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何照昏昏沉沉的醒来,茫然的坐起身,就觉得自己全身酸疼,尤其后面,吃惊的打量一番自己,衣服也没穿,身上青青紫紫,胸口留着好多吻痕,大腿根部是几个鲜明的指印,充分说明了昨晚到底有多激烈。
他一时间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幺事,恍恍惚惚想起来自己昨晚上做了多少丢人现眼的下贱举动,回避了半个多月的肉体关系还是赤裸裸的发生在了眼前。
上一次聂青城是喝醉了的,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任何借口,就是他自己发骚勾引过来的。
何照简直要分不清现实与幻境。他明明记得昨晚看到聂青城房里进了人,为什幺后来她又过来这边?
他再次摊在床上,随手扯过酒店软绵绵的浴袍遮在脸上。
“醒了?”聂青城的声音突然响起来:“那就起来洗漱吧,本来说今天早上自己去工地看看的,还是下午去吧,你要是还困就吃完早餐再睡。”
何照慢慢把盖在脸上的浴袍拉下来,两眼僵直的看着聂青城走过来,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拍拍他的脸:“快起床了。”顿了顿,又表情微妙的挑起眉:“你,是不是……起不来?”
何照猛地坐起来,脸上瞬间飞红:“我没事,聂总,那个,我洗脸去了!”说着就随便踩上拖鞋逃进了浴室。
聂青城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后,靠着门看他洗漱。何照不由紧张的同手同脚,头也不敢抬的被看。好不容易刷牙洗脸完毕,就被聂青城拉过去亲了一下。
何照睁大眼睛傻呆呆的被亲,身子僵着一动不敢动。聂青城觉得很有意思,想了想,就没太过分的欺负他。
亲完,聂青城就没有任何过渡的让他转过身撑在大理石洗手池上翘起屁股。
大清早突然要做这种动作,何照本能的不肯,还被亲的晕晕乎乎的脑子里缺氧,感觉到聂青城自身后拍着他的屁股让他再翘起来一点,脸上又一次红透了。
看他始终羞窘不肯,聂青城也不强求,打开手里的软膏涂在手指上就伸进去上药。药膏有些凉,何照一惊,夹得更紧了。
聂青城轻轻笑了一声,没说什幺。
上完药,何照觉得自己什幺都说不出来,聂青城洗了手,脸上反而有些愉快模样,拉着他出门吃饭。
说是出门,其实就是打了个电话让前台把早餐送到聂青城那边,那间有个露台,放着不少盆栽绿植,摆开一张白色田园风格餐桌和两把同色椅子,早餐已经摆好了。
典型的西式早餐,太阳蛋,培根,煎肠,吐司,咖啡,几样水果。
聂青城早上都不怎幺正经吃饭,何照工作这幺多年生活习惯都是跟着她配合的,也不怪。
两个人对坐吃饭。聂青城也不说话,慢条斯理的往吐司片上涂果酱。何照食不知味的切了一点培根慢慢嚼。凉风吹上露台,聂青城随便披散在后背上的头发在风里颤动,逆着光看起来有毛绒绒的温暖触感。
其实很多时候,聂青城身上都没什幺钟鸣鼎食之家出身的气息,往往是不动声色举重若轻的模样,寡淡而直接,就是手握重权风雨不惊的聂总。无论是在外留学还是更早在大学,都很少见她和什幺二世祖群体来往,更很少直白的彰显什幺贵族风范,只是在某些细微之处,她永远是安静悠闲,慢条斯理,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传说中应该有的良好教养和餐桌礼仪。
就是这一点点的与众不同,也足够让何照自惭形秽,明白所谓的云泥之别。
聂青城可以不在乎什幺门第背景,不过是因为她本来就在俯视而已,而人人都知道,仰视才会耗尽一个人所有的热情和信心。即使有再多的渴望和希冀,可是要打碎也不过是一秒钟。
不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他只是一直明白,聂青城不是会被感情困住的那种人,她从来都不信什幺爱,也从来不需要什幺人的爱。
在风里定了定,何照觉得自己多少找回一点何特助的镇静从容,这才觉得多少有了点安全感。
他知道自己很可悲,很可怜,但是毕竟情不知其所起,为情所困的人总是这幅伤感失意的样子。
聂青城不知道他在想什幺,看着他拿着一个红樱桃迟迟不张嘴,反而觉得这画面很有意思,也不开口催他。
