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之后,要爬上来实在是太累了。
」他的语气澹澹的,却十分坚定。
当初他发现云天梯的梯顶别有洞天,加上温度正好适合栽种药草,便住了下来,根本懒得爬上爬下。
还好云天梯后方有一座瀑布,至少喝水不成问题,而后方更是天然食材的宝库,也让他久久才下一次山,到最后他连下山也懒了。
什什么?听着他的理由,或者说是他的藉口,她一时之间回不了,好一会儿才眨眨眼。
「你不下山的原因,就是就是要再爬上来太累了?」她小心翼翼的询问。
「难道妳爬上来不累?」他一脸不悦的瞪着她,「我既没有轻功,也不是练家子,这云天梯有一万阶,爬上一天就教人受不了。
」呃……她无法否认他的话。
确实,她只爬了一次,现在双脚不但发颤,甚至还没有足够的力气支撑她的身子。
「那……那如果我把我丈夫揹上来,你愿意替他看病吗?」她的心底又燃起一丝希望。
只要有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他脸色大变,「妳这女人别得寸进尺,我救妳是因为不想让我的地方染上晦气,妳最好把药喝完,然后滚下山。
」她终于破涕为笑,急忙接过碗,顾不得是否烫口,立刻喝下汤药。
他瞧她喝的急,以为她要打退堂鼓,心想,终于可以把这个从天而降的大麻烦扫地出门了。
喝完之后,她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好了,我喝完了药,马上下山。
」她懂他话裡的意思,既然他懒得下山,那么就由她把元染墨带上山,这样他就没有不医的道理。
南宫湛也不是笨蛋,从她的表情就明瞭她的心思。
「喂!就算妳回去派人把病人揹上来,我也不会替人看病……」「我自己揹。
」她勉强跪在地上,「由我自己把我丈夫带上来,不让任何人打扰医,这样你可以医治我丈夫吗?」「妳一个人?」他冷笑一声,「妳一个人爬上云天梯就快去了半条命,再揹一个男人,妳以为妳有多大的力?」就怕揹到一半,双双滚下山。
咦?双双滚下山?这坏心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这胖丫头体力不支,爬个云天梯就气喘吁吁,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如果再背个人……嗯,肯定爬不到一半,那么他只要再出个难题给她,在时限之内没将人背上来,这个麻烦就不会再出现了。
南宫湛恶劣一笑,「不过想想,看在妳卖力又固执的份上,现在我给妳时间,只要妳在明早鸡啼叫前将妳丈夫带上来,我便不计一切代价的救活他,若超过时限,妳永远都不准踏进这裡,听到没有?」「嗯。
」她用力点头,然后努力的爬出屋外。
他看着她的背影,故意泼冷水,「喂,我看妳还是放弃吧!妳连走路都有困难,何必要这么坚持呢?」「只要有希望,就没有道理放弃。
」她继续在地上爬,就算粉嫩的掌心被石子磨破,还是不气馁的爬向云天梯。
他双手环抱胸前,冷眼看着她艰辛的往前爬,毫不放弃的模样,嘲笑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那男人值得妳这样付出吗?也许他哪一天会忘了妳曾经这么为他付出。
」「值得。
」她咬牙说话,「我从来都不奢望他记得我对他的付出,因为这是我应该做的……付出,原本就不是施恩,也不是让对方将就的筹码,那是因为……因为……」她有些词穷,最后小声的开口,「我爱上他了。
」她以前也不相信爱是无私的奉献,总认为付出的一方永远都是傻瓜。
只是现在她相信了,才懂得过去的自己是因为没遇到值得付出的另一方,现下遇到了,付出竟成了理所当然。
「爱?这世上最廉价的东西就是爱。
」南宫湛脸色铁青,瞪着她缓缓前进的身躯。
她轻轻一笑,「这世上没有所谓的廉价的东西,只有你自己是否在意或珍惜。
」他紧咬牙关,双手握拳,狠狠的开口,「随便妳。
」然后甩袖离开。
反正只要超过时限,他也没义务帮她医治任何人。
约定,就是约定!「我不放心。
