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薨,帝大恸,命帝京三月不得屠宰,朝内文武披孝一月。另追谥为安诚孝王,随冥礼珍宝若干,厚葬于皇陵,举国皆悼。
“皇上,外头已经传开了,说安王殿下得知了小王爷的秘密,小王爷为了保密,派人毒死安王。甚至有传言说,科举泄题一事是小王爷暗中捣鬼,安王殿下只是背了小王爷的黑锅。更甚者说皇上您专宠小王爷,因与其不伦之情而私家加包庇,任其陷害忠良。”
卲帝听着杨莲收集来的民间传言,面色如冰。
“都杀了,再有造谣者一律处死。”
“奴才明白,但是皇上,此法治标不治本,源头不除,病难根治。请皇上下令,准奴才带人除去青竹君。”
卲帝摆了摆手重新批起奏折,“你们杀不掉他的,与其白白送死,不如让你们留在朕和小王爷身边。”况且,青竹君这人杀不得。若青竹君死了,这个世界也就结束了,他和何煜也就……
“小王爷呢?这幺晚,他上哪去了。”卲帝看了看渐黑的天色问。
“禀皇上,小王爷方才去天牢见红翘公子了,可是要奴才去拦住小王爷?”
卲帝手中的朱笔一顿,两滴浓墨便落打在了手中的折子上。之间卲帝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说道:“随他去吧,那些事瞒不了他多久的。与其让他怪我,不如将一切都告诉他……杨莲啊。”
“奴才在。”
“朕这皇帝,恐是没几日可做了。朕之后也无人能保住你们,你等追随我许久,如此一来可有遗憾?”
杨莲震惊的听着卲帝的话,随后扑通一声跪在了书桌前。
“皇上!我两百零七号暗卫此生只听命于您和小王爷,生是您的剑,死是您的盾,不敢有过遗憾。”
卲帝看着跪在面前的杨莲,一双黑眸中浮出一抹冰冷的金属色泽,不过只是眨眼的功夫,卲帝的眼睛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只有卲帝自己知道,自己刚才运用了身为“系统”的能力解析了关于杨莲数据,而他也看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是吗?那戏雪呢?记得当初就是你将戏雪推荐给朕指派出宫的。”只不过当初那个卲帝是原装货。
杨莲的目光少有的动摇了一下,“戏雪只是奴才的徒弟,奴才推荐她不过是因为……”
“朕明白,你想给戏雪一个离开这里的机会。只是杨莲,你觉得戏雪是怎幺想?”卲帝打断了杨莲蹩脚的解释,“但是杨莲,听朕一句,既然时间所剩无几,那就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皇上!”杨莲压抑着心里的悲切,沉着声音说,“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奴才可以带皇上和小王爷离开帝京!难道逃也……”
“杨莲,你很聪明,但还不够聪明,这个世界远不如你想的那般简单。”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真实的世界。
哪怕这个世界因为某种原因,在何煜和自己来临之前就存在了许久,但这里到底还是一个虚拟的世界,一旦结束还是会面崩溃。
“时间不早了,你去接小王爷回来吧。天牢阴潮,他身上伤才好,那种地方待不得太久。”
何煜看着牢里一身囚衣的红翘,忽然有些怀念当初在逍遥王府里他与安王把酒言欢的那一夜。那时候琴书和安王还在,红翘也还是那副张扬明媚的模样,而不是现在这幅……
“呵、呵呵……你终于来了?我可等了你好久啊!逍遥王殿下!”牢笼中的红翘面容枯槁,一头长发如乱草一样纠结成团,灰色的囚衣上带着血痕,一看就是用过刑后的痕迹。
何煜看着红翘身上的血迹,紧张地说:“他们对你用刑了?!混蛋!我明明……”
红翘怪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可是毒害安王的罪人,狱卒用刑也是应该的……若是这点皮肉之痛能让他在最后原谅我,我红翘也是值得了。”
“红翘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幺回事!?我们都知道投毒的人不是你!你为什幺不否认!你对他们说如果要听实话就让我亲自来见你,现在我来了,你告诉他们不是你害死的炀哥啊!”
红翘缓缓抬起头,一双被怨恨充斥的眼睛透过那枯草般的乱发,幽幽的看着牢笼外的何煜。
“实话?实话就是我亲自害死了他啊,我亲自喂他吃下了毒药……呵呵……我竟然愚蠢到相信青竹君那个骗子会给我真正的解药!!青竹君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过他!这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何煜!”
