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戚白映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煎熬过, 她看着怀里已经昏迷的祁宴礼,鲜血已经模糊了他半张脸。
她拼命捂着他的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从指缝里溢出。
“还有多久到医院啊, 师傅。”戚白映红着眼眶, 带着哭腔问道。
“市中心我们肯定赶不到, 就去镇上的医院, 应该还要十多分钟。”
师傅是村口小卖部的老板,幸好他家里有台拉货的面包车, 不然那种偏僻村落,要到医院估计得好几个小时。
“谢谢你,师傅,麻烦你再快点。”眼看就到医院,戚白映提起的心还是不敢放下。
她低下头, 也不知是在跟祁宴礼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快到了,宴礼,快到了。”
“你会没事的。”
眼睛越来越酸,戚白映脑子也越来越乱, 她突然好后悔, 为什么之前那么任性总要惹他不高兴。
可现在说后悔,未免太可笑了。
“祁宴礼,你不要有事,之前……都是我错了, 是我的错……”
她抽抽噎噎, 酸涩的喉咙里冒出几句话。
最后,抬起另一只抱在男人腰间的手, 捂住了自己的脸,用指腹抹去温热的泪水。
十几分钟后,面包车到达了医院,因为之前打过急救电话,医院外已经有医生和护士等着了。
迅速停车,打开车门,将祁宴礼送上救护担架车,戚白映近乎麻木的坐着这一切,直到将人送入了手术室。
戚白映脱力的坐在手术室外,内心的恐慌就要笼罩她所有感观,她从来就没有这么害怕过。
戚家出事当晚,她内心底也是涌起这种感觉,无能为力的窒息感,快要将她吞没。
她扣紧手指,直到指甲掐进肉里也没有松开。
太疼了。
也不知道是手上的伤,还是她胸口里跳动的心脏。
戚白映终于控制不住,捂着脸痛哭起来。
在这一刻她才知道。
没有人,没有人比他更重要。
“白映。”
有人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戚白映没有动,维持着捂脸的动作,她的思想在这一刻已接近麻木。
“发生了什么啊这是?宴礼怎么就进医院,早上出门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
是奶奶的声音。
戚白映眼泪像是开了闸,不断的往外涌,她松开手,抽噎的喊了一声,“奶奶……”
看见她哭,戚老夫人也急了,赶忙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别哭别哭,不是在手术室里了,会没事的。”
她伸手抱住老人的腰,“我……好害怕。”
戚白映性子坚韧,又娇纵任性,从未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就连戚家出事之时,她也能咬牙忍一忍,独自去面对一个千疮百孔的公司。
“别怕别怕,奶奶在呢。”老人家见她这个样子,别提多心疼了。
戚白映用指腹抹去眼泪,“奶奶,我以前是不是对他太坏了?我之前对他太坏了……”
她像是噎住了,没有接着往下说。
人总是这样,往往到快要失去的时候,才会幡然醒悟。
老人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现在知道后悔啦?”
后悔了。
她真的后悔了。
想起重逢后,对祁宴礼的种种态度,她就难受。
老人家看着她无措的样子,无声叹气,“你放心,宴礼那孩子不会有事的。”
“嗯。”戚白映哼着哭腔,“他不会有事的。”
戚白映从没有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她坐在手术室外,一直等着。
戚老太太身体不好,戚白映让何月盈将她接回了家,她一个人在这守着,她一个人会守着他出来的。
游意赶过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他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买了过来的飞机票。
“戚小姐。”游意脚步匆忙的走了过来,急切的问道:“祁总人了?”
戚白映只是掀开眼皮,沉默的看了他一眼。
“你们不是来老家探亲,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游意不解道,他可能是急坏了,说话时带着指责的意味。
戚白映红着眼眶,闷声道:“怪我。”
游意狠狠吸了一口气,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怒火,“戚小姐,你觉得你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戚白映攥了攥发凉的手指,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你知不知道祁总都为你做过什么?”游意咬了咬牙,彻底爆发了出来,“你只知道他当年为了祁家离开你,你只知道一昧的埋怨他。”
“他在国外熬了五年,听到戚家出事的消息,义无反顾的回了国。”游意顿了顿,“你知道他当年为什么会回祁家,会依祁家说的,去国外?”
“这还不是因为你父亲!”游意将那些他不敢说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你父亲当年跟他说,说他配不上你,不要肖想。”
“别说了。”
戚白映嘴角翕动,失魂的呢喃了一声。
可是游意已经收不住了,“他回到祁家是被你那个眼里只有利益的父亲逼的,他熬了五年回来了,可你又是怎么对他的。”
“我让你别说了!”
她猛的站起来,声嘶力竭的吼道。
游意瞬间噤了声。
附近有护士过来提了声,“医院禁止大声喧哗。”
游意下意识的回道:“我们会注意的,不好意思。”
戚白映身形晃了晃,跌坐回椅子上,声音还有噎在了喉咙里,她想要解释什么,可是不管说什么都是徒劳。
游意叹了口气,“戚白映,我希望祁总出来后,你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伤害他了。”
戚白映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时,手术室上的红灯熄灭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戚白映猛的睁开眼,朝刚做完手术的医生走了过去,询问情况。
医生拿下口罩,看了她一眼,“你是病人的?”
戚白映丝毫没有犹豫,“我是他妻子。”
“放心,手术很成功。”
“我能去看他吗?”戚白映急切的问道。
医生道:“待会病人会转移到cu病房,那时候你们再探望就行。”
戚白映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了地,“谢谢你啊,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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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祁宴礼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出血过量和轻微脑震荡,过来大概一个小时,戚白映才有了探视权。
“探视的时候,尽量不要打搅到病人。”护士姐姐提醒道。
病床上的男人还在昏迷,淡蓝色的被子盖子胸口上方,窗外的余阳折成一角落在被子上。
男人皮肤惨白,嘴唇也白,左眼眉骨上方那块纱布上隐隐渗着血迹,柔和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戚白映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生怕打搅到他。
刚刚在床边站定,病床上的男人稍稍蹙起眉,下一秒睁开了眼,眸底一片混沌。
“祁宴礼……”
戚白映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虚弱的样子,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拼命忍着,不想让他看到她哭起来狼狈的样子。
男人虚弱的张口,“映映。”
眼前的女人双眼红肿,再没有以为的风华,连唇色都白了几分。
祁宴礼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戚白映接过他的手,两人紧紧握在一起。
祁宴礼一怔。
她还从没有这么主动过。
戚白映说不清现在是什么心情,失而复得?她宁愿这辈子都不要再体会这种感觉。
“刚刚……吓着我们映映了?”
男人声音很轻,可却字字都砸在了她心口上。
戚白映咬了咬唇,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字,“你以后……不许再这样做了。”
男人勾起唇,无力的笑了声,“好,我答应你。”
戚白映支起男人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微凉的触感那么真实,“祁宴礼,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当年是我父亲……”
她噎住了声音,不知道该怎么往小说了。
男人没有说话,虚弱的抬起手,揉了揉她的手,“不说了,当年……是我自己选的。”
你选这条路,其实是在选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