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真的?”
桑絮捏着筷子的手半空停滞,睁大了眼望着餐桌对面的傅遇安,又因他刚说的话而呆愣不止。
“不信吗?”傅遇安将小汤碗递到她面前,“一直说大学毕业就要嫁给我,现在连这也想耍赖?”
桑絮被汤碗里缕缕升腾的热雾蒙上了眼,她放下筷子,用手背抚了抚眼皮,温温热热的气被阻在半空,还带着股甜香的排骨汤味。
余暗炖汤总喜欢放切成小块的玉米作配菜,因为她喜欢吸满汤汁的玉米,咬下去软烂香糯。
“什么耍赖,”桑絮低头吹开碗沿浮现的热气,连星点油光也顺带一起被拨了过去,“我又不能让时光倒流,不都已经嫁了么,虽然我记不得,但现在连孩子都有了,还怎么耍赖。”
她垂着脑袋,捧起碗小口喝汤,傅遇安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
“如果再来一次,你想改主意了?”
桑絮的目光越过碗边,抬到他脸上,看见他正拿着筷子夹菜,说这种话好像就随口问问,没见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
“嗯?”傅遇安一抬眸,便将她的偷瞄逮个正巧。
桑絮立即收回眼,心一虚就低头去喝汤掩盖,也没顾着小心,张嘴就烫了舌头,“嘶。”
傅遇安闻声起身,去冰箱里找来了矿泉水,拧开递她面前,“嘴里含一口,别喝。”
桑絮哈着舌头转身,接过来老老实实地照做。
傅遇安就站在她身边没走,“喝热汤也不注意,你心虚什么?”
桑絮仰脸瞥他一眼就转身坐了回去,嘴里含着水也没法反驳,只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她很不满。
晚餐结束,傅遇安给桑絮放了水,带她去浴室。
桑絮被他一路牵着,从后看两人交握的手,她脸有点红,心里有点小紧张,又有点小雀跃。
眼前的男人是二十五岁的傅遇安,并不是她记忆中昨日的余暗,所以会感觉有点陌生,却又莫名期待。
余暗都爱带她去浴室干什么,她可没忘。
心跳得真快。
桑絮低着头走进浴室,刚想着要说点什么,谁知傅遇安先开了口。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有事就喊我,我在外面能听见。”
然后他转身,顺带十分绅士地替她关上了门。
桑絮站在空荡荡的浴室里,不禁愣了好一会,回过来又像是怕吵扰了谁一样,轻手轻脚地脱掉衣服,小心地踏进浴缸里。
做贼一样。
满缸的水却因为她的进入而从周边不断大胆溢出,淅淅淋淋,桑絮稳稳地坐在泛动的水波里,手扒着浴缸两侧,双眼慢慢放空对上墙壁大片大片紧实相接的米色砖石,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后,她突然抬手捂住自己正要抿唇发笑的脸,小腿慢慢屈起膝盖,把自己整个向后埋进热水里。
竟然一直想着陌生又熟悉的傅遇安,便活活把自己想到了不好意思的境地。
一个人都羞怯得不行。
可真是了怪了,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不论他叫什么,穿什么,又变成什么样,就只单单出现在你面前,你就能无法自持地一次再一次地被带进春潮。
毫无因由,也无力抵挡。
就如桑絮,即使突然面对上与余暗不太一样的傅遇安,她还是被他身上不知什么而深深吸引着。
……
助手临时发来的公事暂告一段落,傅遇安合上电脑,起身走到卧室门口,往里看了一眼,见衣柜门大开,桑絮正穿着浴袍,撅着屁股,整个人趴在衣柜里面,也不知道在挑拣什么。
傅遇安没多问,直接去了浴室洗漱。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卧室的灯却关了。借着月色看清了空无一人的床,他出声唤:“桑絮?”
无人应他。
傅遇安的心口倏地一顿,转身跨步往外走,声音再出口时高了许多,“桑絮。”
“我在这。”
桑絮突然的声音阻止了傅遇安继续前行的脚步,他转回头,视线寻声源而去。
清冷的月光,漆黑的窗帘,还有桑絮被窗帘半遮半露的白皙的脸。
松了口气,心跳却一时半刻还慢不下来。
“躲这儿做什么?”傅遇安走向她。
桑絮已经转回身,面朝窗外乌黑的海面,默默凝视月色中岿然独存的玉面菩萨。
她不回答,傅遇安便拨开窗帘,好脾气地坐下来,柔声陪着哄。
“怎么不理我?”
桑絮知道他正侧着脸看她,灼热的视线让她半侧脸又开始升温。
睫毛微颤颤,最后还是没忍住,她不情不愿地开了口:“你以前从不直接喊我名字……听着硬邦邦的,不喜欢。”
“絮果儿。”傅遇安伸手牵过她正拽着窗帘一角来回揉捏的手指,撸起她身上他过长的衬衫袖口,食指与她交缠,“我错了。”
他不像她,睡一觉起来,想忘的就能全都忘了,包括她对他说的那些疾言厉色、残忍无情、想要与他彻底断绝往来的伤人的话。
可他没忘,也一时半会忘不了。
所以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是她的名字,而不是独属于他的深情符号。
情人间互相伤害的消磨,能选择原谅是一回事,能彻底消化遗忘就又是另一回事。
傅遇安原也这么以为,可现在真听桑絮说她不喜欢时,过往那些就都不重要了。
桑絮见他这样,立即就笑了。她顺着他牵着她的手,另一只手也过来挽上他的胳膊,脑袋跟着贴上他肩膀,乖顺得像只毛茸茸的奶猫,“我们这几年一直住这吗?”
傅遇安垂眸看她依恋他的动作,“嗯。”
“我们的房子是你选的还是我选的?我猜是我,对不对?还有我们的主卧,也该是我定的吧?一扭头就能看见蓝天,海面,还有菩萨保佑……诶,余暗,我可太喜欢这儿了。”桑絮难掩脸上欢喜,连融进新生活的速度都快得惊人。
“我知道,你一定很喜欢。”傅遇安抬起眼,直视前方。
那尊菩萨也正慈眉善目地远远看着他俩。
“虽然这几年我都不记得了,但我第一次跟菩萨求的愿,果然还是成真了。”桑絮边说着,边闭上眼睛,两臂圈着傅遇安的胳膊,双手合十在胸前,“真是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她眉目虔诚,轻声喃喃,就连披身上的清冷月辉此时都着有温情的颜色。
傅遇安看着,心上便生了一波又一波的绵软悸动,好比细沙海滩上涨落的潮汐,一进一退全受她温柔掌控,规律永恒。
“那一次,你许了什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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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用问吗?不都告诉你现在全实现了吗?不能自己看吗?笨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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