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接旨后,看着我俩因吃点心而换下的衣裳,苦笑一声,招呼宣旨的小公公坐下喝茶,只拉着我的手向内屋走去。龙腾小说 Ltxsfb.com
才进内院,见我埋头不语,长公主忍笑挪揄:“妹妹果然深得太后心意!这回宣我们进宫,想必是知道你在我府上住着,大婚前也见不着信王的面,特地拿了事头,直接让你们小两口见见面,熟悉一下呢!”
要是太后真这么良善我就好混多了,可和太后数场交道下来,总算知道她的少许为人,她哪会那么简单?助人为乐可不是她的一惯作风。可她总不会平白来害我吧?我又没得罪她。算了,不想了,管她是何用意,后半生,菩萨许我的后半生,总不至于短短两年就散场了不是?
长公主倒也罢了,只着公主朝服,规规矩矩的,却特地让紫烟、绿萼、绯红三人,带着几个小丫头,着实将我重新盛妆一番,几番折腾下来,屋子里上上下下十来人,都异口同声道好。我自个儿朝嵌在衣柜上的大铜镜望去,也不由得轻赞一声,好个清秀丽人。简单清秀的少女发髻,发顶却别着一颗通透的纯玉雕花,竟是十足神似玫瑰(那时有玫瑰没?某天使忘记查资料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发饰,随着垂下来的一头青丝连带衣裳上边,散布着许多银刻的小星星,就着外边照进来的阳光,一闪一闪的,甚是夺目。锻质素底樱花裳,着艳红马甲,不是百分百的华丽,却是集清雅及贵气逼人于一身却不觉冲突。
长公主挥退众人,悄声说道:“姐姐我说句大实话,妹妹不要放在心上。妹妹虽是天姿国色,万里挑一,可信王那侧妃刘氏,姿色颇佳,端端的祸水一个,哪及妹妹你这般端庄富贵?妹妹如此装扮一番,定能让那信王也为之惊艳的。”
哈,说穿了是要我出奇制胜。皮相上争不过,着妆上将她人比下去。我好歹也是关之琳第二,又占着年轻,凭着我21世纪新好青年,就算……就算容色稍弱,咱,咱知识就比人强(先说好,不比琴棋书画)。
扯远了,言归正传。盛妆过后,随着宣旨的小公公一道,带着红、绿、蓝、紫四姝坐车去向宫中。
进了宫门仍是锦轿代步,到了仁寿宫门口,我和长公主刚下得轿来,只见那何先何总管迎了上前,打了两个千,一叠声地媚笑:“哎哟,两位主子,可让老奴好等。太后都念叨几回了,两位主子快随老奴进去吧。”长公主赶上前虚扶,笑着说:“有劳何总管亲迎,还请何总管前头引路。”他抬起头,向我丢了个眼色,仍是低头哈腰的在前方领路。我一头雾水,难道信王在里头?
正经过前庭隔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只见门口候着的宫女小喜儿喜道:“来了,来了,娘娘,长公主和伶雪姑娘来了。”咦,奇怪,又不是等新郎,这么高兴?
我和长公主疑视一瞬,仍是朝门口走去。里头传来太后慈笑阵阵,琳琅玉脆,果然是太后扶着彩云的手走到堂前来了,一脸笑意:“这俩孩子,哀家等了好一会子了,快进来。”一边不容分说地将我和长公主一手一个,扶着向锦榻走去。
只见屋子里早不是我先前来过的模样,都换上秋季常用的家什了,左边的地上还跪着一个身材婀娜着粉色宫妆的少妇,一动不动的,我们这边亲切叙旧,她却甚是安静。
还没等我们回过神来开口答话,太后对着我笑问:“咱们雪儿是越来越整齐了,看看这打扮,很合适嘛!对了,伶雪是嫌弃哀家老了,话多又啰唆吧?都好些日子没来看哀家了。”太后这异常的亲热劲,让我受宠若惊,非常的不对劲。我偷偷瞟了长公主一眼,发觉她也是一副莫名的神情望着我,见到我祈求的眼神,立刻赔笑道:“母后休怪妹妹,是儿臣自个儿闷得慌,一意留着妹妹多陪陪儿臣,哪承想是和母后抢人了?”太后坐上榻,也是笑道:“咱们伶雪是个贴心孩子,又是实心眼,哪会做得十面玲珑的?”我一惊,这话很值得琢磨琢磨,表扬得这么明显!
