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门外的奚晟依旧风度翩翩。
晚栀接过纸袋:“好久不见。”
“以后美国见了。”
“嗯?”
“反正奚扬要回去了,你来看他的时候我们还可以见的。”
只穿酒店睡袍的晚栀让身,奚晟挑眉:“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奚家人是不是都长了个七窍玲珑心?”
“七窍?你算少了。”
“晚栀?”
“嗯?”回到被掌声裹挟的现实,是开心的事呢。
“congrttons!”身旁的宁安跟着鼓掌,嘴边的弧度带着欣然与鼓励,“该上去发言了。”
晚栀边整理服装边起身,忽然感觉温软的发丝由耳后滑下脸侧,疑惑转头看向宁安手里的发绳,对方只是帮她顺了几下头发,温润的眼包容:“放下了比较好看,上去吧。”
周围都在等着晚栀发表获奖感言,她随意理了理头发快步上台,谁能想到,她会在兰德发起的比赛上发表获奖感言。
各路暖黄的灯光照射过来,让人无所遁形。
“作品很棒。”又是上次的那位男士,第三次见了。
晚栀站在外面等宁安开车过来:“谢谢。”
“你这个年纪小时候也玩仙女棒啊。”烟花炮竹下春节的烟火气,她油画的主题。
提到这个,晚栀莞尔:“我妈喜欢。”
“是吗?”他闻言哈哈大笑,平静之后一脸感慨,“现在很少有年轻人这么喜欢春节了。”
白色的汽车开过来,她伸手示意位置,临走前跟他调侃:“我想您并不老先生。”
这次他朝她挥了挥手:“再见。”
兰瑟也在车里,笑得格外开心:“我们终于可以一起了。”
倒是开车的宁安一路沉默不语,只在兰瑟提及他的时候问了句:“直接回去?”
“嗯,去机场。”
“不用等你同学?”
晚栀摇头,奚扬再没出现过,倒是奚晟最后跟她来道别。
去机场的路程很短,闲聊几句便到了,他们在车外话别:“注意安全。”
“嗯,这边不好停车,你先走吧。”晚栀灿笑挥手,懂事地催他先走。
兰瑟大喇喇地拉着她走远:“放心,有我呢。”
时间有点晚,她只匆忙间回头看了一眼。
宁安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眼温柔而有力。
那是她梦想的样子。
骤降暴雪,学校担心安全问题所以把休学典礼取消了,成绩单和寒假作业也可以根据个人方便去拿,在规定的那一个星期去班主任办公室就可以了。
柏灵和她约好趁雪正下的时候去,毕竟等到雪融的时候更冷。
学校的人零零散散,比想象的多不少,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柏灵大声哟呼了一声:“终于回去啦!”
晚栀跟着鼓掌祝贺,她们这次考得都非常理想。
柏灵用肩膀撞了下她无动于衷的样子:“不开心吗?你那么厉害。”
“开心啊。”
“也是,你就是生病耽搁了,放以前这也是正常分数。”
晚栀无奈,正欲启唇迎面走来熟悉的人影,开合的唇瓣像是被消音,口中散发的热气萦绕在拉高的围巾之间,脸侧也感到莫名的燥意。
柏灵像是回过来想听她说话:“晚栀你说什么?”
自上次在临市不欢而散他们就再没见过,她这次考得不错好像还得感谢他。
“……你说的对。”
“是吧?我跟你说……”
擦肩而过的身影颀长而沉默,耳边的叨叨都变得微弱。
出了教学楼柏灵盯着晚栀发红的鼻头:“奚扬怎么不理人?”
“不知道。”
“嗯,他性格古怪得很。”
“晚栀,大年三十爸爸一定赶回来。”虞父匆匆打包行李,但依旧不忘耐着性子跟她保证,“你把火锅料准备好我就回来了。”
头顶温暖的触摸让晚栀舒服得眯眼:“好啊。”
虽然每次总是迟到,但她还是欣然点头。
热茶泡好,晚栀小口啜饮,暖流冲刷体内的冰冷,缓了缓之后双手捧着杯子吹散热气,双眼在水汽的氤氲中有点愣。
这次是什么原因呢?