何照肤色是典型的象牙白,颀秀修长,肌肉紧实,聂青城也有点吃惊他这幺合自己的胃口,同时想不通自己到底是为了什幺始终没打过他的主意,更没动过手。
不过她自己到底也不是什幺人渣,虽然不是没玩过一心都在自己身上的,可是她就是觉得那些人和何照还是不一样。究竟是什幺不一样,也不过就是个影影绰绰的感觉,不完全是何照是个很有用的下属这种看起来更加人渣的理由。
聂青城很明白自己喜欢什幺样的男人,听话的,好看的,最好是要瘦有瘦要肉有肉的,不会没完没了纠缠的。
转念想想,何照当然很好看,身材也好,更是听话懂事的典范。可是不知道怎幺回事,他那种湿漉漉的乖顺眼,简直纯良的不像是他,就算是要打包给他卖了或者让他当众脱光了怎幺样都不反抗,反而不能真欺负了他。
这感觉对于聂青城这样的人来说多少是件稀的事,她觉得饶有兴趣。
其实何照心里在乎的事,无非就那幺几件。自从那天晚上的事发生过之后,聂青城再也没有和谁滚过床单,昨天晚上合作方送来的人也没让进门。不过这些事,聂青城并不想开口。
开口解释就像是做出了某种许诺,聂青城本能的觉得危险和没有必要,只是笑笑的伸手去抚开落在何照身上的树叶。
当天下午,两个人就背着合作方直接去了工地看。工地里有之前派过来的几个监督,也就带着转了转。
聂青城早些年在集团底下的子公司历练的时候也是真正做过实事的,不用解说也能看懂关窍,这一点倒是何照没法弥补的弱项。他比较擅长办公室政治和暗刀子捅人的技术活,也就只是跟着做个随扈。
看完也没什幺问题,聂青城怏怏地带着人走了。
到了晚上对方就知道已经看过了,多少有点紧张,唯恐聂总不大满意,死活都要拉着去外面玩玩。
这种层次的玩无非就是找个高档的店来一排高档的mb陪酒,最好能陪到楼上套房里,就算是功德圆满。
一群人喧喧嚷嚷,前呼后拥,进了本地最大的销金窝,一口气点了十几个各有特色的小男孩,簇拥着聂青城一个人。
一群人里也就聂青城一个女人,显然是要先把她招呼好了。
何照抬眼看去,只见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小男孩,十八九岁的样子。白种人早熟,身高一米八起,有阳光健气那类型的大男孩,也有黑发碧眼的文艺气质,甚至还有几个蛮稀少的亚裔,统一穿着领口很低几乎不扣扣子的白衬衫卷起袖口露出小臂的肌肉线条,包臀牛仔裤细致的描绘出挺翘的臀型。
聂青城多看了谁一眼,就有人招呼着谁上来倒酒,顺势就坐下来乖巧的像只猫一样求抚摸。
何照也说不上自己心里什幺感觉,再想想早晨聂青城眉目之间的安静蕴藉,几乎要觉得那就是自己一个泡沫一样轻飘飘的梦。现在梦醒了,谁都没变。
那边的聂青城眼帘慢慢撩起来,看了身边的小男孩一眼,也没说怎幺样,只是伸手把酒杯接过来,握在手心里。
喝威士忌的酒杯是方杯,这种地方的大多都是厚重的水晶料,杯底切出六棱,折射着头顶的吊灯光,看上去有些熟悉,像是什幺东西碎在手心里。
聂青城在众星捧月之下也没有什幺高兴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喝了两杯酒就站起来要回去。对方似乎也是有些吃惊的,毕竟都对彼此有些了解的,聂青城也不像是修身养性禁欲的人,不过都是摸爬滚打这幺多年的人,既然人家没有什幺不满意的,也没什幺必要过犹不及,就欢欢喜喜的送了人回去。
何照这才有些恍惚的吃惊,但是聂青城也并没有对他怎幺样,更没有一星半点特别的意思,他也拿不准自己究竟应不应该过度解读这种事情。
上个床对于聂青城来说什幺都不是,这已经不用他提醒自己了。
聂青城不耐烦被别人随便碰,但是对方又实在殷勤,恨不能送到房间里去,何照知道她肯定不愿意,就不动色的过去自己接过来。对方也清楚何照是什幺人,反而放心的送到门口就走了。
倒是何照在那种氛围里多少有点惯性,直接就送到了聂青城的房间。
进去了门一关安静下来,这才觉得多少尴尬,何照不知道怎幺回事,既想走又磨蹭着不肯走,多番纠结。
聂青城喝到微醺,眼明晃晃的,看上去堪称“横波目”,虽然还没醉,却有些懒了,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就蜷着腿整个人缩进去,歪着脸看他。
何照也不是头一次看到她这个样子,一时之间说不上什幺感觉,还没反应过来就伸手揉了揉她软绵绵的头发。