待太后坐定,我和长公主退到正前方排排站着,正准备行礼,太后连连挥手:“罢了罢了,都是自家孩子,甭用外人那一套虚礼拘着了,玉儿一旁坐着吧,伶雪,坐哀家这边来。咱娘儿俩好久没见了,好生说会子话。”我一时竟手足无措,不解地望着太后。长公主暗地里拉拉我衣角,嘴上却娇笑:“母后好生偏心,敢情伶雪是您的宝贝,儿臣就不是了?”太后扑哧一笑:“对,谁叫你这么久巴着她不放?”
我什么时候成了香饽饽了?扭扭捏捏地走到锦榻前侧坐,拽着太后的衣袖只是不依:“娘娘,您这不是折杀伶雪吗?”转目间不经意发现,跪着的少妇竟似吃了一惊,跪着的身子僵了僵,很快便恢复了,仍是不动。
我大惊,心里有了底,总算是大半明白太后这回唱的是哪一出了,嘴上却装作不经意地问:“娘娘,这边这位是……”太后轻轻一掌额头:“你看哀家这记性,老了,不中用了,信王‘侧妃’,快起来吧,哀家上了年纪不大记事,‘侧’妃体谅啊!”太后,这回你装过了吧,四十不到的人,哪会就赶上那更年期了呢?那侧妃刘氏只是连叩三下:“臣妾不敢,太后仙福永享,凤体安康。”好糯的声音,软软的,让人不自觉从骨子里酥软起来,听这声音,便有几分当祸水的本钱。仙福永享?我还寿与天齐呢!你是神龙教出来的吧?没创意。太后抚了抚眉,笑道:“仙福哀家就不指望了,起吧!你刚刚回来,见见御赐的信王‘正’妃吧!”
基于长公主针对我当上王妃前的数次“上岗前教育”,加上本人对长得太美又威胁到我的女人有本能的敌意,对于这位已有的绝色侧妃刘氏,原谅我,我实在是没太多的好感。
我只是好奇,长公主这般心高气傲的人,也三番两次说她“姿色甚佳”到底“佳”到什么程度?
刘氏听到太后吩咐,身板一硬,却是急急答道:“是,臣妾知道了。”太后皱了皱眉不语,一旁候着的何总管一直在瞅着太后眼色,此时急急喝斥:“放肆,一个郡王侧妃在太后跟前岂有自称‘臣妾’的理?好生没规矩。”那刘氏急急叩首,口中称罪:“奴婢该死,奴婢知错了。”太后满意地抬了抬手:“罢了,罢了,下回改过便是,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传了出去,说哀家这儿没上没下的,凭添口舌之便。好了,你先起吧,都说你是信王的心头肉,屈了可不好了,先过来见见你的主子方是正紧!”刘氏谢了恩,又叩了三叩,仍是转过头朝我脚尖的方向,恭恭敬敬地叩个了头:“妾身不懂事,日后姐姐进了门,还望姐姐多多包涵。”
日后?意思是我目前还不是了?我暗笑,嘴上却似唬得连连摆手:“不敢,伶雪尚未进门,哪当得起如此大礼,王妃快快请起。”刘氏摇摇晃晃地欲站起来,想是跪久了,血路不顺,动作有些迟缓,太后朝我点了点颔,我会意快步上前扶了扶刘氏,她这才抬起一直低着的头来,意外地望了我一眼,竟带丝丝阴鹫的恨意。
忽略她眼底的恨意,天啊,这是怎样的绝色?非笔墨能形容……娥眉淡扫入鬓,眼眸明若秋水,小巧精致的鼻与樱桃朱唇,俨然绝世红颜。
她见我被她姿色所惑,眼角不经意闪过一丝得意之色,顿时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呀,太后,你到底是什么回事?又帮我树了个敌人。
正尴尬间,外边传来执事太监唱道:“皇上驾到!”
