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平手,彼此都没沾到对方太大的便宜。「请记住邮箱:ltxsba@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看着邵俊邦乐此不疲的朝自己发来的明枪暗箭,邵云也发了狠,老家伙,我就陪你玩,看咱们谁能扛到最后
两点钟,秘书进来提醒他,有关度假村开发的事宜,还需要和运作,地产开发等多个部门的责任人作进一步讨论。
一周前,这个方案终于在董事会上顺利通过,成为今年度邵氏投资的最大地产项目。
邵俊邦极其重视,短短几天工夫,大会小会开了数次,且只要他有时间,基本都会到场。邵云作为度假村计划的总策划之一,也是必临会场,参与各种细节问题的讨论。
一旦步入正轨,邵云也是个极有头脑的人,他具备了同邵俊康一样清晰的条理和敏锐的洞察力,在会上屡次提出了独到的见解,连邵俊邦都不得不语气微酸的对他表示嘉许。
会议室里,人到了大半,邵云目光粗粗一扫,没有见到曼芝,眉心顿时一拧。他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随手捻过一支铅笔把玩,以掩饰内心袭来的一丝不安,上午在自己办公室吵过一轮后,他始终没再见到曼芝。
还有两分钟就正式开始了,负责会议协调的小刘四下望了望,嘟哝道“怎么运作部的人还没到”
话音刚落,运作部的秦芳就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胸前抱着一叠资料,看到会议室里码得齐齐的人头,立刻不停致歉,然后在曼芝的位子上坐下。
裴经理好的问“苏助理怎么不来今天上午还看见她的。”这个项目一直是曼芝亲自参与的,这时候忽然易人,难免让人觉得怪。
秦芳解释道“哦,她忽然身体不适,下午去医院了,临走才把这事儿交待给我。我也就是来旁听听,做做笔记,回头再如实汇报给苏助理就行”
“啪”的一声,用力过猛,邵云手上的笔被折成了两截,他死死盯住秦芳,阴冷的发问“她哪里不舒服”
秦芳见他忽然变了脸色,仿佛是自己害了曼芝一样,顿时惴惴不安起来,嗫嚅着道“她没跟我细说,好像好像是胃疼罢。”
邵俊邦最后一个进门,在主席位上落了座,小刘立刻在他身旁轻语了一句“邵总,人都齐了。”
邵俊邦点点头,还没说出第一句话,就见邵云猛然间从椅子上弹起来,招呼也不打,迳直朝门外冲去。他又是惊诧又是恼怒,这小子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邵云,你要去哪里”他不得不沉脸喝问。
一室的人都跟他一样错愕,眼看着邵云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众人的目光又齐齐转向邵俊邦。
他的脸阴沉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常态,对大家一摆手道“我们开始吧。”语气里含了一丝无奈。
邵云一口气狂奔到停车场,跳上车,发动,打方向盘,然后驶出厂区。
这个时间段,空旷的园区路上来往车辆极少,他不断的拉档,加速,车子快得像要飞起来。
开得如此疯狂,可他全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岂止他的人不知该何去何从,此刻,连他的心都已然失去了方向
他在极度恐惧中直觉的猜到曼芝会去干什么
邵云承认自己始终不了解曼芝,她喜欢什么,渴望什么,她的理想是什么,他都不明白。他只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去理解她,用自己的方式去给予她。
他唯独了解曼芝的一点就是她的倔强
她完全可能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说出的那番绝情的话而作出令邵云后悔终生的举动。因为他清楚,曼芝并不爱他
在一个红绿灯前紧急刹车,他及时停在了左手横穿过来差点与他相撞的一辆货车面前。货车司机探头出来,隔着玻璃对他狠狠扬了扬拳头。
邵云清醒了一些,额上有密密的冷汗。他将车倒到路边,茫然的望着前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又该去哪里找曼芝。
良久,脑子才重新开始运转,他左手微颤的摸出手机,搜到曼芝的号码,呼叫键却迟迟按不下去。
他这辈子从来没向谁低过头,即使是他高高在上的父亲
