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没有半点印象?”刚回了境府,清虚便不知自何处窜了出来。
长决抬眸,却是一副不解其意的沉静:“这天界变得陌生,如今连你也要学着他们说话的方式么?我不过是睡得久了些,何来遗忘?既无遗忘,又岂能回答你这所谓的……”
“先前那些老家伙都是怎么肯走的?”清虚最听不得他这七拐八绕的言辞,顿时换了话题。
“老规矩。我让他们一块儿上了。”
族素来是强者为尊,在这一点上其实和婆娑妖魔没什么区别,那些上古族之所以高高在上,无非也是因为他们拥有绝对强悍的战力。而现在长决身上的所有禁制都除了,别说几个小帝君,便是搁以往族还未凋敝,也没有几人能是他的对手。
看着长决渐远的背影,清虚不由地问道:“你不会还想找个地方再把自己封印了吧?”
长决没有回答。
醒来实非他所愿,但重归寂无么?他似乎同样不曾想过,且不说如今的天界已没有谁能像隐天那样封印他,便是有,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休云诀了。更何况……
何况什么?长决一时间竟想不出,他停下脚步,抬手按上眉峰额角,这方恍然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凌河岸旁新开辟的境府,自那生辰宴的最后一日,青遥隔了这么久才第二次踏进。
院子里的桑落花,依旧怒放如云。
河对岸的桃林,也盛放着淡粉颜色。相比于人间,天界大抵还是有些好处的,就比这桃林,一旦盛开,十年不谢,因此成了不少仙君相会纵欢之地。青遥也说不清自己是个怎样的想法,居然连着几日都来这里等待,可等什么,她却说不准。
然而,到了第七天,当她看见出现在桃林深处的长决时,一直以来都模糊不清的界限忽然变得那样清晰,清晰到她恨不得此刻就提了剑去找他。
长决站定后不久,便有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君小跑着过来,面含娇羞,局促不安地提整着衣裙。
若不是方才有见到这女君和另一个星君厮混的模样,青遥怕真要以为这脸上的绯红是因为长决了。
她没敢靠得太近,是以根本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只见片刻后,那女君便转身离开了,青遥躲了一下,没让他们看见自己,但这女君经过时,她还是注意到对方平静甚至有点儿欢喜的脸色,哪里像是当初被少决拒绝的模样。
再回头朝长决看去,就见他站在一株树下,若有所思地抬头上看。
青遥再按捺不住,鼓着腮帮子便向他那儿走。
母亲已经告诉过她,他的真实身份。上一次短暂相处,她也察觉到他和少决的不同。她其实不该恼,更没什么立场去恼,可她终究不是乾坤局里的顾青遥,她做不到那样隐忍,把什么都放在心里。
明明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却还让她当一切从未发生,与他继续做个彼此不识的陌路人么?
怎么可能。
临到靠近时,青遥没有像上一次那般收了脚步,而是祭出了长剑。
“师兄有空指点一二么?”
长剑堪堪停在长决的背后,不是因为青遥有所保留,却是因为他身后有层屏障,挡住了她的剑。
长决转身,在目光触及她时松了眉头,但青遥这会儿一点也不想看见他这副老在在的长辈模样,不由地道:“还是师兄更喜欢与别的仙君讨论双修功法?”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那层屏障撤去。青遥见势起招,拼了全力使出生平所学。这次醒来,因为身子骨的康复,她不用再依赖外界灵力的滋养,修为其实精进了不少,可眼下她却不能靠近他半点儿,反倒像是他在逗着她玩儿,于是越打越恼,渐渐的毫无章法起来。
青遥想起两人那次在幻境里的决斗,然而这次同样的招式迎上去,却被他直接断了剑锋。这时她不仅恼,还委屈得厉害,明明就是他一直以来抓着她不放,现在一个不记得就能这样对她了么?
青遥扔了手里的断剑,脸色发白,还有几分孤注一掷的勇气:“师兄术法精深,我这便回去挑两个容姿出色的女君给你送去。”
青遥转身想走,却被他捉了肩膀带回到树下。
“你这样讨厌我么?招招都想杀了我?”
青遥挣扎着离开:“是啊,我最讨厌你了!”
“你受伤了。”长决按着她,这么多年不动手,到底是有些手生了,即便多有注意,还是有一两次没来得及收力,“可要我通知你母亲?”
“师兄不是急着找女人?不必劳烦,我自己能回去。”她就像是一个别扭的孩子,得不到时千方百计地靠近,盼着他能想起什么,盼着他能和过去一样捉着她不松开,而真的靠近了,却又旧习难改,不吝世间所有恶意。
长决没有解释,兀自弯腰将她打横抱起,离开了桃林过去对岸。
放下人,用术法处理了伤口,他这才准备离开,却被她勾住了衣袖。
长决低头,就对上她水雾蒙蒙的眼眸,他不禁轻叹:“你觉得我是谁?”
“你明明就是他!”
这话本也没错,他是少决,但又不只是少决。长决转而换了番说辞:“清虚说你一直很讨厌他。”
不止是清虚,她自己也说过讨厌他。既然讨厌,就此分开不见不是正合适?
她当然讨厌他。
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如果她也喜欢,那她和别人又有什么不同?
ps:感觉好像有点崩,不过就几章了,你们将就着点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