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挖去心肝头颅?”
金展这样寡言的汉子,都忍不住抬高了语调。
“那可不,我亲去瞧了,被咬得不成样子,正中血红一片,黑洞洞的,断了的白骨就这么从胸中血洞刺出来。”
“一具具尸体堆在一起,全是无头残骸,血蔓了一地,连草都被染黑了。”
何冲是道门出身,平日却也难见如此惨烈的情形,形容得十分详细传。
十六却未发一言,只抿着唇,眼珠子轻微地来回巡着,在虚空中回忆着自己曾翻阅的古籍,可否有符合的记载。
她回忆得专心,何冲却没瞧见,与金展絮叨完自己的见闻后,便转过身来想与师妹好好商议一二,可刚出口一个“十”字,就被旁边刺来的眼噎住了。
只见李玄慈那双薄如寒刃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写着闭嘴二字。
这比浇头泼下的冰水都还有用,何冲当即闭了嘴。
直到十六最后有些懊恼地转了过来,挠着后脑勺道:“我还是想不起来有什么法术与这契合,有放火的,有挖心的,有剖肝的,有斩头的,可全凑在一起、还有天狗出没的,实在是一件也想不起。”
又问何冲:“师兄,你在山下时可有听过这类闻?”
何冲十分诚实地摇头,说道:“不曾,光是天狗,就只在书中听说,从未见过,也未听人提起过,更别说如此这般一起发生了。”
千头万绪,却杂乱无章。
“那便咬死一条线索,别被迷了眼。”李玄慈一言定音。
这便与杀人一样,只要钉住了心脏,再是挣扎,也无力脱逃。
这番话,如利箭带风刺透迷雾,让十六心中瞬间明亮。
“天狗,若说从头到尾有什么没变,便是天狗。”
她眼睛亮起来,和滴着露的葡萄一样,声音带着些雀跃。
“我们初时被派出京就是因为天狗,祥瑞进京时也现了天狗,后来四处起火再到夺人心肝头颅,桩桩件件都有天狗出现。”
何冲接了她的话,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去起火的地方找些线索,城墙那边如今把守得连张纸符都飞不过去,我们先去后来几处瞧瞧吧。”
便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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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风头正紧,出门也不能如往日那般随意自在,十六与何冲自然是能屈能伸惯了的,贩夫走卒、闲帮白手,什么都扮的。
金展是为人下属,自然也听从上命。
问题出在剩下那尊大佛上。
“这个如何?”
十六拽着从犄角旮旯里找来的笠帽,还殷勤地拍了拍上面的灰,白胖手指像山竹破口里露出的细肉,灰簌簌地落下,倒把她呛出个喷嚏来。
李玄慈挑了半边眉毛,瞧着喷嚏停不下来的十六,剑尖一闪,就将那破烂笠帽挑到一旁去。
十六自己的喷嚏都止不住,因此也有些理亏,不好强行要求,只灰溜溜地拧了把鼻子,又去找了假胡子来。
“这个轻便。”她献宝一样将胡子往李玄慈脸上贴。
自然被躲了过去。
好在是十六,若是别人,怕此刻手腕早被齐齐斩落。
之后又换了许多花样,阎王却总是这不满意,那不满意。
最后累得够呛的十六,干脆把之前自己穿的裙袄摔了过去。
“这也不穿,那也不穿,那你便穿这个吧。”她大有破罐破摔之势,只差就地躺平耍赖了。
可地没躺成,先被他轻轻松松便擒了腕子,指腹带着点举重若轻的力道,威胁一般摩挲着她凸出来的一点腕骨。
他侧首俯身,靠近十六耳边,近到鬓边的发丝,都轻轻触上了她白玉团子一样软嘟嘟的脸庞,带着一些难以说出口的痒。
“倒也不是不行。”
他尾调微扬,藏了引诱,温柔风情之下,是足以将她刺透的危险。
十六被他这破天荒的应口吓得瞠目,转过头来,结巴起来,“你、你、你.......喜欢这个?”
“我喜不喜欢,自然看你愿不愿意付出代价交换。”
他素来冷凌凌的声音,混了些蜜糖一样的稠,将她周身裹了层旖旎。
十六即便再是不懂,可他刺过来的目光,如带着细钩子一样,从她有些热起来的耳后,从她纤弱的脖颈,从她布衣层迭的领口缝隙露出的肌肤,一寸寸划过。
带着疼,又仿佛被火灼过,还熨着余热,将她的皮肉都烧得温热起来。
这回她又结巴起来,却和之前有些不同,下巴微微垂着,面上虽还镇定,耳垂却烧起了霞云。
“那便不扮吧,就让你被抓走坐牢子去好了。”她嘴硬道,眼却飘忽躲闪,只硬气了这一句话,便脚底抹油溜走了。
可到底没让躲过去,没多久,十六便被迫“践诺”,与十分“守信”的李玄慈,胡天胡地荒唐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