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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成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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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玻璃窗的金色日光在床单上投出斑驳的影,埋在被褥中沉睡的少女巧妙躲避了懒阳的侵蚀,却因窗外清脆的鸟啼声悠悠转醒。

    桑絮浑身酸痛,意识也被操罚得疲劳至极,她翻身裹紧薄被不愿醒来,可那面的阳光却是能穿透眼皮的刺眼。她从被中抽出胳膊往前挡在眉眼上,正好露出白皙的胳膊内侧几枚被人嘬咬出的莓果色痕迹。

    思绪回笼,她猛然睁开肿胀的眼睛,收下胳膊就看见了视线正前方,外面窗台上站着的秋秋。

    刚张嘴想喊,又立即闭上。她静静听了片刻,发现房子里除了秋秋偶尔轻啄玻璃窗的声响,剩下的只有死一般寂静。

    余暗已经走了吗?

    桑絮后知后觉地起身,背过秋秋套上衣服。因为心里慌张,她只用最短的时间套上裤子和体恤衫,胸罩和内衣还有袜子都被她握在手里。

    她像穿拖鞋一样趿拉着帆布鞋,在巡视所有的房间过程中鞋子从脚上甩出去好几次。

    客厅电视旁摆着的两人合照相框,厨房灶台上昨天吃剩的炒菜,卫生巾洗漱台上一粉一蓝的两只牙刷,玄关柜上被秋秋啄出洞眼的毛绒玩具,还有卧室里它的鸟窝,余暗的衣服,书包,课本……一切都位置照旧,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

    他是什么都不要就走了吗,行李不收拾,秋秋也不带,他一样都不要了。

    包括她。

    原来被人狠心抛弃是这种感觉。

    桑絮又开始自我怀疑,她原本也是想这样抛弃余暗吗?

    她不清楚,她没有答案,她只知道余暗终于被她逼得放弃了,她不再是他鸠占鹊巢的人质,而是需要卸下的包袱。

    这不就是你拿命要挟来的成功吗?

    桑絮捏着在客厅茶几上发现的一张去往南安的火车票走出了屋子。她站到院子中央,又转回身最后看这房子一眼,是很漫长的一眼,她需要花很多的时间把这里的一切都重新刻进脑子里。

    是她伤了余暗的心,气得他只肯给她留一张凉冰冰的车票,没有只言片语,甚至连简单的告别都没有,他就这么离开了。

    他们应该有一个正式的告别的。

    直到秋秋耐不住热飞到她肩膀上催促,桑絮终于收回目光。

    还是不要看了,这一切她早就烙在了记忆深处,再看下去,也没能多记得什么,反而是不断地、不断地想起余暗。

    桑絮伸手把秋秋托在手心里,大拇指轻刮它早已丰满却仍然柔软的翎羽,“他走了,以后我陪你吧。”

    余暗在一辆停靠在树下的黑色轿车里看见了拉着行李箱走出朝晖里的桑絮。接近午时的气温很高,阳光照在她脸上,她整个人白的发光。

    还和小时候一样好看,是童话里比雪还要白的娇嫩公主。

    可惜公主总要落难,她正独自拉着行李箱走到街边打车,额角生出汗珠才终于拦到一辆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出租车。

    自始自终,她都没有注意到默默观察的他。她怎么会注意到呢?她现在肯定是满心欢喜、万般雀跃地奔向南安才对。

    在出租车消失在街道尽头前,余暗收回目光。

    “你愿意回来,我很高兴。”余暗身边的男人开口。

    他的声音沉闷但有力,即使余暗与他并排亲密地挨近,也无法忽视他身上长年累月已经变得无比自然的威压。

    “谢谢爸,辛苦您特别来接我。”余暗知道,他又要开始小心翼翼地摸索和试探。

    “不是说还有你的同伴?”傅崇生偏头看余暗。

    他没有带任何情感色彩,眼却是成熟的狼群首领该有的锐利敏觉,相比之下,从前的余暗真的也就是只牙尖嘴利的狼崽子而已。

    “没有同伴,只是我一个。”余暗低下头。

    傅崇生嗯了声,转回头靠向身后柔软的椅背,阖眼假寐,“就你一个也好,先学会自保,再去管旁的。”

    “我明白的。”余暗答应。

    “听说傅亦山给你取了傅家的名字?”

