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凉没想到尊主会答应自己，更没想到团团会到的那么快。
一块金丝滚边银线为纹的软垫松松软软，团团整只猫躺在上头，懒洋洋的样子。似乎完全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多么危险的地方，被大妖双手托着抱进来时还在悠闲地甩尾巴。
“团团！”
颜凉几乎是从大妖的手里将团团抢过来，紧紧地抱在胸前不松开。
漆黑色隐着猩红的妖瞳盯着颜凉，显然是怒意已起，“注意你的行为。”
如果话语能杀人，颜凉确信现在已经成了两块死狐狸了。
颜凉反而将团团抱得更紧了，往后退开一步说：“你别过来！是尊主允许我见它的，你不许打扰我们！”
怀中的团团还惬意地喵了一声，大妖的怒气反而更重了。颜凉的狐狸尾巴立刻冒出，大有要打架的架势。
大妖啧了一声，他似乎不屑与两只如此弱小的妖怪计较。只留下一句注意时间便走了。
“呼，吓死人了。”
才发觉团团的毛都被自己抱乱了，颜凉赶紧将团团从胸口挪开，捧起它的脸亲了一口：“团团，你还好吗？”
出乎意料的，这次团团没有挠她。
异色的瞳孔平静地望着自己，仿佛在等待她说些什么。
颜凉觉得自己是应该道歉的，这么几日都没有去找团团，再见到它竟然是这么狼狈的场景，以及可怕的地方。
她伸手捏捏团团的肉垫，摸摸它的尾巴和肚子，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松了口气，“团团，对不起。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可团团没有开口说话。
颜凉索性从尊主给她套着的古式长袖衣衫里脱身，变作一团橘红色的小狐狸，在床榻上用脑袋蹭团团的脸，“我错了嘛，你别不理我。”
还是没有动静，那双眸子只是静静地瞧着她。
“团团，你再不理我，我真的害怕了。”小狐狸伸出爪子，握住团团的猫爪子，“我真的好担心你……”
团团却是反手将颜凉的狐狸爪子按了下去。
“发生什么了？这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团团难得没有拒绝颜凉，而是任凭小狐狸在他柔顺的纯白色毛发上哭的稀里哗啦。
颜凉忍不住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我好像被一个魔看上了，他分明和我很亲近，但是却好凶，还把我的师傅和师兄全都杀掉了。可能等他玩够了，我也离死不远了吧。”颜凉抽抽搭搭地说：“他分明长得那么好看，那时候也很合适，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我的气了。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团团问：“你不知道？你身上一身男人精气味，他还能和你做那事，魔都那么饥渴了吗。”
本就橘红色的小狐狸更红了。
“可我……我……我又没有办法。”
“不想和他做不会拒绝吗？”
“哪有我拒绝的份！”颜凉说完之后又有些心虚，“而且和他做很舒服啊，他又生的那么漂亮，我还能收到好多好多的修为。”
团团有些生气了：“修为这么重要？一身男人味都无所谓？”
谁知颜凉竟然在它怒意盎然的眸子里重重地点头：“很重要！不然我会死！而且……”
“而且？”
“而且团团也会死不是吗？”小狐狸说的很难过，很自责，“我一直那么弱，团团你也吃不好穿不好。你修炼比我还困难，如果我不努力一些，你肯定也很头疼吧。”
面前的猫团团又沉默了，它将小狐狸揽到身边一些，猫尾巴与四条狐狸尾巴相蹭，“你很在意我的修为？”
“不是！”
生怕让团团觉得自己是嫌弃他了，颜凉急忙摇头，“不是的！团团你就这样就很漂亮很好了！有问题的是我，我太不努力了……”
病怏怏地将脑袋埋进床褥里，颜凉委屈道：“如果我真的被尊主杀了，团团你一定要好好的。我死之前一定会求他好好对你。”
“傻狐狸。”
