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瘦狼兄最后还是被薇薇安辛苦地从下水道捞出来了。她漂亮的姜黄色长毛全部湿了,散发着怪的臭味。林德虽然表面很大方地把浴室和肥皂刷子借给了薇薇安,但他打定主意洗浴产品已经可以换一套了。
倒是不知道瘦狼对薇薇安说了什么,最后他还是从笼子里放出来了,就是看起来有些精萎靡。瘦狼对林德道了谢,然后领着薇薇安离开了,他向林德承诺,动漫展会会有人专门盯着的。
但林德还是觉得放不下心。
……那怎么说,都是三龙聚头啊。
天知道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
说实在的,林德是想有一些更有保障的措施,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作者,但一想到作者那个不靠谱的性格……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心里盘算着种种事情的林德,慢慢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原本专心地打僵尸的魔王突然抬起了头,看着林德的睡颜微微抿起了嘴角。他蹑着步子走过来,蹲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把林德的头搬到了自己的怀里。
因为是第二次做,魔王的手很灵巧,林德完全没有发觉问题。
魔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绕过林德的发梢,他轻轻地发出一声极淡的叹息:“憎恨……我吗?”
……
林德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的情节他耳熟能详,是林德撒穆尔王子和魔王大人的初遇。撒穆尔辛辛苦苦,在某个魔法遗迹中寻找某个传说中能克制魔族的武器。这个时候,从天空降下了巨大的,缠绕着银色闪电的黑色光柱,轻而易举地把遗迹的房顶刺穿。
无数有名的,或者无名的战士和魔法师在那瞬间化作了尘埃。身躯崩溃的太快,以至于他们看起来好像只是一个个被冲散的幻影。
背后伸展着巨大的黑色龙翼的男人落到了柱子上,血月是他的背景,清风吹开那些尘埃,也吹得男人的黑发微微晃动。那些无数国家争夺的宝物,那些蔑视强权的武力,对于他而言,只是尘埃——轻轻一吹,就全部散开了。
林德想,那时候他一定是疯了。
只有疯子才会在那一刻去追逐魔王的背影。
“你叫什么名字?”出乎林德的预料,魔王停下了脚步,问他。
“林德撒穆尔。”
“嗯,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奴仆了。我的意志将会是你前进的方向。只要你需要,你可以呼唤我的名字。”
“……利未安森吗?”
魔王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在诧异林德的大胆。人们总是喜欢在他的身上添加恐怖的或者崇拜的敬称。这种传统已经久到让他快忘记自己的本名了。
很有趣。
“你不畏惧我吗?”
站在空荡荡的地面的少年摇了摇头:“很害怕……但是敬称这种东西,会让我觉得,我离你很遥远。”
……远古的袛和如蜉蝣一样的凡人,中间的差距,到底有多遥远?
……
林德猜,这很可能是撒穆尔的记忆和情感。当他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只有一种沉重到仿佛死掉的感情,浓郁到几乎让林德窒息。
爱也好,恨也罢,都比不上绝望。
“林德?”魔王的声音把林德吓了一跳,他揉揉眼睛,努力把自己从之前的情绪中抽出。他也像撒穆尔那样崇拜魔王,但是他不会愚蠢到跨过那条线。
“利未安森,要不要吃点早点?”林德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能够很自然地直呼魔王大名。
但这个小细节被魔王注意到了,他微微抬起下巴:“我要吃三十三个麦旋风。”
这么多不会坏肚子吗?
林德脸皮抽抽——他决定知足,麦旋风他起码买得起还知道那里有卖,如果魔王突发想想吃公主……那真是杀了他也做不到。
不过,林德还是有问题很在意:“为什么是三十三个?”
