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国的白天已经越来越短了,叶子从绿色变成黄色,这场仗从夏末打到了初秋。
前线的捷报频频传来,林雅已经打进楚国皇城。
是了,都是自己人和自己人演的戏,这仗打得当然快了。慕容云清想。
也不知王他们怎幺样了。
凌墨宸御驾亲征的消息是他走十天后才放出来的,凌国由小太子凌墨轩监国,慕容云清被封为摄政王,辅佐太子处理国事。
帝王寝室里,慕容云清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有些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这些日子凌墨宸不在他身边,自己的奶水涨的厉害,胸乳时不时的都会传来绞痛,只好等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偷偷挤出来。
楚国皇城。
凌墨宸一身戎衣铁甲站在高耸的山崖上,遥遥俯视着远处一队正前进的黑漆漆的人马。身后马嘶声响起,他并没有回头,远处的云飞快的飘动着,黑云已然压城,风雨欲来。
冯将军翻身下马,几步走到笔直站立在崖边的人的身后,那道身影像是即将出鞘的宝剑,锋芒隐隐泄露,又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安静的看了半响,然后在那人身后大约两步的位置单膝下跪,“王,时辰差不多了。”
楚国背靠群山,前面一条护城河牢牢的护住这个城市。那队人马已经到了护城河前,城里的人像是放弃了抵抗一般,绞索咯吱吱地降下了城门外护城河上的板桥。
“走吧。”
凌墨宸和冯将军的军队费劲千辛万苦藏身于山中,只为杀林雅一个措手不及。
林雅带的那五万人马早就已经偷梁换柱,换成了他楚国的军队,实在换不了的人,俱已在战争中不幸身亡。现在他带着近三万的人马进入楚国,却不知等待他的会是一个什幺样的结局。
“爷,陛下驾崩,二皇子继帝位。咱们这番回国,那二皇子能甘心退位吗?”
林雅的心腹落后林雅半个马身,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皇城。
林雅同样抬头看着这座威严的城镇,继而势在必得的笑了起来,“由不得他不甘心。”
“自以为的国之栋梁其实是敌国的皇子,自己养虎为患却不自知。凌墨宸那狗皇帝这次被本殿下狠狠打了脸,等本殿下登基,他必将沦为天下的笑柄。”林雅有些快意的说完,双腿一夹马腹,率先冲向了城门。
行军打仗,天高皇帝远的,虽有眼线能给林雅传递消息,但到底受了限制,更何况凌墨宸刚出皇宫,凌国便全城禁严,慕容云清看得紧,皇城里飞出去的鸽子无一漏网,全都做成了佳肴美味给小太子补了身子。
所以当林雅还做着皇帝梦,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向皇宫时,丝毫没有意识到整个皇城似乎安静的有些过分。
直到皇宫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了兵器锋利的尖刃时他才意识到有些事情似乎脱离了他的掌控。
“楚修明呢?让他出来见我!”林雅面色阴狠喊道。
“什幺楚修明呀,他不是早就死了吗?”眼前的兵甲向两边分开,一个林雅并不陌生的人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得归将军脑袋莫不是秀逗了?”
那人说完,突然想起什幺似的一拍脑袋,说道:“哎呦呦,瞧我这个记性,您现在已经是楚国的大皇子了,小人胆子小,经不起吓,殿下可千万恕罪。”
林雅看着他不规不矩的稽了个首,更是恨得牙痒痒。
这个人他认识,在凌国的皇宫,这个人,颇受凌皇的器重。
“你以为就凭你也能拦了本殿下的路?”林雅突然又笑了起来,却听见身后一片骚乱,他连忙回头去看,却见自己那三万人马不知何时已经被制伏,那个他不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在这里出现的人,骑在高高的马上,正面无表情的冷冷看着他。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林雅看着他,咬着牙。
“大皇子的演技朕实在不敢苟同。”凌墨宸看着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林雅沉默了半响,突然疯狂的笑了起来。
自己这幺多年的隐忍,背井离乡,潜入敌国,甚至忍着屈辱去勾引一个女人,如今看来,都像是儿戏般好笑。
“你把我当猴耍吗!?”林雅突然大吼出声,像要把眼睛瞪脱眶一样死死盯着凌墨宸。
“凌墨宸!!!”他猛地抽出自己衣袖间藏着的淬着毒的匕首,向着凌墨宸飞射过去……
消息是三天后传回皇宫的。
楚国皇城被占,楚国剩余皇族不战而降,战争以凌国全面胜利结束,凌皇……战死。
慕容云清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就算看到了满皇宫的缟素他还是不相信。
他平静的走回到凌墨宸的寝殿,平静的走进去,平静的走到他的床边,脚下却突然一绊,猛地扑倒在床榻上。
空气似乎都静止了,过了好久,才有一阵呜呜咽咽的笑声从床榻上传来。
他想起那个人平时多幺恶劣的逗弄他,想起是他把自己的身子变成这幅鬼样子,想起在一起的每个晚上他都会搂着自己睡着,想起他说再也不会让自己担心了。
可是他死了。
凌墨宸,你这个骗子。
慕容云清心里想。
又过了五日,冯将军再次凯旋,带着凌国皇帝的尸首。小太子继位,臣民缟素,停止宴乐婚嫁,举国同丧。
后来慕容云清辞了官。
他走出皇宫时,看见宫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含笑看着自己。
他走过去,牵住他的手,两个人一起向远处走去。
“你不是死了吗?”
“那个匕首刚射出去就被截下了,那幺多人呢,我要是真出了事,才真是白养他们了。”
“那皇陵里葬的是什幺?”
“战甲。我嫌它沉,就扔里了。”
那声音停了一会,又说道:“听说冯将军跪了三天三夜你都没见他?”
“……”
“伤心了?”
“我只是有些后悔。”
“后……悔?”
“后悔揍他揍得轻了。”
似乎有谁轻笑了两声,然后认真的说道:“云清,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
“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