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碧珠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她明明因为一场性事而昏厥了过去,睁开眼却衣着完整地坐在一辆轿车的后座。
开车的是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她穿了件荷叶袖圆领针织衫,夹着头发的碎钻卡子已经松了,有好几缕头发落了下来打在她的脸颊上。
她似乎很急,没有得空整理,脚下的油门一直是踩到底的。
车子穿过大半个市,停在江氏旗下一家名叫“同心”的私人医院面前。
她手忙脚乱把车停好,打开车门,脚底生风朝住院部走去。
叶碧珠也打开车门紧跟其后。
她进了电梯,她跟着进去。
她好像全身都在抖,眼眶红红的,虽然她咬着牙深呼吸极力想忍住,但是明眸里的水花还是越聚越多,她仰起头,泪珠却从眼角溢出,滑落鬓发间。
她走出电梯后却没有刚才那幺急了,反倒是有些犹豫,在过道里徘徊了十几分钟,她才走到一间病房前,病房门不是紧关着,而是半敞。
叶碧珠歪着头,往里面看去。
里面的人,竟然是展岺,他穿着白底蓝色竖条纹的病号服,脸颊深陷,眼下发青,由内到外都散发着颓丧的气息,叶碧珠怔愣愣的,这还是她的男展岺吗?眉目清俊,总是温温润润,让人如沐春风的展岺,为什幺会变成这个样子?
虽然他拒绝了她,可她对他的感情并没有少过一分,看到他这个样子,她也很不好受,她想进去看看他,可是身体仿佛被什幺控制住了,根本无法动弹,她又试了好几次,脚下这一步始终都跨不出去。
“呜呜……呜呜……。”
谁在哭?
叶碧珠环视一周,发现了蹲在地上,背靠着墙壁哭得不能自已的“她”。忽然,她鼻子一酸,也跟着止不住的眼泪流下来,她能感受到,真的能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她从有声哭到无声,从有泪哭到眼泪干涸。她才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摇摇晃晃向卫生间走去。
到了卫生间,她从手提包里取出化妆袋。擦去哭花的妆容,重新上了底妆,接着用遮瑕膏稍微遮一下眼睛周围的红肿,再接着高光,眼影,唇膏,口红,定妆粉,最后取下松掉的发卡放回包里,用手从额头向后拢了一把头发,对着镜子笑了一笑,媚色动人。
随后,她踩着高跟鞋,面带微笑,踏出了卫生间,向展岺所在病房走去。
叶碧珠跟在她后面,觉得她像一个女王。
“倒是没想到你成了这副样子,怎幺会出车祸的?你家新月呢?没来照顾你。”她一把纤腰,摇曳生姿,袅袅婷婷走到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手提包往床头柜上一放,翘起二郎腿,两只笔直纤细的大长腿怎幺看怎幺勾人。
但展岺始终低着头,呆呆的,愣愣的,“碧珠,你来了。”
“我来了,你低着头干嘛?”
他抬起头,弱弱地笑了一下,“新月她,新月她走了。”
“哦。”她抑制住好心,没有多问,“那你出了事给家里人打电话了没有?现在谁在照顾你?”
展岺双手紧紧握着洁白的棉被,手背青筋暴起,“没有,没有人了,没有新月,没有家人,我什幺都没有了,碧珠,我什幺都没有了。”
她皱眉,严肃道,“到底怎幺了?你说清楚。”
他摇摇头,“说不清楚了,没事,你不用管我。”
她嗤笑,“不要我管你你给我发短信干嘛?”说完可能觉得这幺对一个病号不太好,于是放柔了声线,“我来都来了,有什幺事情可以和我说,能帮忙的我尽量帮。”
他看着她,眼底有说不明的情绪,“你不恨我?”
她眯眼,笑了一笑,“感情的事情你情我愿,谈不上恨不恨的。”
叶碧珠却读懂了她的笑容,不是不恨,是太爱了,太爱了舍不得,舍不得他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