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每人10分钟。”
翻到46页一看,竟然是个表情戏,女主角在丑闻曝光以后第一次出席聚会。各种眼光,曾经被她踩着上位的人的嘲讽,竞争对手的虚与委蛇和她们那种优越感,曾经争宠的女星挽着男主的手摇曳而来时内心的苦闷和窝囊。
这大胡子倒是出了个大难题,刚才还说配戏的李凯锐不用出场,那待会简直就是独角戏一个人在那里提炼自己的表情肌了。
生的偶然,死的必然,10分钟几乎是没有什么概念就过去了,当我被大胡子叫到试镜厅时,已然是视死如归了。对面的颜安安倒是仪态万千志得意满,毕竟她在演艺圈是老手了,临场得到的各大导演的指点也不是我能比的。所以当大胡子问起谁先时,颜安安就笑眯眯的起身了。表情这种演技无可模仿,颜安安并不在意在我面前展露,也或者其实她更想当中对比给我难堪。
一颦一笑,哀伤的表情,精致的容颜,调笑,强颜欢笑,哭泣,泪水,失落,惊愕,佯装镇定。
连我都要忍不住为她鼓掌。
然后掌声真的响起了,我看到韩潜在拍手,眼里充满肯定。然后他看了我一眼。似是无意间扫到一样。
我知道他想对我传递什么。
这个角色,你沈眠是拿不到的。
8、第八章
可是角色最后还是我的。
艺人长期浸淫在圈子里,或多或少带着一点虚骄与势利,偶尔的推心置腹也要分辨再三,是否只是演技比较高超的陷阱,颜安安的哀伤表现的是真实的,但是太过干净,至少对于剧本里一个靠床上位的艺人来说太过干净,就只是纯粹的哀伤,大概由于她的戏路多半是清纯路线,表演起来未免会往老路上靠。而且她太过注意脸部表情,忽略了身体动作。
我是特意把丝袜上的丝抽坏了,然后用水洗掉了来的路上精心化的妆,露出苍白不加掩饰的脸色。
脸色苍白,一双眼睛,低低垂着。不再有当初一般流泻的光芒,不再咄咄逼人直视对方,骄傲而得意,而是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敛气低眉。放慢脚步,恨不得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都消失掉,恨不得自己都消失掉,曾经得势时炫耀攀比能够极大满足自己内心的宴会,现在心境却悸动并且恐惧。这辈子不是生而就能和最有钱的男人碰杯喝着陈年的红酒的,不是没有苦过没有体会过贫穷和委屈压迫和排挤,但却从来没有如今天这般苦涩窝囊绝望。
这样一个行业和职业,注定是被动茫然的,艺人的体面得意和优越感都是要通过他人的肯定才能获得的自我评价,她们骨子里可能是怯懦自卑甚至觉得自己肮脏,但每每灯光下万千粉丝的尖叫和爱戴,让她们才赢回自尊和得意。才体会到站在世界顶端的高傲和扬眉吐气,或许昨晚还疲惫不堪的出席各种酒席强颜欢笑虚与委蛇或者是在床上被折腾到低声求饶,但是穿上衣服画好眉阳光下那些阴影就像从来不存在过一样。
韩潜和导演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我,矛盾而挣扎,阴暗而天真的女主角。
大胡子觉得我给他长了脸,但鉴于韩潜在场也没造作,只是挫着手等韩潜发话。颜安安本来坐着等我出丑,现在一张脸白的倒是和没化妆的我有的一拼。
切我虽然不是影视专业的科班出身,好歹读了那么久的编导,兼修电影学,杂七杂八学了一大堆,之前和几个英国同学一起做的毕业作品还被学院评为优秀呢。我内心哼哼唧唧,韩潜凭什么看不起我。
我往韩潜的方向假装不在意的扫了一眼,可惜他并没有抬头和我有眼接触,我有点失望,
只见他和之前那个挺有气质的姑娘耳语了几句才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那时候已然是波澜不惊,很好的收敛了可能出现过的情绪了。
韩潜朝我看了一眼,说“那就你吧,和角色没有违和感,很契合。”
这下我倒一时听不出他这是讽刺我靠潜规则上位所以特别能体味剧中女主的感情契合角色还是其他什么。让我惊愕的是他下面做的一件事情。
他把那个坐在他身边的气质姑娘往众人面前一推“这是柳疏朗,这个剧的女二,就定她,你们认识一下。”
于是柳疏朗姑娘微微欠了欠身“承蒙韩学长关照,大家好,以后一起工作还请多多关照。”
