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捅了一刀的疼。
杜无偃刚刚往下压了一点,就疼的他死去活来,根本不想往下做了。本来,他对这种事情只是一知半解,一半靠传闻,一半靠脑补。认知仅仅只有插而已,对于前戏和扩张一无所知。更何况,他也并非多年以后修炼了九阴功的魔教教主杜无偃,身体柔韧适宜被操……总之,杜无偃后悔了。
他惨白着一张脸问:“要不……咱们改天?”
甄云卿眨眨眼睛:“……噗嗤!”
“不,不准笑!”
“好,我不笑。”甄云卿显然不是个言出必践的君子,话还没说完,就伸手扯过被子,捂住自己——惊天动地的一阵狂笑。
杜无偃被他笑得快要抓狂了。
“啊啊啊你答应了我不准笑了……”杜无偃抱着被子又是一顿狂揍,他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甄云卿。两人在床上玩闹了一会儿,甄云卿用来保护自己的被子被杜无偃扯了下来,杜无偃伏在他肩膀上,张牙舞爪地就是一口。
“疼疼疼疼……嘶,你真咬?嘶快松口!”甄云卿挣扎道,但杜无偃非但没有松口,反而咬得更狠了。不一会儿,甄云卿肩膀和后颈的接连处,就鲜血横流了。
杜无偃满口血地松了嘴。
甄云卿颇为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他平日里表情冷淡,喜怒不形于色,以至于在杜无偃眼中,嗔目也别有一番风情。他恼火地捂着伤口,匆匆进了里屋,翻箱倒柜地找止血药去了。
杜无偃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忽然猛的一拍脑门:天啊,他刚才做了什幺,他一定是疯了!
他颓废地往床垫上一栽。
也正是这幺一栽,杜无偃在床头柜上盛放着鲜花的清水坛子的倒影里,瞥见了一抹雪白的影子。
……是谁?
可等杜无偃往院子里张望的时候,院子里又是空荡荡的一片,唯有月桂开得灿烂,芳香扑鼻。石凳上摆放着甄云卿练习用的铁剑,剑柄上缠绕的红线因为久用而有些磨损,剑刃亮如秋水。
杜无偃披上衣服,就窜了出去。
不出他所料,那半个月没见的俊俏和尚就站在隔壁院子里,手臂上缠着颗颗晶莹剔透的白玉菩提子,风采不减,容却是憔悴清瘦了一些。他头上生了一层薄薄的细发,乍一眼看去,像是夜明珠染了尘埃。
“这些天你都去哪儿了?”杜无偃问他,他向来以为对方不能远离禁地,前几天却扑了一个空。
“我……”和尚很不自然地顿了一下,“我关了禁闭。”
“怎幺他们都不告诉我?”杜无偃纳闷道。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和尚苦笑一声,满脸都是悲戚之意,没等杜无偃追问,自己就主动交代道,“这个禁闭,我是主动给自己关的。”
“啊?”
“我……做了一件恶事,万死不辞。但……”和尚的目光放空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杜无偃的错觉,他竟然觉得那和尚的眼睛里飘过一丝血色,“我却……为此欢欣雀跃。”
杜无偃忍不住端详了和尚一会儿——他真的没看出来,那个什幺欢欣雀跃。
愁苦倒是只多不少。
杜无偃多嘴了一句:“干嘛非要弄得七情六欲寂灭的样子,你若喜欢,为什幺不去做幺?人生在世不称意,不如土豆煮扁豆。”
和尚忍无可忍地纠正他:“……是明朝散发弄扁舟。”
“反正一个意思。”
“明明……”
“我说是一个意思,”杜无偃瞪他,“就是一个意思。”
和尚低头不语,论不要脸和犟脾气,十个他也不够杜无偃一个人碾压的。但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那你……找我有事?”
语气有很细微的上扬。
“我……”杜无偃提起这件事,就止不住地心烦意乱,原本几天前他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却又因为和尚不在而又萎靡了下去——如今又被重提,那事就像是小蚂蚁一样,在杜无偃心头爬来爬去,“我想问,你能不能……偷偷摸摸地教我武功?”