“你知道吗何煜!你根本不是什幺狗屁王爷!你是个野种!野种!就因为喜欢上你这个野种!安王殿下才会被青竹君设计害死!而你呢!你就是个只知道对着皇帝卖屁股的下贱男妓!你这下贱的男妓诱惑了皇帝还不够!还要祸害安王!还去招惹青竹君那个骗子!逍遥王殿下!你是有多饥渴?饥渴到恨不得所有男人都来操你那下贱的屁股吗!?”
跟在何煜身后的戏雪实再忍不住了,也不顾上下尊卑一把将何煜从牢门边拉到身后,阻断了红翘那恶毒的语言和目光。
“住口!再敢对王爷无礼我就拔了你的舌头!你也不想想!当初将你和你弟弟从那花柳之地救出的人是谁!你怎能对自己的恩人说得出这样的话!!”
“我红翘宁可沦为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也不愿遇见你们!”哪怕一生不识情爱,也好过一朝痛失挚爱。
红翘一句怒吼犹如一柄利剑狠狠扎在了何煜的心上,何煜越过戏雪的背影看着牢中仿佛失去了理智的红翘,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戏雪,够了……我们走吧……”他只是来从红翘口中求一句实话的,现在他要的话已经得到了,那也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了。
戏雪怒瞪了牢中已然疯癫的红翘一眼,就算心里有诸多不甘,却还是听命与何煜离开。
就这样,何煜在红翘疯狂的咒骂和癫笑声中一步步的走出牢房。可没想到的是,他才当走到天牢外,便看见胜王一行人冲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远远看到了胜王和青竹君的何煜本想和戏雪从另一侧绕开,却反被对方出声叫住。
“这不是五弟吗?多日不见,上回受的伤可有好转了?”胜王朗声叫住何煜,一副豪爽不羁的模样就像之前宁王府上一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何煜袖子里的手猛地攥紧,眼中的狠戾丝毫不掩。可在一行官员面前,他还是按照礼节恭敬的对胜王行了一礼。
“多谢二哥关系,小弟的伤已经大好了,就是不知四哥的病可还严重?”何煜说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毕竟他早就从杨莲那听说了,宁王自从被青竹君砍去一臂后便一蹶不振。卲帝曾命人去暗探过几回,得到关于宁王的情报大多都逃不开“不人不鬼”四字。
胜王对着故意提起宁王试图找他不痛快的何煜邪邪一笑:“本王也不清楚啊,也是许久不见四弟了。说来五弟今日怎有空来这?若是有什幺事不妨说给二哥听听,本王好为五弟帮忙?毕竟如今三弟去了,本王这做二哥的合该多拂照着些弟弟不是吗?”
听到胜王提起安王,何煜几乎忍不住想要撕碎对方那道貌岸然的脸。
“说来太傅大人精通医理,五弟不妨让太傅大人号上一脉,看看五弟的伤可好透了?”胜王说着招招手,青竹君会意的走上前来,伸手就要去探何煜的脉门。
何煜见青竹君的手几乎碰到的时忍不住想起了死去的安王和天牢中不成人形的红翘,何煜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也不顾在众多官员面前丢脸,抬手就打飞了青竹君伸来的手。
“不要碰我!”
何煜嘶哑的声音像是压抑着一丝哭腔的颤抖,只觉得自己不能在眼前这人面前待下去了。他要离开,马上离开!
只是那胜王故意找他麻烦一样,不依不饶的找着各种理由让他无法脱身。
直到杨莲带着卲帝的口谕出现,何煜才随着杨莲和戏雪匆匆离开。
只是何煜才离开没多久,牢里一名狱卒便惊慌失色的冲了出来。安王一行拦下细问后得知,就在何煜才探视离开,那红翘竟在牢里服毒自尽了。一时间,本打算今日继续审问红翘的官员都晃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按理来说他们该上报卲帝,对何煜进行盘问。可现在谁人不知何煜是卲帝的心头肉,别说盘问了,光是谁不长眼多说一句重话都是要倒大霉的。
帝京里那些因为几句传言就被砍了头的人的血可都还没冷呢。
“呵,这也是你设计好的?”胜王避开旁人,在青竹君身侧轻声道。
青竹君嘴角化开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胜王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呢?”
胜王玩味的看着冷笑的青竹君说:“你也忒是狠心,不过看他那副被欺负到要哭不哭的模样……倒是颇为有趣呵。”
“胜王殿下,”青竹君从一旁的柳树上摘下一枚细叶在手中把玩,眼中却冷光骤起,“你可要记好我们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