魔王认认真真地给他算账:“我以前每顿是三头野牛,一头野牛的重量是两个人的,也就是六个人。一个人五十元,一个麦旋风是九块,替换过来就是三十三个麦旋风。”
林德突然就为人类感到了由衷的悲哀。
在魔王的眼中,一个人的存在只有五又九分之五个麦旋风的意义。
……
因为三十三个麦旋风不方便外卖,最后林德和魔王还是坐在了麦当劳的角落里。魔王吃东西速度很快,但可惜的是,和林德经常在小说里见到的“又快又优雅”的进餐方式没什么关系……一口一个,连勺带盒,连嚼都不需要的吃饭法,看得林德各种崇拜。
真不愧为他家的魔王。
这么威武雄壮的吃饭方式,哪个主角能做到!
在魔王吃饭的这期间,林德抽空把手机买了,特地选了可以砸核桃挡子弹的诺基亚,然后把它贴满水钻,甚至连屏幕都不放过——反正龙的视野和人类的不同,水钻不妨碍魔王打僵尸的。
魔王果然对该手机赞不绝口。
“堂哥,你让我好找啊。”离中午十二点还差几分钟,林芸芸出现在了麦当劳。她今天穿了一件胸口映着日番谷冬狮郎图案的白色t恤,背着单反相机,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看起来又干净又清爽。
林德一时有些尴尬,约在门口见,结果却需要林芸芸找到麦当劳来:“你来的好早啊。”
“因为没有事情做啊!”林芸芸一脸崩溃地坐下来,“哈哈哈,没有网络的世界和原始人到底有什么差别啊,这绝对是教育我们感恩科技的发展吧吧吧……”
魔王一脸淡定地把最后一个麦旋风吞进去了,然后对林德微微一笑:“看,外面有头猪飞过。”
林德扭头,再回头,愕然发现魔王和林芸芸一起不见了。
——这绝逼是魔王林芸芸跑了,他肯定要做什么事情不想让林德知道。
但你不让他知道,林德就越担心啊!
林德从麦当劳里面冲到马路上,一边往前面走,一边找的士——但的士就是传说中你想找它的时候,空的士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的存在。而室外三十多度,将近四十度的高温,热的让林德觉得他快蒸腾了。
视野的尽头,一个骑着自行车,头上盖着湖蓝色格子围巾,着装打扮好像国外少数民族一样的人,慢悠悠地晃到了林德的身前。
“让一让,你挡到我的路了。”林德实在是没有心情和对方叽歪。
“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做个便车。”对方叮的一下按了自行车的小铃铛。他拉开自己的头罩,露出满头蓝发和火红的眼睛里隐隐闪动的星河,“虽然是初次见面,不过鄙人早已久闻大名。”
他对林德做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鄙人乃星河的守护者,苍穹蓝龙莱伊,目前在这个世界上的名字叫做沈之仪。原来的职业是预言师,现在叫棍……有没有兴趣一起来?”
“你好。”也许是见过的龙太多了,林德表现的相当淡定。虽然苍穹蓝龙和撒穆尔确实没有什么交集,但《龙翼战记》里,他的戏份可不少——这位预言家一点预言家的矜持也没有,经常叨叨地跑到勇者面前告诉勇者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林德一直怀疑,那是作者不知道如何发展下一步的补救措施。
莱伊又按了按响铃:“要上来吗?凤凰牌,品质有保证。”
林德有点尴尬,但想想魔王,还是咬牙爬上了蓝龙的后座。虽然莱伊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他是风和水的主宰者,身边萦绕着清风和淡淡的水汽。正午的酷热也不是那么难以抵抗了。
“那个……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把我带去。”老实说,无论是勇者还是魔王,应该都不希望他参加那个动漫集会吧。
“因为他们是笨蛋。”莱伊回答得一点动摇都没有。
“利未安森大人只是……”
林德正想辩解,却被蓝龙笑呵呵地打断了:“鄙人注视着命运之线,一切过去的,现在的,和未来的无限可能我都知道,世界对我而言只是选择题……我了解任何人,胜过他们自己……利未安森是个不懂自己想要什么的笨蛋。弥赛亚是个没有原则喜欢骗人的笨蛋,艾莉克希娅是个被感情蒙蔽双眼的笨蛋。”
那我呢?