团团凑过去舔舔颜凉的脸，“别怕。”
“嗯！”
又是在山上的感觉。温软的，叫人安心的，分明只是一只猫而已。当时颜凉九死一生，被变作一团狐狸，眼前只有自己死去的可怖场景，一片飞禽走兽的尸体。
死灰一片中，只有这只纯白色的猫团团，咬着她的爪子，和她一起走下了山。
“团团最好了。”颜凉轻声说着，躺在团团身边笑出声来，“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就这么放心了？不管别人了？”
颜凉摇头：“我很想管呀，但我太弱了。能保护好团团就心满意足了。”
团团点点头，喵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开心。
两只毛团子堆在一起咬耳朵，正当颜凉感慨团团的毛真好摸一定要多揉揉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打斗声。
一点剑意微颤，但依然纯粹无暇，如光倾泻。
是师傅。
颜凉觉得眼泪快掉出来了，但她没有奔出去，而是冷静地深吸一口气。立刻变作人形披上衣服，将团团藏到枕头后头。
苍恒甚至顾不上挥去剑尖的血，一道阵法将被剑锋破开的大门闭拢，直接丢了剑来抱颜凉。
“凉儿，我们走。”
小姑娘浑身都是红彤彤的印子，苍恒觉得自己的语气很紧张，“师傅带你走。”
“那……师兄呢？”
颜凉眨着眼睛，下巴搁在苍恒起伏不定的胸口，摇头：“我不能走，我走的话，师兄他们肯定就会死了。”
“你还管他们！”
苍恒下意识就要训斥她不听师傅的话了，可话到嘴边又软得不能再软，“他们有自己的命数，这也是一段修行，凉儿跟师傅走就是了。师傅没有把握保住他们。”
既然师傅没死，那尊主肯定是威胁自己，不会轻易杀了齐业和温知星的。虽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威胁的地方，但颜凉觉得自己这么走了，反而会刺激尊主，真的将师兄们杀死。
“我真的不走。师傅，你别担心，凉儿现在已经不是那么没用了。”
四条狐狸尾巴甩啊甩的，点点狐火苍兰晶莹，颜凉努力做笑道：“师傅你会不会嫌弃我，好不容易有了修为结果是这样的……”
“怎么会？”苍恒觉得眼睛刺疼得厉害，“凉儿是人是妖，都好。”
颜凉第一次觉得自己能如此轻松。她几乎就要说谢谢，但苍恒提前堵住了她的嘴。
一个浅浅的吻将方才的记忆全部提起，颜凉只觉得脑中乱作一片，扯着衣衫拢紧自己不敢说话。
“跟师傅走吧。”
“我真的……不走……”
苍恒说：“君无喜怒无常，最爱玩弄，你留在这里根本不是办法！万一他还想玩更多的法子怎么办？”
“可师兄们都是因为我才受困的，我怎么可以一走了之？”颜凉忽然恳求道：“师傅，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一定会努力哄好尊主，不让他做出那些可怕的事情。说不定，我们还能好好谈谈……他不像是疯子。”
“他就是个十足的疯子。”苍恒说的笃定。
颜凉知道自己再解释什么都没用了，门外又传来声音，再不走来不及了。
“师傅，你走吧。请帮我把一只小妖怪照顾好。”临危时刻，颜凉看着苍恒，满是信任和托付：“我死后是它救了我，这一年来都是它陪着我，如果没有它我早就寻短见了。所以……把它照顾好好吗？”
苍恒从来不知道怎么拒绝颜凉。虽然这是他有生以来最想拒绝的一个请求。
但他点点头，答应了，“它既然对凉儿那么好，师傅也不介意它是只妖怪。”
“师傅最好了！”
踮起脚尖亲了亲苍恒的脸，颜凉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团团捧出来，对着苍恒道：“师傅，它叫团团，你一定要好好对它噢。团团，这是我师傅，你要听话。他很厉害的。”
苍恒盯着那一团异色瞳孔的白猫咪：……
团团懒洋洋地盯着苍恒，往颜凉的胸口靠去：“喵。”
也不知道这一人一猫是不是听见颜凉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