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玠在性事里酣畅过头了,他忘了,钟卿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姑娘。
他这般理直气壮地吃醋,她反而拾回与他势均力敌的勇气。
扯过被踢到一旁的薄被遮住身体,她坐起来:
“又不是我叫他们写情书给我的,”她觉得自己的立场毫无污点,“告白我都拒绝,可是情书是偷偷塞到课桌里的,我又不能扔掉。”
那多不好呀。
而且……
“我不信没人给你写过情书。”她坦荡的诘问。
“当然有,但是,”他没有否认,甚至比她还坦荡,“当面递的我都拒绝,塞课桌里的,有署名的都叫章约还回去,没署名的都放到失物招领处,让她们自己领回。”
“卿卿,”他捏着她若有所思的小脸,轻声问她,“你说,是你的办法好,还是我的办法好?”
她蹙眉想了一会,沮丧地承认:“你的办法好。”
他再接再厉:“明天我帮你把这些信放到失物招领处好不好?”
“不行啊,”她苦恼地摇头,“这里面有初中时候收到的,还有高一时候收到的,大部分都找不到原主人了。”
他挑眉:“所以人都离开了,还留着这些信放在床头陪着你每日入梦?”
这些人简直用心险恶!
她气势彻底弱下去,小小声说:“那你说怎么办?”她瞟他一眼,“而且我一直都把它们放衣柜里的,昨天才翻出来……”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紧张地看他一眼,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最上面的那一封被他揪出来,墨蓝色的,端正的字体写着“钟卿同学收”。
这封信的主人自信又勇敢,在封面署上了自己的大名,还落了日期。
周彦礼,唔,楚玠想起这个人,隔壁实验班的班长,今天中午还和他一起打篮球。
道貌岸然的一个人,楚玠在心里评价,男生们聚在一起讨论女生的时候一言不发,背地里却给隔壁班班花递情书。
他冷笑一声,一把揽过钟卿,面带疑惑地问道:“昨天在学校我一直跟你在一起,他什么时候给你递的情书?”
“在……英语老师办公室。”
他想起来,昨天上午课间英语老师确实叫她去了一趟办公室。
说是讨论校际英文演讲比赛的事情,可她拒绝了,理由是会占用学习时间。
其实她就是犯懒了。
楚玠当时还对她这一点任性的小毛病很满意——这样她就有更多时间陪他了。
万万没想到就这一会儿松懈的功夫,就有人见缝插针给她递情书。
还在老师办公室,不仅用心险恶,更是鲜廉寡耻!
他心里气得冒烟,面上却摆出笑眯眯的样子:“卿卿,这些情书我帮你处理吧。”
她狐疑地看他:“你要把它们扔了?”
他撇撇嘴,看起来有点儿委屈,语气却酸溜溜的:“你怎么这样想我?这些都是别人的心意,我怎么自作主张把它们扔了?”
他表情不似作伪,看得她讪讪的:“那你要怎么处理?”
有戏!
脸上漾开一个笑容:“我家在城郊有一家造纸厂,我把这些送到那里再生利用吧。”
她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环保又妥帖,奖励般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亲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嘴里念着去煮宵夜,飞快地跑出房间。
楚玠含笑摸了摸她吻过的地方,视线重新落在那盒情书上。
他可没有骗卿卿,他确实是要把它们送到造纸厂的,
就打碎了做成厕纸好了,
他笑眯眯地想。
钟卿给自己煮了一杯芋圆,楚玠不爱甜食,于是给他下了一碗小馄饨。
食材都是现成了,钟母事先处理好放冷冻室里,要吃的时候拿出来煮就行了。
两个人抱着热气腾腾的夜宵,窝在沙发里相对而坐。
楚玠身上穿了一件钟卿用妈妈手工剩下的棉布做成的长袍,古希腊式的,宽松又简单,罩住他赤裸的身体。
楚玠本来想抱着她吃,被她义正言辞拒绝了。
钟卿那张冷面美人脸摆出来还是挺有威慑力的,楚玠只好乖乖进食。
馄饨是鲜虾荠菜馅儿的,特别鲜美,钟卿还在汤里放了一小撮葱花,白绿相间,看着就很有食欲。
楚玠吃饭的样子很斯文,一看就是家教很好的人家出来的孩子,可他毕竟是饿了,因此吃得很快。
他放下碗筷时,钟卿还在一小勺一小勺吃着芋圆。
热气在秋天的深夜蒸腾成白雾,氤氲在她秀丽的眉眼间,长发别到耳后,露出一只小巧莹白的耳朵,小嘴被食物润得嫣红。
客厅的挂钟走过十二点,新的一天降临。
楚玠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又娇软的女孩,这一天的经历像电影般在脑海中放映。
他倏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所有的关于她的画面,都像加了暖色的滤镜一般,一帧一帧回忆起来,那些时光的流逝都安稳静谧。
他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轻轻地抱住她。
这一次钟卿没有拒绝,只静静地听拂在耳边温柔的呼吸声。
她感受到了,这个男孩被别开生面的感性催发了内心的柔软,那些以往不曾出现在他情绪中细腻微末的部分,正汹涌而温和地包裹着他的心脏,而那些温暖在启发他。
他正在找回他的缺失,他正在成就自己的圆满。
也许他不会立刻就顿悟,但是没关系,她会一直陪着他。
就像不管能否被看见,月亮一直挂在天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