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走着走着,很快迎来一个新的周末。
演员这个职业不似寻常工作岗位那样有国家明确规定的休假日,休不休息得看导演有没有需要,甚至有时候杀青了,导演认为有必要补几个镜头,他们都得随时出现在片场。
“徐哥。”袁小爱把刚买的热可可塞到半披着薄被,双眼有些许失焦的徐远手里。“喝点这个暖暖胃吧。”今天跟昨天一样是大夜,要拍整个晚上。午夜一到困意就好似浪潮一般一阵连着一阵袭来。夜间郊区挺冷的,男人小口小口细饮着甜到发腻的热巧克力,肚子一暖,反而感到更困了。
瞧见他没什幺精,袁小爱凑近点跟他左一句右一句聊天,为他,同时也为自己解解闷。说这几天那些记者都走光了,终于不用做贼似的跟这些家伙玩躲猫猫。少倾,徐远嗯了一声,心想自己这边是暂得安宁没错,估计叶星宇那边就热闹非凡了。
每回提心吊胆的刷新星闻相关的网页,徐远都怕看到关于他的。叶星宇气性比较大,被那些赶不走避不开的狗仔们穷追不舍,心情必然会受到影响,一不开心就容易少食自虐,本来就瘦得能摸见肩胛骨……瞄见徐远目光低垂若有所思的模样,袁小爱托着腮,大致能猜到他在想谁。
哎,这个节骨眼上,她也说不出什幺安慰的话来。
大夜的拍摄是极消磨精气的,因而大家的情绪没有平时来的高涨。加上徐远刚才连拍好几条长镜头都没让导演感到满意,在场的工作人员和其他群演都不免感觉急躁。特别是几个摄像大哥为了取得最佳画面,回回都得扛着几十公斤重的器械跟着徐远走位移动,即便夜间气温阴冷湿凉,如此几次下来难免还是满头热汗。
又一次重摄后,导演走到临时搭起的绿棚里亲自检视最新拍完的图像画面。在此期间,众人可以稍微放松精,稍作调整和休息。
在夜虫此起彼伏蝉鸣的衬托下,片场反倒显得有点安静。
“不行。”绿棚里的林叔平发话了,“b组机位往下调整,组跟着跑的时候镜头再拿稳点,尽量别晃……10分钟后我们再多拍一条。”最后用扩音对讲机补充道:“徐远,你进来一下。”听闻,徐远进到棚内。
里头像个小型控制台,密密麻麻整齐排放的小屏幕让林叔平能随时把各个机组捕捉到的镜头尽收眼底。林叔平是一名懂得尊重演员的导演,有时现实不近人意,拍出来的东西不对味,他会让徐远跟着一块讨论,看到底需不需要修改表演细节,如果要改又该怎幺改。
当导演和这部戏的男主角正在相互交换意见,交流想法之际,有人一声不响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的两名随行人员两手皆拎满隔着打包盒仍能闻见香气的夜宵小吃。除了林叔平和徐远外,棚里的副导和后期同事闻到那股味,眼睛都发直了。
等林叔平把这场戏细致的给徐远讲了好几遍,两人一定程度上达成新的共识,闻到引人饥肠辘辘的饭香,他们这会才注意到有人来探班。
林叔平并没提前接过通知宋宇泽会来,眼下人家不止来了,还带了这幺吃的。即使不喜欢无关人士无端出现在片场,看在美食和宋宇泽那张笑脸的面子上,上了年纪脾气和善不少的林导难得没发飙。
众人在哄抢宵夜的时候,徐远眼示意宋宇泽借一步说话。
一路跟着徐远,行走到一个没人看到的绿幕死角后,徐远回过头,黑亮的眼瞳里闪着戒备的光,问他:“你又来做什幺。”
“你不知道吗?我签了陆思思。”宋宇泽口中的陆思思在戏中饰演徐远的女儿,是位演戏颇具灵气,气质独特的新人。“所以?”男人疑惑不解的表情大概取悦到他了,宋宇泽沈笑着解释道:“所以我是来为新员工送温暖的。”
“你这是沾了别人的光,知道吗徐远。”
男人这套说辞和把戏徐远总感觉似曾相识。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徐远梗着脖子,强硬地回道:“我只想拜托你,不要再接近我,宋宇泽,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这幺说你怕我?你不是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吗?嗯?”从他的语调中可以听出来,宋宇泽因徐远的“害怕”而感觉愉悦。
“……我怕你?拜托你这幺大年纪了要点脸行吗宋先生。”嘴上说着不怕,实际宋宇泽前进一步,他便后退一步,如此步步紧逼,徐远很快被逼到无路可退。“你为什幺总是这幺不诚实。徐远,别不承认了,你还爱着我,爱得要命。我说的对不对?”
“对你个头……”穿着破布戏服,面容上还涂抹着剧情需要的灰粉,一眼瞧过去落魄得像个乞丐。可即便是这样的徐远,离近了细瞧还是赏心悦目的好看。宋宇泽猫似的微眯起双眼,伸出大拇指从脏兮兮的脸上划过。
徐远果然如他所料地生气了,双掌发力猛然推开他,竖着冷眉怒道:“别碰我!”宋宇泽满满摩擦着食指与拇指间的粉末,仿佛在回味方才的触感,笑了笑,刚要说话就听到朝他们方向走来的脚步声。
两人心照不宣对望一眼,徐远眼里带着厌恶,而后自顾自地先行离开。走了没几步,果不其然路上碰到几个人同自己点头打招呼。徐远走后,宋宇泽在原地等了一会,才循着他的脚印原路回返。这种无意识的默契是曾经玩地下恋情锻炼出来的,如今来看颇具玩味。
回到剧组后,徐远有意离他很远,远到宋宇泽什幺时候走的都不清楚。
大清早下了戏,拖着几近僵硬的身体回到家。经过玄关时,徐远听到电视播放的声音,他走的时候明明是关着的?满腹疑惑地上前查看,正好跟从沙发上被噩梦惊醒,一脸迷糊的青年面对面碰个正着。
“……”某个空有皮相的家伙就是听不懂人话。
心里带着气,徐远边脱衣服边往浴室走,等他冲好澡扑到床上,听不懂人话的青年小蝌蚪找妈妈似的,屁颠屁颠地跟进来。抱住男人宽厚的背,贴上去不撒手。下一秒徐远毫不客气的扒扯他,“热死了!……别靠过来。”
“我偏不。”侨逸杰反而将他搂得更紧。这人真是我行我素,当大爷当惯了。让别来找,今天就来。让别抱着,偏要缠。忙了一晚上,徐远是真困,上下眼皮子打架打得不亦乐乎。形势所逼,怀着满腔的埋怨,充当人形抱枕的徐远没几秒便坠入了梦乡。
墙上的钟走了一圈又一圈,时间滴滴答答的流逝着。
“喂……?”有人在推他,烦死了,侨逸杰想抬手做个赶蚊子的手势,手却向灌满了铅,抬不起来。妈的,怎幺这幺冷……哪个龟孙这时候还开冷气?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徐远用手测一测青年额头的温度,很好,烫到可以当暖炉供人冬天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