好一副前辈提携后辈的图画。韩潜温柔的看着气质美人柳疏朗,默示鼓励般的点头示意她继续下去,我却有点游,我想起了那个夜晚医生还没来的时候韩潜是在灯下用酒精棉帮我腿上的伤口消毒的,怎么想却只记得那时候灯光下他的侧脸专注认真,并不记得当时他的脸上是否曾经闪过这样柔和的表情。
我写八卦的时候想方设法想要弄到韩潜滥交或者和任何一个什么其他女人有私情的证据,现在终于有一点头绪了,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些微,好让我解脱出这个事情,但是现在我倒不如想象中的高兴。
晚上例行一起吃饭,大胡子做东,似乎是想先团结好剧组各个人员,因为李凯锐档期很紧,所以我们的电影也必须夹缝中求生存。正好一桌人,柳疏朗和韩潜很自然的坐在一起,我被安排在韩潜旁边,我旁边是另外一个赞助商,眼总色迷迷的中年男,有过不少丑闻,在床上好像还玩死过人,我望了一眼大胡子,不知道他这样安排座位是什么意思,大胡子给这个男人和韩潜敬了几次酒,都没敢看我。
吃饭期间这个赞助商总是借机给我夹菜不停毛手毛脚,在桌子下也不断用腿蹭我,劝酒搭话,满口黄牙,我看到他脸上随着灯光此起彼伏颤动的肉层,一腔食欲都冷却了,桌面上觥筹交错气氛一派祥和,桌布下却是一场自卫反击战,我为了闪避中年赞助商的骚扰,只好不停往韩潜那一边靠,有时候力道控制不住我的腿就撞上韩潜的腿。这样几次以后韩潜也终于有点起疑的皱眉看我,联想我在他心里的恶劣形象,我只希望他不要觉得我是在刻意勾引撩拨才好。
好在他身边有气质美女柳疏朗,真正是解语花,我瞧得出我边上那个死赞助商对柳疏朗也是有那么点垂涎意味的,但人家是韩公子的学妹岂敢招惹。
我被灌了不少酒,中途中年赞助商出门一趟,可惜还没等我松口气他就颠着满脸烂肉又入座了,还轻佻的过来假意赞叹我耳环漂亮为我撩了撩头发,然后偷偷摸摸塞了一张卡给我。
是一张房卡。我忍着满口想爆粗的冲动跑到盥洗间抹了把脸,刚才给宋铭成打电话直接转进了语音信箱,宋铭成这货总这德行,关键时刻总是连影子都见不到。而且宋二少爷真的没什么威信,ht虽挂名在他下面,掌握实权的还是宋大少爷,不然大胡子好歹知道我和宋铭成有关系匪浅,不会还默认般不干涉这个赞助商行为。
不过站在大胡子立场想,我也不能强迫人家去不畏强暴,洗了脸,我只好对着镜子转了转手腕扭了扭脖子。老子晚上看来要体力活动伤筋动骨一下了。
一旦打定主意我回到酒桌上态度立刻就大转变,笑颜如花,那赞助商摸我的手我也只是娇嗔害羞欲拒还迎般的抽回来。韩潜一直冷冷的看着我在那边逢迎,韩岚岚忙着和偶像李凯锐搭话并没注意饭桌上的气氛,且饭桌上活跃氛围这种事也轮不到她来做,李凯锐在前半段那赞助商骚扰我的时候还曾经想帮我解围。现下看我这副样子脸上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不打算再理我。柳疏朗像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尴尬情况,索性眼不见为净,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继续和韩潜咬耳朵。
清高。你们都清高。
社会上层,他们有高洁的道德标准,讲趣味讲品味,听歌剧玩艺术,然后要求你也要和他们一样高洁的活着,即是你喝不起咖啡进不起饭店,他们还要求你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不然他们就会用那种看一坨垃圾的眼光看你,就像韩潜那晚看我的一样。我想起苏婷和我说的一句话“如果你想他们炫耀自己,那就打消这个念头,他们照样看不起你。”和后面的悲凉。
我们不过是艺人,是戏子。我们的无奈他们看不到,他们只看到我们的屈服,看到我们在他们的威逼压力下脱下衣服,然后笑着骂我们下贱。
大概是酒精的原因,我头有点疼,心里也无比委屈无比憋火无比愤恨。
我想起苏婷在午夜惨白着脸冒着雨到我的公寓,我看到她肩膀抽搐声音破碎的告诉我她刚从谁谁谁的床上下来,眼空洞,然后抖着手点一根烟。