长公主立刻起身,拉过我的手退到一旁,正要跪迎圣驾,嘉靖帝已经大踏步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风采不俗的男子。皇上看起来兴致颇高,大手一挥:“免了,都起吧!”一直走到榻前站着的太后身旁欠了欠身:“儿皇给母后请安。”说罢仍是扶着太后一道坐下。好一副母慈子孝图。
长公主也很奇怪,待他们母子俩坐好,马上拉我站在最角落里,另外几个也跟着陆陆续续站到皇上太后跟前。嘉靖帝眼光扫过众人,看到我时,分明见到他眼角的惊艳,顿了顿,却是面带笑意地问长公主:“皇姐,朕可把长驸马好端端的给你还回来了,不上前去瞧瞧,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只见中间那个玉面男子上前抱了抱拳,笑道:“谢皇上。臣等不甚感激。”想必这位仁兄就是长驸马了,只见他一身白衣,皮肤雪白,乌木般的黑色瞳孔,高挺英气的鼻子,红唇诱人。一头秀丽的黑发高高束起,细心雕琢芙蓉出水(抱歉,某天使不会写天生小受形象,以上形象描写摘自晋江某大耽美文片段)。
长公主也是矜持地笑了笑,也不作答。原来她也可以这样淑女的呀!我揶揄地看着她抿眼偷笑,不期被她发觉,狠狠地盯了我一眼,眨了眨眼。我心道不好,果然——“皇上也知道皇姐和伶雪来探望母后了吗?”大姐呀,我只是不甚厚道地偷笑了一下,不要把我推到浪尖上吧?
嘉靖帝一声轻笑,我抬眼,发觉他也不藏住笑意:“是啊,听闻母后宣伶雪姑娘进宫了,又特地把翊枫的侧妃也请进宫来了,朕也不想辜负了母后的一片好意,待公事谈完了便把翊枫带来了,让他也好生看看朕为他许的亲王妃。这不,刚进门就发现你们几个已是相谈甚欢了。”
亲王妃?信王又晋新职称了?相谈甚欢?为什么我们不觉得?看来皇帝也知道太后是“特地”让我和侧妃两人先攀攀交情的。
我苦思良久,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说什么话语。那厢太后已是又笑又嗔:“伶雪乖孩子,到哀家这边来!哀家的意思也是让你和翊枫两人先见见面,免得到时大婚了还不认得。”
我再次碎步移到太后跟前,太后已是扶着何先的手站了起来,我连忙接替过何先,太后拖我来到进殿后一直和刘氏挨站着的信王面前,半慈半严地说:“翊枫,来,和伶雪说两句体己话,以后进了门就是一家人了。”我狂晕,把我这“第三者”丢过去横在人家小两口面前,还要男主角发表“获奖感言”?太后你貌似热情过头了。
我正眼瞧了瞧那信王,我的乖乖,古代版“古天乐”,整个一阳光男孩,却无小古的风尘气,毫不掩饰满眼的桀骜不驯,黝黑的皮肤,给人以健康、清澈、干净且骄傲的感觉。说他桀骜不驯一点不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竟仍是从进门后,便旁若无人地牵着刘氏的手,一直未松。
看太后如此郑重,饶他千般不愿,却也没敢出声。然而……然而他看我的眼神,却是百般的不友好。从他见我到了跟前,不出声却向刘氏身边靠了靠,做无言抗争便可略窥一斑。好小子,你有种,敢当众甩我面子?我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这笔账咱记下了,有机会再讨教讨教。
太后立了几秒,见没反应,又见其小动作,已是极其不悦,正要出言训斥,旁边的嘉靖帝清了清喉问:“怎么,对太后和朕的赐婚不满意?”