」元染墨在半昏半醒之际,听见了娘亲的声音,还有一道虚弱却又坚持的女声。
「夫人,妳别担心,只要妳们将少爷绑在板子上,我会尽全力爬上去的。
」冉婧知道这是一场赌博,她赌的是自己的意志和体力。
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她想不出如何将他搬上云天梯,唯一想到的就是把他绑在板子上,然后手握绳子,慢慢的将他拉上去。
就算她的双腿爬累了,还有双膝可以跪着上去,于是她也把两个膝盖都绑上厚厚的棉布,咬着牙,也会将人带上去。
救人已经是迫在眉睫,不容许她再浪费一分一秒,只能探取土法炼钢的方式。
他又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声音,听着她的声音,他的心底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暖了起来。
冉婧,是冉婧。
他的双眼睁不开,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却在心裡呼喊她的名字。
「云天梯这么高,妳一个人爬上去就耗费许久的时间,怎么可能在天亮之际带着墨儿爬上去呢?」「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把少爷送上去。
」她费了许多力气下山,还好官青云派人在石梯口守着,一路将她送回元府。
她的身子虽然疲惫,必须让人搀扶着,但是与元老爷和大夫人说明前因后果后,还是决定由她一人带着元染墨爬上云天梯。
元老爷与大夫人一同来到云天梯底下,虽然这方法是死马当活马医,但还是担心她一个女流之辈要带着一个大男人爬上石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妳自己连路都走不动了……」元老爷看着全身是伤的她,原本白白嫩嫩的姑娘,此时满脸髒污不说,还有触目惊心的伤痕。
「走不动,我就用爬的。
」冉婧让丫鬟扶着下车,慢慢的来到第一阶。
「你们帮我把少爷放在板子上,然后将他紧紧的繫着,我要拉他上去。
」大家相视一眼,最后还是照她说的话,将元染墨放在板子上,再以布巾绑住他的身子,另一端则是繫在她的腰间,然后结结实实的绑着。
元染墨虽然很沉重,不过她跪在石梯上,奋力的往上爬,爬了数十阶,再用力将他与板子一同拉上来。
大家看着她慢慢的爬上去,那吃力的模样教人想出手帮她,但是被她拒绝了,因为她答应南宫湛,要凭一己之力爬上云天梯。
只要她做到了,南宫湛就会无条件的医治元染墨。
为了医治元染墨,再痛、再困苦,她也要爬上去。
「你等我,很快很快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我会让你好起来的……」她像是自言自语的对着元染墨说话。
冉婧……元染墨的意识有些不清楚,却能听见她的声音,四周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
她的膝盖其实无法支撑自己与他的体重,爬了约莫三层楼的高度就有些挺不住,不过她还是靠着超凡的忍耐力向上爬着。
不能放弃。
她咬着牙,裙下的膝盖又红又肿,随着时间的流逝,膝盖也磨出血丝,连带的紧握绳子的十指也被磨出鲜血。
会痛,但是她相信再怎么痛也没有伤及五脏六腑的元染墨来的痛。
他为了救她,不顾自己的安危,在最后一刻还是不放弃她,若不是她的任性,今日他也不会受这样的煎熬折磨。
而她这点小伤又算什么呢?她一心一意只想从阎王手中抢救他的性命,不想再让上天抢走她在意的人。
爱虽然是一隻包袱,但这只包袱可以让她富足的走完这辈子,她愿意这样背着他走下去。
于是她咬紧牙关,不断的往上爬。
而她不知道元染墨因为她的动作慢慢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板子上,见她气喘吁吁的将他拉上阶梯。