现在,难道要他向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去求情求她留下来,求她保全那个孩子
邵云近乎恼怒的将手机甩开,他痛恨自己这样的懦弱
然而,两分钟后,他还是近乎屈辱的弯腰把手机拣了起来,重重的按下那个键,不无悲哀的想,自己大概真的无药可救了。
“您拨的号码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甜美的女声款款的传入耳朵,一连说了好多遍,他似乎陶醉的听着,咧开嘴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曼芝比他更狠,她连缓冲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手机终于从掌心滑落,他无力的伸出双臂趴在方向盘上,然后缓缓的将脸伏上去,就这样静静的,长久的埋坐着,有如默哀。
曼芝在门庭若市的妇产科门诊室外木然的坐了很久。
护士又在唱号,她无意识的扫了眼手里的纸片,才如梦初醒的起身,过去。
医生完全是流水线作业,简单询问过后,罗列了数项检查项目,递给曼芝,“做完检查再来。”
手里捏着数张化验单,曼芝又一次坐到了医生面前。
是个中年女医生,脸上透出世故和干练,她核对了一下曼芝的资料,不免多看了她一眼,“第一胎哦,为什么要拿掉啊”
曼芝语结。
“跟家里商量过了”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不知怎么,一直坚强的挺到现在,答这一句时喉咙竟有些哽咽。
医生便不再多话,流畅的作着记录,然后从桌上的一个小方盒中取出一个小纸包递给曼芝。
“这是干什么用的”
“药片,手术时会需要。”
听到她冰冷的这一句,曼芝的心陡然颤了一下,“手术什么时候开始”
“很快的,先在那边坐着等一会儿吧。”医生指了指手术室门外空着的一排木凳,旋即又去看其他病人的单子。
曼芝只得依言走过去,随便拣了张椅子坐下,那医生早已开始下一轮的盘问,不再有人理她。
曼芝原来以为自己会紧张,会感到痛苦彷徨,可到了这热闹的诊室里,全然没有了任何诱发哀伤的因素,女人们唧唧喳喳的谈话声充斥耳边,间或还有笑声传来。
她手上紧紧捏着那个白色的纸袋和自己的病例卡,茫然的望着对面的白墙,有一瞬间,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跑来这里。
就这么一恍惚,时光就在眼前悠悠的荡开去,她仿佛又见到当年陪着曼绮坐在诊室外的情景。
曼芝能清晰的看见姐妹俩脸上焦灼不安的色,伸出手,她觉得自己几乎就能触摸到她们。
她看到那个凛然的自己对着姐姐苦苦相逼,也看到了曼绮脸上摇摇欲坠的泪花。
曼芝忽然难过得无以复加,她的手失控的向空中探去,似乎想抓住一点精依托,喃喃的叫唤,“姐姐”
所有的幻觉都在霎那间消失,只有她的手无助的伸在半空中。
曼芝赫然苏醒,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到她。她惶惧的将手缩回,手掌却不听使唤的游走到了小腹,那里没有任何异常,静如止水,她更加觉得浑噩。
遥遥的远处,似乎传来曼绮的声音,带着低低的忧伤和叹息。
“曼芝你真的想好了”
曼芝心里一阵慌乱,可是理智却不容她退缩,逼着她点头,“嗯,我要还清所有他的东西。姐姐,我不想跟你一样-把一辈子都交付在他手上。”
手术室的门忽然洞开,一个全副武装的医师走到门边喊了一声,“下一个,苏曼芝”
白色的口罩悬在耳朵边,险险的晃动,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掉下来。
曼芝惊惧的回头,本能的向后缩了缩。
医师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有些不耐烦起来,“苏曼芝在不在”
曼芝只得站了起来,头脑眩晕,她苍白着脸,极低的答了声,“在。”
医师朝她望了望,不满的嘟哝,“怎么不早说”然后将她手里的医疗卡等物麻利的抽过去,仔细辨识过后,对她一扬头,“进来吧。”
浑身的血液已然冻住,曼芝行动得有点迟缓,她的腿甚至在轻微的颤抖,可最终还是咬紧牙关步入了那扇白色的门内。
曼绮,我进去了,我绝不当逃兵。
六十八往事402
院子里,曼芝移植到露天的几株茶花有两天没浇水了,叶边稍见泛黄,申玉芳瞅了一会儿,忍不住将杯子里的茶水一股脑儿倾注了上去。枝叶微微摇晃,沾着晶莹的水珠,如饮甘露。
