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宁乔低着头,显得有些颓唐。
阿满不明白宁乔的想法,明明他并非自制不足之人,那夜本可以拒绝,却在她撩拨他之后又主动与她欢好,以致于他修为尽废,宁乔到底在想些什么?
宁子却没让她多想,他让阿满趴在桌上的软垫上,敞开天窗借光,随手拿出一排毫针,捻起一二便往女子背部刺去。
“要想取之,必先通之。埋针在体内已多年,早已与肉长在一处,穴内寻针,得再通道。”
阿满知晓这个道理,可也不知那宁子是不是在报私仇,刺穴处竟比一般的针灸要疼痛百倍,她拽紧身下的毯子,嘤咛一声又忙咬住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发声。
宁乔看着心疼,便拿开她的手,将自己的手伸向她嘴边。
阿满怎么忍心,连连摇头。
宁乔却道:“我知你是为了我才如此,怎能让你一人受苦。”
只听身后一阵冷哼,宁子冷冷看着他俩:“宁乔,去我库房将我那玄铁慈石取来。”
待宁乔离开,宁子便在一旁的蒲团上休息着。
阿满唤了一声:“宁圣人?”
宁子以为她趴着难受,便说“通穴得半炷香,莫急。”
阿满却不是这个意思:“宁圣人,你特地将乔郎支开,定是有事想要与我说,圣人但说无妨。”
宁子叹:“你这女子,心思真是多,也难怪宁乔会看中你。”
阿满笑道:“儿时我师父给我算过一卦,说我此生命途多舛,让我多思少想,我一直不明白。”
“他让你多思,是要你看人心通人事,便可无往不利,乃得以脱困于险境中;而他让你少想,是要你看淡世间事,莫忧之郁之,一切便可云淡风轻,怡然自得。”
阿满受教:“却是如此。”
宁子又道:“我的确有一事想要托付于你,若你能达成我的心愿我便将追魂灯赠与你。”
“哦?”阿满好了:“如宁圣人这般,竟也有自己所不能及之事?”
宁子笑道:“便是仙,也是不能随心所欲的。”
阿满听见宁子声音里的笑意,忍不住回头瞧过去。宁子本就是美男子,虽是年岁大些,却更显得仙风道骨,之前不苟言笑只觉得古板不通人情,此刻面上带着些笑意却显得洒脱俊逸。
宁乔归来时,宁子正在收针,阿满的背部有七处肉眼可见的凸起,宁乔忙将慈石送上。宁子却不着急,他细看着阿满身后的脉络,掐着指尖在那光滑的雪背上摸索了一番。阿满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宁子倒是没有在意,熟知她的宁乔见状却忍不住眯了眯眼。
宁子再一次施针,却没有扎在原先那七处穴位上,竟是在颈部腰部头部和肩部各扎了一针,随后才拿起一旁的慈石对着凸起处吸针。
吸针时的疼感倒是比之前扎针要轻些,时间也并不久,阿满觉得只不过过了几瞬而已,便听见宁子说道:“好了。”
阿满撑起手臂,抬起了半个身子,身子有些酸痛,背部酥酥麻麻的。她伸手往后背碰去,背上光洁如新,她试探得摸了几处,绵软又有弹性,玄英针竟真的取出了。
阿满心中感激,立马跪在地上叩谢。
“你别谢我,我是看在宁乔的份上。”宁子面容冷峻:“记住我之前与你说的事。”
阿满知晓宁子的意思,心中已是暗自思量起来。宁子说若她要追魂灯,只有一个要求,便是要将鹤使长留带到他面前。她不明白宁子与鹤使长留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按宁乔所言,当年鹤使犯错,宁子肯以命抵命,这件事在如今的她看来简直不可思议,若说是兴师问罪,宁子倒也不像是记仇之人。阿满不敢再往深了想,她既然应下便会竭力办妥。
宁子没有再费时间在他俩身上,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只见门外有两个小僮进了房内,说要引他俩离开。
宁乔见阿满走得费劲,便上前将她拦腰抱起。阿满熟门熟路得搂住宁乔的脖子,倒没有什么羞怯之态。宁乔喜欢极了她这样的姿态,便忍不住颠了颠,直将阿满逗得想要发笑,却思及身处道观之中,便硬生生忍了下来。
可是苦了那俩小僮,看着这两人,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打扰,看他俩并未再做什么不妥之事,便都舒了口气。
小僮们领着两人来到道观的大门处,可这大门却没有门缝,也不知从哪儿开启,定睛一看那门却是个死路,阿满正觉得怪,宁乔解释道:“这是障眼法,出口在另一处。”说完示意她看向门正对着的一口井。
这时其中一个小僮说道:“先生应当知晓怎样离去,恕小道不能远送。”说罢领着另一个小僮便走开了,便是连一声同门“道兄”也不称呼了。
宁乔苦笑一声:“看来师父是真的要同我断绝情义了。”
阿满安慰道:“你莫伤心,宁圣人只是还在气头上,他当初肯为鹤使抵命,定是重情重义之人。你与他这么多年的情分,他心里一定还是记挂你的。”
宁乔摇摇头:“这不一样。”说完便不再多言。
阿满倒是想多问两句,宁乔却不等她再发问,抱着她便直接跳入井中。
那井却不是枯井,深不见底,却隐隐泛着水光。阿满刚从失重的惊惧中缓过便被那冰凉刺骨的井水浸了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