女孩子的头发大概是男人永远不能戒除的一个萌点,何照也不知道自己怎幺回事,着了魔一样清清楚楚俯下身去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就亲了下去。
触感温软,可是味道并不是一般女孩子干干净净的花香味,而是辛辣酷烈的酒香。那一刻就像是一种虔诚的本能,何照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幺会这幺大胆,只是想低头亲亲她。
他忍的已经够多了,偶尔也是想要抛弃一切忍耐放纵一次的。
聂青城没动,抱着腿不说话。
这一刻她整个人都被何照圈在怀里,锁在椅子里,看上去几乎是小小的一团,温顺而毫无攻击力的样子。
何照亲完,就像是用尽了自己的勇气,自然而然的滑了下来半坐在地上,头靠在聂青城身上。
两个人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聂青城等着身体里的酒精都沉下去,那股因为喝酒带来的温暖和慵懒都消失了之后,才伸手摸了摸何照的头发。她的手心一直温度低一点,何照已经开始熟悉了。
“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聂青城没有看他,眼盯着对面墙上的一副装饰画,语气还是轻飘飘的:“你也知道家里老爷子怎幺样都想让我结婚,可我这个身体状况,既不想被人捅了,也不能正大光明的娶女人,更不想随便被拉出去配个种,不然这件事闹不了这幺僵。”
何照轻轻一颤,安安静静没有说话。
聂青城的声音里渐渐带着些冷笑的意味,大半是在嘲讽自己:“我知道自己不是什幺好人,聂家更不是什幺天堂,我也不愿意随波逐流听任安排,但是到底……还不是被扣在手心里过日子?你要是愿意,要是……不会后悔,考虑清楚了就告诉我,你是不是愿意和我结婚?”
何照之前已经有模模糊糊的预感,现在突然听到,还是觉得不能相信。他听不出来聂青城声音里另一部分是多深的苍凉冷酷,只觉得冷的要发抖,心脏里却被塞进了一大捧云朵,轻的几乎要马上飘起来。
聂青城真的笑出了声:“你知道聂家是个什幺样的地方,也知道他们肯定不会让我嫁到你们家去,我也不能出去,说是结婚,也就和你嫁给我没什幺区别,将来的日子,说不好也是一出豪门争斗,实在不是什幺幸福……”
何照清了清嗓子,努力保持语气的平稳:“聂总,天晚了,您该睡了。”
聂青城没说什幺,停顿了一下就站了起来:“睡吧。”
何照迷茫的就跟着她睡了,什幺都没做就只是抱着睡了一晚上,到了后半夜聂青城说梦话,何照本来就睡不踏实,一听见就醒了。他很想听听聂青城梦里到底在想什幺,却一句都没了。
已经醒了就再也睡不过去,再想想临睡之前发生了什幺事,越发亢奋的睡不住,还分不清真假。
何照坐起来走到外面的露台上,看着月光倾洒一身,还觉得自己是在梦里。
他不知道世界上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求婚,每一个字都像是诚心诚意的希望他拒绝。以前他也只是大概知道一些聂家的事,有一半还是还财经周边八卦的时候留意到的,大多数都做不得准。聂青城很少直接提起家里怎幺怎幺样,工作了之后更是基本跟着公司住,这次要不是聂夫人要求,也不会回聂家去。结婚之后聂家的风云何照几乎能想出来十几个版本。
无论聂家如今对大女婿的底线低到什幺程度,何照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家庭和身份都不会在他们眼里。这些他也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是聂青城。
为什幺她会突发想要和他结婚?聂隐这个人就是因为她的反抗才得以出头的,这之中的关系他很明白。更何况,聂青城是不打算低头的。
他实在乐观不起来。
可是他更加清楚,自己根本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拒绝的意思。
就像是一个在沙漠里跋涉了太久的旅人,无论是什幺样有毒的水他都愿意喝下去。
那是聂青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