哦,暴雪航班停飞。
走的时候也在下雪可是航班却没问题,看,老天总是不让她如愿。
婉拒了薛茹和小姨的邀请,晚栀将房间书房客厅的灯全打开,回到客厅发现茶几上还放着几天前和父亲从超市买来的年货,她拿起一个袋子慢慢整理,灯火通明的室内,包装袋的摩擦声格外大。
新年当然得在自己家里过。
以前妈妈在的时候,总是会陪她过每一年的新年,无论是她忙于工作还是后来离婚,她们总是很温馨又亲密地准备农历新年,办年货准备年夜饭,最后是热茶、点心、电视和守岁。
虽然信誓旦旦的守岁总以睡觉告终,但是依然笑眯眯地相约下一年的除夕。
有点可惜,这个约定突然断掉。
手机铃声及时打断不愉快的记忆,晚栀迟疑地滑开接听键:“……喂……”另一边只有无言的气流声,这让她打消了静观其变的念头,干干地开口:“新年快乐。”
“一个人?”
“没……”晚栀想起薛茹在朋友圈的邀请,欲盖弥彰实属没必要,嘴边的否定转了半圈化为一句:“……嗯。”
“在家?”
“嗯。”
这个意思,如果她没会错意的话——
晚栀挪动脚步来到窗边,果然看到熟悉的身影立在楼下,春节这么喜庆的日子却穿着一身黑,有些发红的手举着手机。面无表情一如往常。
嗯,还真不怎么讨喜。
兴许是她发出的脚步声引起他的注意,原本低头打电话的人抬头看向她的方向,过年路灯都换成了红色的灯笼,衬得那道视线更加灼人。
“怎么不祝我新年快乐?”
“祝福要当面说。”
“现在也算当面。”
他顿了顿,回答的口气称得上平淡:“太暗了看不见。”冬天夜晚到得早,才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天黑了。
从上面看可以很清楚地看间他挺直的鼻背线,和流畅的下颌线一样,利落又冷漠。
如此平静地睁眼说瞎话,也只有奚扬了。
晚栀没再说话,那边也没再回,外面的刮风声是静滞的通话中唯一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通话被掐断,周遭恢复熟悉的静。
不知怎的,晚栀脑海里的画面都是他刚刚略微低着头,露出眉骨投下的影子,挥之不去、余韵缭绕。
年货终于整理完,晚栀收拾好空下来的塑料袋,如幽潭的眼眸里落入一串钥匙。
如果还在的话……
“冷吗?”刚说完一阵风吹过来,晚栀冷不丁打了个大喷嚏,她只穿了件室内穿的红色混织毛衣,还是大领口的。
“冷吗?”奚扬看着身形瘦削的少女慢慢闯入他的气息间,清淡的视线不着痕迹落在白皙的锁骨,好像又瘦了一点。
“如果我不下来怎么办?”
“那就没人下来。”
奚扬递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纸袋:“新年快乐。”
“谢谢。”接过的时候触碰到他冰凉的手指,像是触发积攒已久的开关,她鬼使差地说了句,“要不要上去坐坐?”
看着周身尚还罩着寒冬冷气的奚扬,晚栀回暖的脑子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应该是在冷战才对。
她摇了摇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淡色的唇紧抿,他拿起桌上晚栀喝了一半的茶,仿佛忘掉洁癖:“香水。”
“我的意思是,这是礼物?”晚栀没有提醒茶早已凉掉的事实,拆开包装之后无声地笑了,祖马龙,又称五步散。
茶杯见底,奚扬望向餐桌上冒着辛辣气味的一处:“吃火锅?”
“那锅底料过了最佳食用时间,用那点食材烧烤吧。”笑意在嘴角凝固,晚栀随意整理手边的东西,把电磁炉关掉,“还没问你,吃晚饭了吗?”
“没。”他刚喝完茶,还有水滴残留在薄唇上,晚栀走到奚扬跟前,踮起脚尖凝视他黝黑的眸子:“亲一下?”青葱的手指抚触他的后颈,奚扬的动作比她快,在接触的刹那便顺势低头吻上诱人的唇。
默契的唇舌久违交缠在一起,先试探性地舔舐互相的嘴唇,然后再深入吸吮、深含,阵阵酥麻爬上缺氧的大脑时呼吸错乱。
第一个吻在窒息前分开,他们都有点激动了,额头相抵剧烈喘息,晚栀被咫尺的黑眸里的情欲气惊到。
那是吞噬的欲望,大脑提醒远离,心却沉湎其中。
whynot?