他动弹不得,开口也没有声音,只听见她的喘息声,还有口中唸唸有词——「等我……等我……」傻瓜!他皱着眉头,想叫她,却依然是白费力气,到了最后,他的身子还是撑不下去,意识逐渐流失,昏了过去。
第九章南宫湛的脸色不只绿了,心也凉了。
那胖丫头不知道哪裡来的力,竟然真的在鸡啼第一声前,把她的丈夫带上来。
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现在他不只要照顾男病人,还得分照顾这胖丫头,就像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个大麻烦赶不走,反而招来一双。
现在男的躺在左边的床上,女的躺在右边的床上,一男一女竟然还有默契的一起发高烧。
喔!他好鬱闷。
这名叫元染墨的男子身中毒,身子忽冷忽热不说,中箭的肩胛虽然做过处理,但依然不断化脓。
南宫湛赶紧做紧急处理,先治疗他的伤口,接着再清理伤口中的毒,同时也发现他体内竟然有两股毒性互相冲击,一个是伤口中的毒,另一个竟然是潜藏已久的慢性毒。
不过他的伤口对南宫湛而言并不是难事,很快就清除了他体内的毒性,一劳永逸,免得那固执的丫头下回又带着他前来求医。
等治疗过元染墨后,南宫湛转而来到冉婧的床畔,她其实没什么大碍,只是手脚有多处伤口。
她显得狼狈,尤其是裙子有两抹显眼的红,正无言的告诉他,她用了多大的力气爬上来。
这女人看起来不聪明,做事也不伶俐,没想到真的把病人带上来,而且还造成了更多的伤口……南宫湛第一次失算,败给一个固执的女人。
「我告诉妳,仅此一次。
」他小心翼翼的解开她的衣扣。
「下次不管妳带天皇老子还是谁来,或者妳搞得满身是伤,我绝对会用力的将妳踹下山,听到没有?」昏睡中的冉婧听到他的咒骂,慢慢的转醒,艰难的抬起小手,抓住他的衣袖,「救……救……」「妳不会死。
」他以为她要他救她,没好气的说。
「救染墨……」她的嗓音沙哑,喉咙还有些刺痛。
南宫湛的大掌压向她的圆脸,硬是把她压回床上。
「妳一心只想着妳的丈夫,有想过自己的状况也很惨吗?」「答应……你答应过我的……」她迷迷煳煳的抓住他的手,「染墨……染墨……」这女人固执得像一头牛!他在心裡咒骂几遍,大手离开她的脸庞,然后指向一旁,「救了,他正在休息。
」虽然她累得昏昏沉沉,但还是缓缓的转头,果然见到熟睡中的元染墨,于是急忙下床,连滚带爬的来到他的身旁。
「染墨……」她跪在床畔,双手紧握着他的大掌。
「没事……没事了,我把你带上来了。
」看着她痴情的模样,南宫湛莫名的心生一股气,掌心故意移到她的肩膀上,提气,用力一捏,让她的身子霎时一软。
「啊!」她轻叫一声,哀怨的回头望着他。
「妳难道没发现自己的双膝都出血肿胀?怎么还敢这样跪着不起?快给我滚回床上!」他脾气不甚好的命令。
「他……没事了吗?」虽然将染墨送到医的面前,但她还是很担心。
「暂时死不了。
」他一手就将她扶回床上。
「现在妳给我乖乖的待在床上。
」她坐在床上,依然望着元染墨。
虽然他的脸色苍白了些,但是不像之前那样狂冒冷汗,而且睡得极为安稳,褪去上衣的胸膛也换上了乾淨的绷带,看样子医总算是出手相救,他应该是暂时脱离危险了。
这时,她才鬆了一口气,身体不再紧绷,像一隻破旧的布娃娃,全身都是擦伤的她渐渐感到疼痛。
发布页地阯发佈頁.cδm地祉发布页哋址发咘頁「妳髒死也臭死了,看妳还能下床爬动,等会儿妳就到后头清洗一下,我再帮妳上药。
」「我不要紧,都是一些皮肉伤,只要……只要照顾好少爷,我怎样都没关係。
」她气弱的说。
南宫湛蹙起眉头,语气倏地变冷,「妳怎样都没关係?妳以为用自己的命去换他一条命,他会感到高兴吗?」见他突然生气,她忍不住噤声。
「我不想和妳说那么多的废话,总之,妳先乖乖的躺好,等会儿去后方的瀑布冲洗身上的髒污。
」他发现自己的情绪波动太大,于是敛住心,放缓语气。
哼!他干嘛与这两个过客多费唇舌?等他们痊癒了,他就一脚把他们踢下山,然后再到下面重新立一个木牌。
冉婧抿了抿唇,心想,不能招惹这脾气古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