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下雪。阿姨您身体还好吗?”
平母头发白了不少,整个人精却还可以,郁焕转向后座,仔细看平母的脸色。
“还好,还好,小焕不用担心”,平母偷偷看了眼驾驶座的陈砚冬,后者专心开车,并没有参与进他们的谈话,后视镜接触到平母不确定的眼,陈砚冬礼貌一笑。
郁焕指了指陈砚冬,笑着介绍:“阿姨,您肯定……”自己也不是很确定,陈砚冬的作品大多是电影,广告也很少,“应该知道吧……”
子易的追悼会他也来了。郁焕没有说这个,陈砚冬在找车位,一切还是等进门再说吧。
陈砚冬笑,拍了拍郁焕头发,看着后视镜说道:“阿姨您好,我是陈砚冬。”
平母一下反应过来,“你一笑我就想起来了!前两天在电视里还看见过,《何宅》里的何坤吧!”
这是陈砚冬两年前客串的一部历史电视剧,讲述的是一个大家族起落兴衰的发家史。陈砚冬扮演的何坤心狠手辣,不过只出场了五集就在一场对簿公堂中被范先洲饰演的主角干掉了。
郁焕没看过,不过平母一脸欣赏的样子也让郁焕很开心,“砚冬哥哥演技爆表!”
平母颇为赞同。
陈砚冬拿突然雀跃的郁焕没办法,也就由得他夸。
还有十几天过年。屋子里却有些乱,客厅里堆积了好些旧衣物和收纳箱,霉尘味道扑鼻,郁焕没有说话,跟在平母身后。
“……我就想过年前都拿出来晒晒,这几年腰不好,一天也收拾不了多少,乱了些……”平母跨过一叠报纸包裹着的东西,看上去像是手写曲谱,转身歉意道。郁焕摇摇头,朝平母笑了笑。
“收拾的时候才发现,当时在北京一起打包回来……阿姨前段时间精不好,没有太多精力去碰……”
郁焕跟着进了平子易的房间,也是一团乱,角落里已经收拾出了一小部分衣物。郁焕认出了最上面的一件羽绒服,那个时候平子易陪着他去探陆深班的时候,就是穿的这件。
“没事……”郁焕轻声,鼻子有点酸,清了下嗓子,“没事的阿姨”。
陈砚冬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床上全是曲谱,还有些纸面上印着以前留学时期的学校名称,一连花体黑色英文,郁焕捂了捂眼睛,平母没有发现,说道:“你们上学的时候感情就好。后来学校里出了那样的事,也是陆深帮的忙,我也感谢他。和你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能看出子易很开心,所以小焕,你也别太自责”,平母转身叹了口气,“陆深好几次还给我打电话问过你。他好像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郁焕摇了摇头,哑着嗓子,“没有。我们……分手了”。
平母拉着郁焕坐在床沿,“阿姨不说了,都好的。这个给你”,郁焕手里被塞进一个文件袋,封面上写着:给郁焕写的。12月。急。隔了几个空,后面又写了三个急字。
“阿姨去给你们做点吃的,一路上还没吃什么吧?”
文件袋里是一个还差收尾的谱子。词也没填完整,好几处地方拿铅笔潦草写了几句。
标题倒是取好了,此刻就写在最上面:《ForYou》
郁焕想起来了。
那个关于人生梦想的美好下午,他们两个人在陆深的公寓里,一起弹吉他,唱歌,平子易说,出名后的第一首歌肯定写给他。
他的生日在12月,估计那时候的平子易想在他过生日的时候送出这首歌。
郁焕捧在手里认认真真地看了好几遍,轻轻哼着,曲子总是在最后一个上扬的调子后戛然而止。
郁焕想继续唱下去,张了张嘴,看着最后的一片空白,直接按住了眼。
铅笔字被晕开,颜色变浅,字体变粗。
似乎过往的所有喜怒哀乐,终会在一片滔滔悲伤中卷土重来,以泪水,以沉默。
第二十九章笑一笑吧
雪下得越来越大,连成了片絮状,裹挟在风里,映着惨淡的路灯,在窗上透出蒙蒙冷意,暖气一会发出类似于呜咽的声响,一会又没了。
陈砚冬看着那个按住眼睛一声不响的人,泪水顺着指缝淌进袖口,洇出一片深晕。还有些积坠在惨白的指关节,下一秒,重重堕于纸面。
陈砚冬突然直身,走过去。郁焕小声抽噎,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曲谱,陈砚冬握住,郁焕察觉到,放下捂着眼睛的手。一双通红的眼,眼泪没了阻挡,顺着鼻尖落下,陈砚冬伸手轻轻给擦了擦鼻尖,“小焕”,郁焕张了张嘴,一个眨眼的瞬间,他就被带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泪水擦上衣料,侧脸埋进细软的毛衣里,干燥熨帖的触感,这是陈砚冬。
“没事了。”陈砚冬的嗓音很低,低到郁焕以为出现了幻听,他悄悄伸手回抱,像是要确认什么,也像是要告解什么,他语无伦次:“要是那天我没去超市就好了,我肯定能察觉出……我陪了他一个晚上,什么都没发生,我一走……”
那天的记忆太过清晰,墙壁上时钟走过的嘀嗒声,钥匙插进锁孔的摩擦声,还有,溢出的水……他满手的血,拨出急救电话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的勇气。
不应该是这样的。
时间像是从那一刻产生了偏差,至那以后,全都错了。
“……这一直是他的梦想啊……他怎么能、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郁焕最后紧紧抓着陈砚冬,像是溺水一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句“没事了”之后,陈砚冬摸了摸郁焕柔软的头发,轻轻拍着他的背,看着窗外的风雪,没有再说什么。
原本准备叫两人吃晚饭,平母站在门口,悄悄擦眼泪,转身离开。
情绪稳定下来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了。
郁焕的大脑这才开始捡起各种情绪,看着面前认真给他擦眼泪的陈砚冬,脸一下就红了。
“咳……”郁焕眼珠四处转,就是不看面前的人,肚子适时地帮主人解困,郁焕微窘:“砚冬……咳,哥哥,吃饭吧……”
陈砚冬好笑,起身递纸巾,“嗯,自己擤鼻涕”。
郁焕连忙接过,擤了个响亮的鼻涕。
雪下得太大,道路已经积了厚厚的雪,平母不放心两人开车走,让留宿一晚,明天天气好,不下雪的话,可以去墓园看看子易。
郁焕点了点头,“好”。
陈砚冬没什么意见,《听声》的前期筹备已经结束,剧组筹备有华文影视负责,主演方面他这里过了一切也都没问题,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
“子易的房间太乱了,阿姨给你们俩收拾客卧,家里都没好好收拾……小焕……”
郁焕摇摇头,“没事的,阿姨,我都可以,砚冬哥哥?”
“没事。”陈砚冬吃完了,此刻坐在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