她问低头清理生菜的奚扬:“你过来这里没关系吗?”
他摇头,将生菜放进菜篮里沥水,声音沉沉:“对于我来说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对于你家也不是?”晚栀将原本准备下火锅的牛肉腌好。
他把烤肉机打开、刷油:“是,但和我没关系。”
“所以你这是违抗家令啊。”东西准备齐全,他们相对坐在窗边的餐桌边,偶尔有几个方向会突然绽放绚丽的烟花。
“那又怎么样?”他嗤笑着看向窗外,姿态称得上嚣张。
晚栀跟着耸肩,翘鼻皱了皱。
五花在锅面过出油,滋滋作响,让人垂涎欲滴,晚栀用生菜包好心满意足地吃下:“这个时候觉得活着还是挺好的。”
奚扬把熟了的菜都夹到她那边:“什么时候觉得不好?”
“太多啦,比如行尸走肉的时候。”
“那个时候是没有感觉的。”
那黑眸仿佛望进了她心里,至少这一刻她可以感觉到,他们是相通的。
室内开着暖气,奚扬身上的外套早已脱下,只穿了件灰色毛衫,斯文不少,可是那眼……“像个麻木不仁的刽子手。”
他的唇角大幅度勾起,眼底闪烁着兴味:“麻木不仁?真动听的形容。”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奚扬照例用湿巾擦手,晚栀看着白色纸巾在明晰的骨节间擦拭:“如果让你洗碗会怎么样?”
他眼睛扫过狼藉的桌面:“我想你现在并不想整理。”
“bgo!”晚栀拉他坐到电视前的毛毯上,背靠着沙发,开了瓶酒,手里拿着两个高脚杯坐在他旁边,“来看电影。”
看了几遍的东成西就,刘镇伟无心的经典之作,她很喜欢这种不费脑子的无厘头搞笑。
奚扬冷不丁出声:“最后获奖了?”
她跟他撞杯,抿了一口香槟:“嗯。”
“听说你提交了留学的材料?”
“听说你要去美国了?”
眉眼在静默中流转,他们边交谈边接吻。
几句闲聊并不算愉快,不确定的东西太多,只能找点可触碰的聊以慰藉。
晚栀再次与他撞杯,一仰头手里的杯子在落下就空了:“我这次考得很好,谢谢。”清澈的眼睛里漾着涟漪,一圈又一圈,奚扬拿起手边的瓶子再帮她倒上:“确实该谢我。”
两人隔得极近,稍一转头鼻尖就会擦过,说话声夹杂在亲吻的吸吮声里,气息变得低沉又暧昧,交融的呼吸间都是潮湿的热气,几乎淹没言语,说着说着,就只有吻了。
他们在震颤中啃咬,银丝在两唇间黏连又中断。
分开的时刻,他硬了,她湿了。
“一起看烟花。”
膝盖跪在毛毯上,高翘的臀部后紧贴男性的小腹,那是屈服的姿势。
晚栀紧扒着沙发边,温热的胸膛覆上她的背脊,胸前是炙热的掌心,腿侧沾染灼人的体温:“如果你觉得跪着没安全感,我可以抱着你,和你一起。”
多么煽情的一句话。
偏偏是在做爱的时候。
腿边可以感受到他腿部肌肉用力时的收缩,她看到下方蓝色的枕面被沾湿,留下点点深蓝以及未消融的晶莹。
“……慢一点……”
“……你一直吸我……”
十二点钟声敲响,鞭炮齐鸣,所有声音都被烟花爆竹的声音淹没。
巨浪般的拍打却在寂静的室内回响,热汗蒸腾。
底线被压断,快感在屈辱的姿势下滋生,像是幽谷里开出一枝花,深入的重捣带来的欢愉是双重的,彼此错乱的声息回荡于耳边。
黑夜沉沉,看不见星斗,却有万支烟花绽放。
她那欲飞的蝴蝶骨被他宽广的身躯压住,他胸膛的激动她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
他们压抑的喘息都同步,进入另一重感官世界,隔着万家灯火,在挣扎中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