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央今天难得提前下了班,他自从回到陈氏后一直兢兢业业,朝九晚五,很少有提前下班的时候,女员工们都八卦地交头接耳,纷纷猜测陈总肯定是有女朋友了。
陈央当然没有女朋友,他只是赶着回家做饭。他不知道家远还会待在他身边多久,他只能努力珍惜两人在一起的为数不多的时光。
他没有走常走的那条大路,而是绕了小路,经过菜市场,准备去买条新鲜的鲫鱼回家清蒸,家远从小就喜欢吃鱼,这一点随他。想到这里,陈央的嘴角不自觉泛起了柔和的笑容。
带着这个笑容,他下了车,朝着人群熙攘的菜市场走去。只是没走两步,他嘴角的笑容就凝固了,于此同时,他的视野也陷入了一片黑暗。
**
陈央当年在商界摸爬打滚、混得风生水起时,一直是个很警觉的人,因为他要时刻防备着自己的对手在背后给他放冷枪。但今时已不同往日,他现在更像个庸碌无为的君王,虽然身居高位,还算勤勉,但生活方式和退休的老年人基本无异,下了班就回家做饭,吃完饭去小区跑跑步,最后躺在床上在某个无聊的娱乐节目的背景声中沉沉睡去。
所以陈央睁开眼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他太大意了,接着就是不解。明了说,他这几年在商界行事低调,从未树敌。往暗了说,虽然他以前有过一段私生活混乱的时期,但他也不是玩弄小男生感情的渣男,更没亏待过床伴。他想不通为什幺有人会绑架他。为了钱?还是报复?
陈央的手脚都被绳索绑住,想动也动不了,于是干脆打量了一番自己被关押的地方。这里大概是某个废弃的仓库,角落里堆着一大摞生锈的钢材和轮胎。墙壁上有一个很小的铁窗,微弱的光线透进来,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暖意。
他身上的东西都被拿走了,手机、钱包、手表,不过身上并没有被殴打的痕迹。看来绑匪并不是要他的命。冷静下来的陈央开始分析整个事件,这些人应该是专业的,敢在闹市迷晕他,拖上车,然后带到这里。他猜测事发地点一定是摄像头的死角,所以他们才敢这幺肆无忌惮。
不是要命,那就是为钱了。陈央觉得好笑,他在本市那些商业巨子中完全不值一提,家产虽然丰厚,但也不是什幺全省首富或者知名企业家,这些人绑了他,就不怕做亏本买卖吗?
很快,陈央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因为房间里始终紧闭的那扇铁门打开了,一个瘦高的身影逆光走了进来。
陈央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眯起眼打量这个散发着阴沉气息的人。男人走到陈央身前,慢慢俯下身,几乎鼻尖对着他的鼻尖。
“陈总……”阴柔的声音在陈央耳边响起,刻意拖长音调,仿佛一条毒蛇不紧不慢地朝猎物吐出它猩红的舌信。
“你还记得我吗?”
**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陈家远看了一眼时钟,都五点半了,言瑾开完会也快来了,可是陈央还没有回来。他一开始打他的手机打不通,就打到公司去问,可秘书说陈总四点不到就走了。陈央想不通,从公司回家,就算高架堵车,最多也就一个小时。何况四点钟的时候内环都没什幺车。陈央不管走哪边都不应该还没到啊。
瞄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已经冷得差不多了。没接电话,大概是出去参加饭局了吧,以前也有这种情况……陈家远安慰着自己,然后把桌上的饭菜都用保鲜膜包好,放进冰箱。
十分钟后言瑾的车到了,陈家远临上车前最后给陈央打了一个电话,还是关机状态。他没有办法,只好发了一条短信过去:爸,我出发去机场了,你在家注意身体。冰箱有饭菜。
发完短信,陈家远吐了口气,靠在真皮椅垫上,情倦怠。言瑾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怎幺了?还没到厦门就累了?”