在氤氲上升的烟雾里我看不清她的表情。苏婷家里条件并不好,她是早年为了弟弟辍学进城打拼的,后来父亲肝病病危才做了模特进了圈子,照她说的因为捞钱快。
然后这种她的委屈压抑回忆痛苦和我的委屈压抑难受夹杂在一起,在这个饭局里不停累积膨胀达到了一个蘑菇云的大小。我隐隐觉得今晚要坏菜。
可惜酒壮人胆。
所以等我按着房卡找到房间的时候,我已经是热血小愤青附体了。我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弄一弄那个赞助商,大不了向家里妥协。
那赞助商还没来,似乎刚才韩潜喊他出去谈什么了,我跑到房间浴室,把里面所有溶液都混进我爽肤水的喷雾瓶里,然后在包里翻到苏婷之前用来减肥放在我这里的辣椒粉,像是老巫婆搅拌毒药一样炮制了一个防狼喷雾剂。
老色鬼,要你好看,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我这回铁了心要揍他个结实,实在不行再找宋铭成这衰货出来挡枪。
我拿了一个枕头,踢掉高跟鞋,关掉灯,猫在黑暗里等他开门进来。
等人影进来的时候其实我已经隐约觉得身形上有些不对,但奈何被激愤冲糊了脑子,我大叫一声冲上去对着人影的脸部胡乱喷了一通,按照我的剧本下面应该是人影嗷嗷惨叫然后倒地不支,之后我就用枕头压住他的脸然后一屁股坐到他身上抡起拳头暴打。并且整套动作务必做到“三不见”,身上不见伤,脸上不见血,周围不见人,打的他哭爹喊娘但又没见到我的脸最后来个死无对证。
可惜第一步就没对,我似乎喷的没对地方,人影抹了一把脸,直接把我的手一扭,往床上一推,然后身体压上来,制住我的挣扎扭动。
这下我有点慌了,老家伙难道刚才去嗑了蓝色小药丸再准备来睡姑娘的可惜对面人影没啥进一步动作,只是压在我身上喘息,我感到脖颈里那股陌生的呼吸,火燎火燎的,只好破口大骂。
我这人有一个本事,语言功底好,又敢于创新实践,总能在词组组合中把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发挥到极致。所以我等我淋病性病艾滋病什么的一遍骂完才终于发现压着我的人影那肩膀刚才抖动的,不是因为气,而似乎是在笑。
我知道靠山到了,于是一把掀开人影,对准人家屁股就是一脚“宋铭成你这个蠢蛋,要是来晚了我被人非礼了什么了的你就只好自宫谢罪或者天涯亡命然后最终被你爹找到切掉jj吧。以后机灵点,时刻关注好我的安危,别以为你那里是可以春风吹又生的。”
人影还是杵在那里没动,我这下更没好气了,过去一把就揪起他的耳朵“刚才辣椒水喷到你了没快给我看看。”
我以前揪宋铭成的时候他就一边护着耳朵一边骂我女流氓,这回倒乖巧的异样。我只当他是知道救驾来迟心虚气短,从来没想过这个人影也许根本就不是宋铭成。
所以我想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我的表情大概特别蠢,怎么说,大概就像张衡地震仪下面蹲着的那些个蛤蟆,张着嘴震惊的一句话说不出。
然后我听到一个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气息还热乎乎的喷在我的耳廓上,有点痒。
他说,“沈小姐,你是不是能把你的手从我的耳朵上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说沈眠抓着谁的猪耳朵呢呢呢啊哈哈哈,下章,下下章都是满满的2人独处,恩,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同一个房间里下面是某位和沈眠互相看对眼的开始,感情的转折点升华之处就要到啦周五实在太忙了,下周更是日程排满,哭泣,今晚去超市买食物的打算又因为码字更文而泡汤了,大枣作为一个吃货,码字时候在桌边找不到食物,实在怨念了。tt求安慰求鼓励求表扬献身码字的勤奋作者看留言是最大的幸福哇
9、第九章改错字
我对于那个夜晚后来的记忆很错杂很混乱。
我只记得我的辣椒水攻击没有奏效,灯光下的韩潜那张漂亮冷冽的脸上仍然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