    余暗的动作有瞬间的凝滞,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除了死去的傅亦山知晓,剩下的便是那些根本不会说话的档案资料。

    他又极快恢复正常,认真地回答:“是,叫傅遇安。”

    “遇安,随遇而安,他倒是对你放心。”傅崇生笑笑,“那就遇安吧,我也希望你平安,活得久一点,别像你的哥哥一样没用。”

    ……

    从傅崇生的车上下来,余暗站在太阳地里打了个寒颤。

    那辆黑色轿车已经驶离,他在凉丝丝的空调车里生出的一身冷汗还没彻底消散。

    走进朝晖里,一路除了蝉鸣,便是家属楼里锅铲磕碰的声响,还有饭菜香。

    等余暗慢慢平静下来,他已经走到了桑絮家门口。

    铁艺门已经落锁,余暗拿出钥匙重新打开。他走进院子里,除了头顶上那颗翠绿的葡萄藤蔓,这里再没有其他鲜活的花植。

    桑絮之前尝试过救治墙边的玫瑰花圃,但收效甚微,一年两回雨季结束后,所剩无几的花枝也都淹死了。

    只有这株葡萄藤生命力旺盛,没人管它,它还能年年结果。但果实也真的是一年不如一年,马上进入金秋九月了,葡萄藤上挂的还是通青的小颗珠果。

    余暗伸手摘下一颗放进嘴里,牙齿磕咬开果皮,汁水溢满唇舌。

    如预想一样,是倒牙的酸。

    桑絮在火车站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初听那人声音,她只觉得耳熟,等人自报家门,桑絮一秒睁大了眼。

    “寂听,这几年你都去哪了?为什么高中之后我再也联系不到你?”

    “桑絮……”

    电话那端寂听的声音不太清晰,是电波不稳的频率噪音,而桑絮这边因为身处火车站,通话环境也不是一般的嘈杂。

    “我必须要见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桑絮绕开了进站口,重新走回火车站广场上,这才听清寂听格外严肃的话语。

    “你在哪里?”桑絮问。

    “我在江城,我不能离开这里,你能来吗?”

    “我在景春火车站,等会的火车去南安。你要说的事情很着急吗?如果我先去南安办个入学再去找你来得及吗?”

    “桑絮!你为什么要去南安?不要去,不要去南安!”

    寂听的语气突然变得着急,桑絮被她吓得心猛惊一下,“到底怎么了,寂听?”

    “桑絮,你今天就来江城,你先不要去南安。”寂听的话语似是带上哭腔,正在极力遏制。

    桑絮很为难,她已经叁年没有见过寂听了,她也从来没有去过江城,可寂听这样完全不像是在闹着玩,她听起来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想告诉她。

    要去吗?桑絮捏着去南安的车票有些犹豫,但寂听下一句就彻底打消了她的疑虑。

    “桑絮,我妈妈也出事了,求求你相信我。”

    ……

    开往江城的和谐号上,桑絮的座位是8排b号。

    在她左边靠近过道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中年女人,放行李的时候桑絮曾请她挪挪脚。女人挺好说话的,只是在抬头看桑絮时,眼全落到了桑絮的脖子上,就连现在她坐在桑絮身边,都还时不时用余光扫量桑絮已经用头发遮住的脖子。

    桑絮知道她在看什么,就在她脖子下颚处,有叁个显眼的青紫指印。她早上洗完澡照镜子就看见了,但由于是夏天,她也没法穿高领衣服遮一遮。

    坐桑絮右边的,是一个留着半长发的男生,他一直望向窗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忧郁文艺。他手里捏着一个pod,连线的白色耳机插耳朵上一个,落肩膀上一个。

    掉落的那个离桑絮的右耳朵很近,她总能听清磁性男声如泣如诉重复的那几句:

    re perfectly wrong for .

    nd thts why tshrdleve

    yeh, re perfectly wrong for .

    re perfectly wrong for .

    ll the strsthe sky could see

    why re perfectly wrong for .

    【初卷完】

    超困,明天再来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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