,嚷嚷个不停“在g市,我从没吃上过这么好的瓜。”

    “瓜出了地再送到市里,储运得花多长时间。”封毅挑了块大的递给司机“多数都趁生着就摘下来了,在车里慢慢趸熟,那能好吃”

    “也是。”许延应着,极目望向辽阔的田野,这一片土地,究竟蕴藉了多少丰美与甘甜“哥”他喃喃道“我觉得这儿,才是咱的家。”

    “嗯。”封毅微笑“以后,哥陪你回来。”

    “好”许延欣然欢笑,啃口西瓜“嘿嘿,哥,这次你再带我上哪儿玩去”

    “正事儿还没办完呢。”封毅失笑“就念着玩儿。”

    “这叫劳逸结合、张弛有度。”许延理由一大堆“不吃好,玩儿好,哪儿有力气办好事儿呀,你看”不待对方答话,突然跳起来,手指着河边急喊“那边草丛里,看见了吗”边叫边往前跑,离了四五十米才停下来。

    “嗯,是呢。”封毅跟上来“恰巧一黑一白。”

    那一黑一白竟不怯生,在河边缓缓踱步,那样的温雅而高贵。黑马毛色纯净油亮,筋强骨健,偶尔弯下颈子闲闲咀嚼。白马骏逸挺拔,嘴唇泛出胭脂般的红嫩,鬃颈相接处隐现一脉淡淡的烟青,银亮长鬃飘洒如瀑。两匹马身子挨得极近,不时交颈蹭耳,在齐胸高的长草中悠然陷落。许延紧盯着它俩,满眼惊羡。

    “走吧,别让人等太久。”封毅瞅着他笑,拉他回路边“改天上农场借两匹马,咱们沿河边遛弯儿。”

    “哈哈,好。”许延目光灿烂,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车子再行十来分钟,就碾上了二五青黑的柏油马路,树影婆娑,许延扶着车门跳下来,长长舒了口气,分外地惬意酣畅。两人穿越丰沃的垄梁,走得不急不缓,那片清净简朴的黑瓦白墙,永远是碌碌红尘中不变的执念与遐思。

    许延握上光润的木栅栏,目光柔软。院子里静谧清凉,半旧的撒花门帘在葱茏的葡萄架下款款低垂,掩映拂荡。一如若干年前,温柔地牵引与接纳,那个满心惶惑的孩子

    “回去吧,”封毅在他后腰上轻轻一推“菱菱不知道你要回来,让她高兴一下。”

    “嗯”许延推开院门,慢慢走进去。

    “谁呀”清越的女声褪去了早年的稚气,随着门帘轻挑,再不复之前的宁静与平和。夏紫菱拭拭眼睛,目光颤抖“哥”一声哽咽凝在喉间,人已飞扑进许延怀中“哥哥”

    “傻姑娘”许延眼角湿润,收紧手臂,抱住那副饱尝了辛酸的柔嫩身躯,静立着,由着滂沱的热泪洒满肩头,多日的气恼无形消弭,轻声道“哭啥呢,哥不是回来了吗”

    隔壁的院门轻轻开启,封毅穿过自家院子,打开房门,微笑着隐身而入。

    “哥”夏紫菱抬手擦擦眼,不好意思地撑起身,颤动的湿漉漉的长睫,盛着水润晶莹的黑眸,呐呐握紧许延的手臂,顷俄又滚下泪来,仓促地笑“快进屋吧。”

    “嗯,”许延掀开帘子进去,屋里一切如故“爸呢没回来吃午饭”

    “正好,你劝劝爸,”夏紫菱张罗着茶水,皱眉道“二十一公里那边新钻了个竖井,他非要陪那些兵伢子下井选矿。”夏紫菱递上热茶靠边儿坐下“他都多大年纪了,腰又不好,每天来回颠簸几十公里,中午留在矿上吃饭,身子哪儿受得了,部队上的领导也说不听。”

    “爸,他就是那样儿的人。”许延托起杯子,呷一口,垂眸微笑“我小时候,哪儿最苦最累,爸就申请往哪儿调。”为此不知跟尹心玥吵了多少回,最终一拍两散在那些寂寞孤单的时日里,也曾心生怨尤直到这些年,才慢慢了解与认同了许刚的执着“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军人。”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许延无法对它作出一个形象的描述,中国军人对于世界的理解,那份坚定而浪漫的崇高,是旁人无法企及的高远境界。在这个没有天然标尺的尘世里,信念是最后的,也是最精准的尺度。如果要许刚抛却信仰,放弃坚守,被迫沦为一个无为的虚无主义者,那他恐怕,一天也支持不下去了吧。

    “你跟爸的口气儿,”夏紫菱无奈地叹气“咋听着越来越像了呢”

    “我是他儿子呀,”许延开心地笑,揉揉她的头“这才叫男人,以后你就明白了。”

    “切,”夏紫菱笑道“不用我天天担心,晚晚张罗着给他泡脚捶背,不明白也没关系。”

    正说着,封毅打他手机“延延,问问菱菱,晚上吃啥,”那小子说“要不累,趁现在还早,咱几个去青沙湖钓几条鱼回来,许叔叔上回说,那儿的鱼烤着下酒好吃。”

    “青沙湖大吗”许延惊喜地问“在哪儿呢我咋不知道这儿还有个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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