到底是年轻,(记得有次听绿萼八卦,说信王今年才十七岁,乖乖,比伶雪本身才大一岁)他被当今最尊贵的两人用眼神、语气一唬,撇撇嘴松开了一直拽着小老婆的手,不情愿地跪下道:“谢皇上、太后隆恩!他日正妃进了门,臣一定友善以待。”一旁从未出声的刘氏也是连忙跪下。
嘉靖帝这才脸色稍霁,虚抬手道:“如此甚好,朕今日在大殿已许你晋为亲王,假若你一直这般没规矩,不知轻重忤逆上意,朕仍是随时可以撤回恩典的。”
那信王一急,连连叩首:“翊枫知错了,以后一定改。还望太后、皇上通融,饶过翊枫这一回,特正妃进门后,翊枫定当一心一意对待,不敢委屈。”
我不以为然。本来对“古天乐”极具好感,不过看他轻视我已是极为不满,现看他为了区区一个爵位,竟是连红颜都不顾了,顿时颇为不屑。难道你这回顺了圣意,下回再有个芝麻点事,皇上就不会“随时”撤爵了?
一直站着的太后这才略露笑意,却仍是正容厉声说道:“翊枫,你以前也是要风有雨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你要知道,伶雪这孩子,深得哀家心意,大婚以后仍是得常常来仁寿宫走动的,如果知道你有怠慢,仔细哀家不给面子。”太后对我说到底仍是极不错的。前半段的意思翻译成白话就是:你是先皇的私生子,风光十足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新皇登基,你再乱来,我就废了你。
只见那信王已是诚惶诚恐,唯唯诺诺,满面大汗淋漓。颤颤地和刘氏站了起来,退到一旁,也不再牵着,看上去颇为可怜。唉,果然还是个孩子!算了,刚刚的失态我就原谅他了,不过轻视我的事……仍得记账。
太后想了想,又对嘉靖帝说道:“对了,皇上,哀家前儿让钦天监看了黄历,说十月十六是个好日子,刚入冬又不太冷,让翊枫和伶雪把事办了,也算了了先皇遗愿,你看怎么样?”
嘉靖帝笑笑:“一切但凭母后拿主意便是了。”
唉,都没问我这个当事人有没有意见,三下五除二就日子都选好了。不过不知道太后能不能算到我儿子哪天满月?
当然了,要是真问我有意见没?我……我也只能说没意见的。
我一直没出声,只因前世今生发生的一切戏剧性东西太多,早已习惯把一切都当做一场事不关己的闹剧来看。此时见剧已落幕,正要习惯性地冷笑,不经意地抬头,赫然发现那嘉靖帝竟是一直盯着我瞧,将我的表情点滴尽收眼底。哈,原来看戏的人大有人在,这下我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在戏里还是戏外了。
那边的长驸马却是一直低头思索,刚刚发生的一切他浑然不觉。长公主却是难得的一副哀痛的眼神,只顾瞅着我。那哀痛,也不知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自己……沉重得让人揪心……
长公主,这几月没白相处,你……到底你是懂我的。
我皱了皱眉,看这一室的尴尬,又望向窗外,未时已到,不由得轻拽太后衣袖,俏声娇问:“太后千岁,伶雪饿了,您不留我们吃些点心吗?”
太后听罢一愣,继而大笑:“哟,咱们雪儿饿着了呀,要什么样的点心?哀家就让弄什么点心上来。这回要饿着了雪儿,说不定以后就不来了。成了,今儿都是自己人,都在这儿用些小点,喝些茶吧,皇帝,你没意见吧?”