她怔怔的看着,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孩子都大了,有什么烦恼也不跟她说,怕她多心,可是像现在这样,她什么都看在眼里,却什么都不清楚,反而更觉得难受。
轻轻叹了口气,她转身往屋里走。
萌萌在客厅一角新搭建的“娃娃家”里孤独的玩着过家家,大大小小的娃娃被她分门别类的排好,还起了名字,按照她的要求,吃饭的吃饭,上课的上课,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她是最高的统治者。
看见申玉芳进来,她立刻细声细气的问“奶奶,我现在能不能去找妈妈玩啦”
申玉芳有些心疼这个乖巧的小女孩,和蔼的笑了笑,柔声道“再等等吧,妈妈很累,让她好好歇会儿,萌萌不是最疼妈妈吗”
萌萌听她说不行,先有些不满,但最后那句话起了很大的效果,她重重的点了点头,竟没有瞎闹。
邵云走进来时,被萌萌最先看到,她把手里的玩具饭勺往地上一抛,就欢快的跃起来,“爸爸你来陪我玩好不好”
申玉芳有些愕然的回过头去,果然看见邵云踱了进来,一脸的阴郁。
“咦怎么今天两个人都回来得这样早”
邵云目光迟滞的在母亲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才问“她人呢”嗓音沙哑,透出浓浓的倦意。
“你说曼芝她在房里,好像不怎么舒服,一回来就说要去躺会儿--阿云,你们没出什么事儿吧”
邵云被动的搂住扑上身来的萌萌,木然的抚了抚她的小脑瓜,然后将她放回地上,直接往楼梯口走,脚步沉重。
萌萌委屈的站着,小嘴一扁,就似要哭出来。申玉芳几步走过去,搀住了她的小手,紧紧握着,又抬头唤住邵云。
“你们吵架了是不是”她白而微胖的脸上再也掩饰不住忧虑,直接了当的问。
邵云停住脚步,不转身,也不否认。
申玉芳心里沉甸甸的,语重心长道“阿云,你是男人,有天大的事也要让着点儿曼芝,知道吗”
邵云低着头,还是不吭声,过了一会儿,继续艰难的拾级而上。
房间里,曼芝闭着眼睛,合衣倚在床上,毫无血色的脸上干净得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听到响动,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有些陌生的投向立在门边的邵云,眼里不见任何喜怒。
她平静的色给了邵云一线希望,也许,她只是累了,也许,她什么都没做,是自己多心而已。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斟酌着想说两句话来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然而,曼芝突然转过头去,抬手取了床柜上的一张纸,然后软软的朝他的方向递着,语气漠然,“你可以放心了,我已经做掉了。”
最后那三个字说得极轻,伴随着一丝颤音,邵云还是很清晰的捕捉到了,他的眼眸瞬间暗如死灰,心头悬浮的最后一线虚渺的幻想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崩断了
这样的结果,无非让他再一次确信,曼芝并不爱他,她也从来没有爱过他
他连走过去的勇气都没有,浑身无力,不得不死死抵住门背,来支撑住自己。
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整个人像被抛进了汹涌的海里,随着怒潮浮沉,蓦地被激浪抛向至高点,再重重的掼下来,摔打成无数碎片,然后又被硬生生的装回去,如此折腾数回,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四周静得令他无法承受,他以为自己会爆发,会哭泣,可是没有,理智在残忍的复苏,他发现自己仍能好好的挺立着,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所有疯涌的狂潮都被按捺在了胸腔之内,不曾溅出来半滴。
原来,他比自己想像得要坚强
除了,除了心中那肆意漫延的苦涩,将他完全的浸润,淹埋,无处遁逃
他不想让曼芝看出自己的软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混乱的脑子里抓不到任何合适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