林德低下头,把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咽下去。
“……林德是个不敢前进的笨蛋。”
……林德讨厌这种一针见血。
“嘛嘛,好像生气了么?”蓝龙笑嘻嘻地说,“你不想知道你自己的结局吗?”
“想,你会告诉我吗?”
“会啊,鄙人最喜欢八卦了,你的结局有很多种,但它们无一例外都是死掉哦。”
林德翻了一个白眼,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又不是巨龙。他没听说过那个人能长久的活下去。这种答案实在是说了和没说一样。
“……你就不能稍微配合的露出惊恐的表情吗?”莱伊显得很困扰。
“很抱歉。”林德想了想,“人的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就那么碰的一声……就……我实在是觉得,太脆弱了,就算下一秒消失也不是什么怪的事情。”
林德不想在莱伊面前露出软弱的情绪,但他的声音依然忍不住发抖。
蓝龙想了想,表示了赞同:“没错,人类确实太脆弱了。作为弥赛亚的话,他是打不过艾莉克希娅的。但巴尔德依然不肯解放力量变回真正的巨龙。这实在令龙太困扰了……咦咦,不过你不用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
其实在苍穹蓝龙出现的那一刻,林德其实就已经放心了。
——因为这厮战斗力很弱,是绝对不会往危险的地方跑的。
“唔……鄙人再免费赞助你一个预言怎么样?”莱伊想了想,没等林德回答,就快速地说,“如果你继续这么笨下去,就会发生彗星撞地球,然后这个星球上的文明毁于一旦,完完全全的世界末日哦,但是会出现各种妙的能力像是斗气啊,魔法什么的……”
“你觉得我会信么?”坑人也要找个靠谱点的嘛。
“吐艳。所以鄙人最讨厌聪明人了。”
、ct 20
莱伊慢悠悠地托着林德来到了目的地,速度很慢,正常情况下只需半个小时的路程硬是让莱伊用了三个小时——如果不是莱伊身边实在是凉意侵人,那么林德绝对会下车。
——绝对是走路都比蓝龙骑自行车快。
从这种角度讲,苍穹蓝龙也是一只葩。
买了门票之后,林德和莱伊一起进入了会场,会场人头攒动,林德踮着脚望了半天,也没看见魔王和林芸芸。
不过莱伊是肯定知道他们在哪里的。
林德险些跟丢了莱伊,这个头上盖着湖蓝色围巾的男人就像是进了羊群的恶狼,绿着一双眼,扑到了店面上:“嘤嘤嘤,果然只有在这个地方才能找到18x的游戏啊……吾王的手办好美……”
林德拎着对方的领子把他扯回来。
蓝龙像是委屈的小媳妇瞅着林德:“你拉着鄙人也没有用啊,鄙人虽然知道利未安森在哪里,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该见到的时候一定会见到的。倒是巴尔德在那里。”
林德扭头看向莱伊所指的方向,那是一个巨大的舞台后面。突然,林德手中的布料被大力抽出,他再回头寻找莱伊时,只能看到滚滚的人流。
姑且相信他不会害自己吧。
林德往舞台后面走去,有个保安拦住了他。不过这里的保卫不算严格,林德找了个机会就溜了进去。
林德几乎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勇者。他穿了一件有着美索不达米亚风格的白色长袍,手臂和颈部都带着亮闪闪的金黄色饰品,衬托着他肤色极白,身形修长,优雅而高贵。可惜他蹲坐在楼梯上,手上拿着写满字的几页纸,脸埋在手臂里,倒是把那种气质破坏了不少。
“怎么了?”林德偷偷地走过去,坐在勇者身边,戳了戳他。
勇者抬起头,林德吓了一跳,他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估计是勇者脸上的火焰印记和他cos的角色不符合,化妆师为了盖住那个印记,往勇者脸上扑了大量的白粉,但效果不佳,火焰印记还能看出痕迹,倒是勇者微微动一下,就大量的白粉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