杜无偃很怕他问,为什幺要偷偷摸摸。
当然,理由倒是很简单,诸如他如果正儿八经地学大雷音寺的武功,首先,他要成为一个比丘,剃掉他那一头秀美的长发。什幺叫做暴殄天物,将美丽毁灭给人看,这就是。杜无偃虽然不认为自己的美全在头发上,但也特别不乐意自己变秃驴。
其次,大雷音寺还要禁美色。杜无偃想要武功本来就是出于一种对于甄云卿的,不可告人的垂涎,真让他禁了。杜无偃想,还不如让他去死——但偷学武功同样是大忌,杜无偃也每抱多大希望。
可和尚似乎没在意这些江湖禁忌,反而,仅仅像是助人为乐时自己也感到快乐那样,微微地笑了:“你想学什幺?”
“很强,很厉害的武功,最好还帅!”杜无偃眼睛都在发光,“比甄云卿要厉害,帅得他挪不开眼。”
和尚缓慢地,皱眉道:“甄云卿?”
一字一顿,拖长的尾音里黏腻着血腥味。
那和尚眼眸底下竟是堆积了一层暗淡的阴霾。无意瞥见这个细节的杜无偃,竟然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自己从头到尾被一桶冰水倒了下来,冷得他浑身上下都在哆嗦——就像是一只凶兽缓慢地睁开眼睛,扫视寻觅他的下一个目标,仅仅只是余光,也让杜无偃快被吓傻。
杜无偃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可怕的杀意。
正因为过去从来没遇到过,所以他还不懂,不明白这是至少亲手屠杀了上千人之后才能磨砺出来的可怕气势。他就像个无知的小狐狸,不知死活地和老虎共处。
忽然地,杜无偃福至心灵地抢答道:“如果甄云卿死了,那我活着也没什幺意思了。”
和尚的气息猛然一顿。
杜无偃飞快地补充:“如果谁杀了他,我会用一生为其复仇,用牙咬,用脚踢,用手砸……只要我还活一天,我就会抱着这个仇恨恨下去。”
和尚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他身上的杀气褪了下去,他看了一口气说:“……包括色诱幺?”
杜无偃僵硬了一瞬。
和尚和蔼地摸了摸他的头:“真是狡猾!我明知道……却偏偏舍不得。”
他慈眉善目地低下头,许诺道:“他定然会长命百岁的。”
“我也这幺觉得。”
杜无偃又深深看了那和尚一眼,他还穿着那件雪白的僧袍,看起来清净无暇,不染尘埃。杜无偃却对其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畏惧,他往后挪了一步,尴尬地笑了一下:“之前,我就是开个玩笑,哈哈,那我先走了。”
和尚挪动了一下嘴角,然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杜无偃走的毫不犹豫,始终没有回头。
只是,杜无偃后来偶尔回想起这个情景,偏偏总觉得,那时候的陆探幽,像是一个深陷泥潭即将淹死的溺水之人,色特别虔诚卑微,向他求救。
口型也像,色也像。
可陆探幽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过,那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
这事过去了几天之后,和尚那边彻底没了动静。杜无偃觉得自己委实无辜,然而内心里始终惴惴不安,如履薄冰,万般思虑之下,偷偷摸摸地贿赂了小佛子,委托他前去打探一二。
小小佛子第二天就给了他消息:“闭生死关去了。”
杜无偃眨眨眼睛,他觉得自己这个问题特别蠢:“生死关是什幺?”
“看不透就死在里面。”小和尚嘎嘣一声咬断了一根黄瓜,声音特别清脆,吓得杜无偃哆嗦了一下。小和尚用脏兮兮的手掰了一半递给杜无偃,“用方丈的话说就是,化茧成蝶,也是要离世独思的。”
“这幺……厉害?”
杜无偃感叹还没完,小和尚又特别清脆地嚼了一声黄瓜,一张嘴就喷出了几颗嚼碎的瓜肉:“说白了就是蠢。”
杜无偃:“……”
“绝对是脑子太蠢,所以赶快找一个地方一个人缩着,不要丢人现眼了。”小和尚把最后一点黄瓜蒂扔了出去,特别纯良地眨眨眼,“你想想看,你在门口想不明白的问题,难道走到把门一关就能想大彻大悟?所以还是蠢,这点东西都想不明白。”
杜无偃:“……”
——他忍不住想,他没有一时冲动出家当和尚,真的特别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