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惜安的出生是个意外。
即使安全措施做得很周全了,言妈妈还是意外地怀上了他。而当时言妈妈正处于事业的高峰。
言妈妈姓安,言爸爸给他取名为“惜安”其实是在隐晦地表达对言妈妈的与愧疚。
在言妍过去的十七年人生里,言惜安一直是个温柔可靠的哥哥。
但是言惜安清楚他只是在努力地扮演着一个“正常的”哥哥。
他不知道父亲是如何察觉到他的异常的。
在他考完高考之后,父亲只给了他一个选择——出国。
当时的父亲之于他来说,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崇岭。
言父意在让他彻底断掉对妹妹的绮念,他甚至禁止言惜安在大学毕业之前回家。
然而,言惜安还是忤逆了他的父亲。他无法抑制如野草般疯长的思念。
因此,言父断绝了对言惜安的经济支持。
言惜安对此嗤之以鼻,这并不能让他妥协。
言惜安在数学与编程方面天赋异禀,而金融市场总是离不开复杂艰深的计算工作,为了生计,他把这种天赋应用到了对金融数据的量化分析上。
为此,他通过计算机编程建立数学模型来分析这些数据。他的专业并不是金融,国外大学的学业又颇为繁重,他只能ch0u空进行高风险的短线投资,这样他只需要收集短期内的信息与数据,就能迅速买进卖出、完成投资交易,从而获得可观的收益。
言父的举措让他意识到了他曾经的想法有多幼稚。与其说这是个惩罚,不如说是言父给他上了一课——连经济都无法的他连待在言妍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言惜安回国之后并没有进入父亲的公司,而是开始自己创业。大学做短线投资时阅读的大量金融财经期刊给了他启发,他选择成立了一家数据可视化分析兼商业智能软件公司。通过出租平台和计算工具给互联网企业得到的收益,绝大部分被用作软件研发和数据整合平台的开发,而属于他的那部分则全部被拿来运转一个私人基金。
他想养活一个科学家,那需要一笔巨额财产。
言妍说过以后想做科研,他要努力赚钱让这个基金越滚越大,期望能够在未来的某一天为她建立一个研究所。
言惜安今天早早地就结束工作回到了家,他正好赶上了晚饭。
之前言家倒是请过厨子,只不过近几年言父言母得空,再加上夫妻俩都热烹饪,所以晚餐通常都是自己做了。
今晚是言父下厨,言妈妈喜欢烧素菜,言父则喜欢烧荤菜。
所以今晚的餐桌上的菜都是些大鱼大r0u。
“妍妍,多吃点r0u。”
言惜安又开始了每日投喂妹妹的日常,他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了她的碗里。
“……我今天不想吃r0u。”
言惜安怔了一下,他把排骨夹了回去,说:“那就不吃r0u,多吃点菜。”
他又给她夹了个菜花——这是桌上唯一一盘素菜。
她敛眸,放下筷子。她拿手帕擦了擦手,起身把椅子推进餐桌底下,准备离开。
“妍妍?你都没吃多少……”言惜安叫住了她。
“我今天没什么食yu,不吃了。”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厅。
兄妹俩之间古怪的氛围引起了言妈妈的注意,她问:“言惜安,你惹小丫头不高兴了?”
由于出身背景的关系,言父对言家两个孩子的礼仪教养一向要求严格。
言妍其实很挑食。但出于对烹制食物的人的尊重,她夹菜的方式是雨露均沾式的,并不会表现出对食物的偏好。言惜安虽然在外人面前恪守那些社交礼节,但在言妍面前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他喜欢给言妍夹菜。他对妹妹的喜好和胃口了如指掌,总能预料到她想吃什么,然后夹取适当分量的菜给她。
而像今天这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言妍在跟她哥哥置气。
“……嗯。”言惜安应了一声,不经意间对上父亲若有所思的视线。
他垂眸,细细思索刚才是否不小心泄露了多余的情绪。
他要再谨慎一些。
父亲太敏锐了,他仅仅通过蛛丝马迹,就能够察觉很多东西。
言惜安把碗盘放进洗碗机里,然后处理了一下餐桌上的食物残渣,再用抹布擦拭g净。
虽然平时会有钟点工来家里打扫,又因为言父舍不得让自己的妻子做家务,所以一些简单的家务活都由兄妹二人来做,还美名其曰:教育。
言惜安清理完餐厅和厨房之后,走到客厅,发现言妍正趴在茶几上写作业。
他皱了皱眉,这是个坏习惯。
但是由于最近和妹妹的关系十分紧张,他完全丧shshen为哥哥的权利,所以并不能多说什么。
他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盘腿坐到了她身旁,然后安静地注视着她。
被少nv别在耳后的头发垂了下来,遮挡住了她看书的视线。
当言惜安抬手想要把那几缕不听话的发丝理好的时候,言妍突然站了起来,她迅速将笔收进笔袋里,整理好摊在茶几上的参考书,起身离开。
“妍妍……”言惜安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言妍停下脚步,她背对着言惜安,轻声说:“对不起,哥哥。我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你。”
“妍妍,不要躲着我。”男人从身后拥住了她。
言妍身t一僵,她轻叹一声,道:“哥哥,给我一些空间,让我冷静一下。可以吗?”
闻言,言惜安se变得黯然。
他缓缓松开了少nv,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答应道,“……好。”
她在疏远他。
言惜安像是耷拉着尾巴的大狗,他默默地跟着妹妹上了楼。
言妍进了自己的卧房,准备关上门,才发现言惜安一直跟在她后头。
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她甚至看出了一点“可怜巴巴”的意味。
“……晚安,哥哥。”她想了想,还是道了声晚安。
“晚安,妍妍。”他抬手,试探地r0u了r0u她的头发,身后无形的尾巴好像又欢快地摇了起来。
直到听见门内扣锁的声音,他才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发现父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一直靠在二楼走廊的栏杆上。
言惜安se如常,但心却提了起来。
“爸。”
后者朝他点了点头。
等言惜安走近后,父亲冷淡威严的声音便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把声音压得极低,用词也十分隐晦,言语间暗含警告之意。
“言惜安,藏好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我不管你,不代表你妈接受得了。还有你妹妹,如果你敢伤害她……”
言惜安的动作一顿,打断了他的话,低声回道,“不,我宁愿伤害自己。”
说罢,他平静地对上父亲颇具压迫感的视线。
两父子之间的对峙并没有多么箭弩拔张,这更像是一种掩藏在风平浪静下的暗ch0汹涌。
言惜安五官的轮廓和言父有七分相似,两人的气质虽然都偏冷,但是从来不会叫人弄混。如果说言父的气质是让人捉m0不透的矜贵淡漠,那言惜安则是朔风般的冷峻萧肃,他锋锐的眉眼总是带着一gu子凛冽之意。
良久,言父收回目光。
他似乎并不在意儿子的忤逆,不过,从他不苟言笑的脸上窥不见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好自为之。”
他听见父亲这样说。
这是忠告,也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