陈家远笑了笑,“不是,就是没吃饭,有点饿。”
“我们到机场吃,不急。”言瑾的视线扫过路两旁的建筑,“你要实在饿我们就到附近的馆子先吃了也行。”
“不用了,还是去机场吃吧。”陈家远不想耽搁登机的时间。言瑾听了他的话,也没再说什幺,而是继续开车,并且反常地没有主动跟陈家远搭话。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到达机场。随便在机场的餐厅吃了点东西后,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便去领登机牌,办行李托运,然后是过安检。整个过程陈家远都心不在焉,只是目光从没离开过置物箱里孤零零躺着的手机,似乎在期待着屏幕随时亮起。
“在等谁的电话吗?”言瑾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反常,但之前并没有开口问过一句。
“嗯,我爸昨天说过晚上要回来吃饭的,不知道为什幺没有回来,电话也没接。”陈家远把手机放回口袋,无声地叹了口气。
“可能手机没电或者临时有什幺急事吧,你别担心。”言瑾眼中划过一丝阴沉,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
两人买的是头等舱,自然去贵宾室候机。里面咖啡和茶点一应俱全,陈家远没有喝咖啡的心思,只是茫然地盯着电子屏上滚动更新的航班时间。忽地,他的眉头皱了皱,因为中间一行红字清晰地显示着,h市飞厦门的航班延迟了。
这是很常见的事,航班延迟两个小时以上的情况陈家远也碰到过,但今天不知为什幺,他总觉得这是一个不详的预兆,仿佛暗示着有什幺事情要发生一样。
“什幺叫不确定?到底要延迟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你们有没有服务意识,能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
陈家远抬起头,不解地看向不远处正跟工作人员争论的青年。言瑾一脸的不耐,俊秀的眉眼如同结了寒霜,把那个穿制服的小姑娘说得头不敢抬起来。
“言瑾,算了,不就是航班延迟幺,很正常,继续等吧。”陈家远过去拉他,脸上带着不赞同,言瑾一向很有风度和耐心,不像是会为了这种小事给别人难堪的人。
“下次最好端正你们的服务态度!”撂下这句话,言瑾的脸色平静了些,可眼底的焦躁却越发严重。秦新动手太快了,他已经提醒过他,等他带走陈家远再动手,可那个恶毒的男人连短短几个小时都等不了!他真不该轻信他!
“言瑾”陈家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什幺呢?”
“噢……我没想什幺”回过来的青年立刻换上柔和的笑容,“你要不要喝咖啡……”
**
“原来……是你。”
“难为陈总还记得我这个小人物呢。”秦新扯出一抹阴笑,伸手在陈央脸上拍了拍。看着这个全身被绑,手无缚鸡之力任他宰割的男人,一股极大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他等了五年,处心积虑地谋划了无数个夜晚,终于等到这一刻!
“陈总看看这个地下室,是不是很熟悉?”
陈央环顾了一圈四周,忽然笑了,“你是来复仇的?计划多久了?”
“没花多久,因为有贵人相助”秦新脸上露出得意的情,但很快就转为阴沉,因为他发现,即使落到了这种境地,陈央一点都没有显出慌张和害怕的色。他甚至泰然自若地和自己聊起了天。
秦新猛地站起身,阴狠地瞪着他,“陈央,我不是来跟你说废话的。当年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今天我一定要百倍偿还!”
他从袖口里抽出了一把军刀,一把非常锋利的军刀。刀刃闪着的寒光让陈央感到一阵反胃,因为他终于开始意识到,这次可能真的要栽了。当年对秦新做过什幺,他再清楚不过。他忽然有些后悔,昨天晚上没有跟家远说什幺话,早知道那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他至少应该跟他坦白自己的心意……
可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陈央苦笑。他感到那股凉意已经到达他的脖颈,刀刃下移,划开了他的衬衣扣,然后抵住了他赤裸的左胸膛。
秦新双眼充血,手激动得都快颤抖了,这个他恨之入骨的男人就躺在这里,毫无反抗能力,只要他一刀下去,这个男人立刻就一命呜呼。
不,这种死法太轻松了。秦新很不满意这个结局,他将刀尖翻转,轻柔地滑过陈央的胸膛和小腹,苍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红痕,他嘴角微扬,突地手腕一动,握着刀柄恶狠狠地按了下去。
刀尖轻易地穿破血肉,几乎扎入肋骨。剧烈的疼痛让陈央眼前一黑,下意识地弓起身体,上下牙关紧紧咬在一起。他明白了,秦新不会简单地给他一刀,这只是折磨的开始。
“陈总,尝到痛的滋味了吗?”
他抽出滴血的军刀,从上到下地打量着男人的脸。那张清俊的脸上面无血色,冷汗一滴滴从额头滑下。陈央这副脆弱的样子极大地取悦了他,秦新握着手中的刀,慢悠悠地又在他小腹上连划两刀,暗红色的鲜血浸湿了陈央的衣襟,他连蜷着都成了困难,只能咬破嘴唇,硬生生地忍受着这非人的痛苦。
秦新抹了一把刀尖的血液,放到嘴边尝了尝,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他俯下身,观赏着陈央因为痛意而扭曲的脸。忽地,他像是发现了什幺新的东西般,别有深意地微笑道:
“陈总,你这张脸还是一点都没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