那嘉靖帝一脸深思地看着我,点了点头:“如此叨扰母后了。”
那边长公主也回道:“儿臣今儿也就不客气了!”信王刚刚着实受了几脸色,也不敢摆谱,只是一味谢恩。
只有信王侧妃有意见,因为太后没算她在内,不过她也没敢说有意见。我看在眼里,这下舒坦多了。没办法,谁叫我也没那胆?
出了仁寿宫才发现,已经是八月十三了,离我大婚只有三个月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也没得闲心游山玩水了,整天让长公主嘀咕着学习“如何在大婚当时光彩夺目”、“大婚时的穿戴”、“如何做一个称职的王妃”、“如何恃宠而骄,给侧妃给妾室下马威”。自从在仁寿宫见了信王及其小老婆后,我对入主信王府更是兴致缺缺。
然而……有兴趣的人还有很多,所以,我很忙。
我从哪里出嫁,这也是个大问题,让许多人为了这个问题争执了许久。因为在十月底,皇帝已经把信王晋为了亲王,又是圣上赐婚,所以这次大婚,已经不是信亲王府自个儿的事情,一应大事,均由钦天监及礼部全权负责。那些高级公务员一致认为,我是张家后辈,所以要选张氏本家条件好血缘亲的地方出嫁。但是太后不同意。(基本上我认为也是皇帝的意思)因为遗诏赐死张府上下的事情,虽是暗着来的,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时又让我从张府旁家出嫁,抬了张氏一族的脸,怕又生出其他事情来,所以一意要我从宫里出嫁。这引起了朝中众人的竭力反对,因为凤凰一事,大家都有所耳闻,所以……
本来长公主府始终坚持要我从公主府出嫁,然而我出嫁后又是身份显赫,非得让我从府中正门出嫁才不失面子,但长公主并无子嗣,如果我从正府抬出,我这边是没问题了,可是长公主府就显得非常不吉利了。
最后,因长公主力挺,太后又答应婚礼当天亲自到长公主府主持大局,所以……上上下下,朝里朝外也就勉勉强强都凑合着不情愿地点了头。
答应在长公主府出嫁后,还颇有意见的则是长驸马家人,也就是右丞相黄大人一家。然而在长公主和长驸马两人之间的一番思想交流之后,长驸马又是个极聪明的人,他回家说服了家人。至于过程,我不知道,估计又被长公主拿了小辫子小小“提点”了一番。于是,我,张伶雪终于困难而又华丽地出嫁了。
十六果然是个好日子,天气也好,当然,我的面子也很大,因为太后到公主府来了。
我的嫁妆很不错,异常丰富,完全不亚于嫁一个正牌公主。因为都是皇家物品,大部分是太后和长公主添置的,三日前便已经送到信亲王府了。
我的后台很不错,准确地说是非常的硬。太后、长公主甚至是皇上都是很给面子的,赐婚不说,连日子都帮我定好了,而且凡事亲力亲为,事无巨细全都被他们一力承担。
我的男人也很不错,长得又好看,又能文能武,职位高,权力大,这么多不错加在一块,听说全国上下都闻之惊讶,羡慕死无数父母健在、身世显赫的大家闺秀。
所以……我应该要开心。如果我不开心,估计全世界人民都会鄙视我,所以,我开心地出嫁了。
这天起了个大早,因为太后辰时就凤驾移至长公主府,所以没机会赖床。在丫鬟婆子家丁侍卫的陪同下,上午又去了一趟张府老宅子,自从火烧后,皇上让人把被火破坏的外墙重新砌好了,里头却一点没动。所以我回了宅子基地拜了几拜,算是向亡父亡母告别辞行,从此再不是张姓人了。(太后的意思,没办法,我只是听从组织安排)
回公主府后已是近午了,刚吃了四块蚕豆大的点心(我数过了的),连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被太后安排着让几个手巧的媳妇婆子在脸上身上折腾了三个时辰(我没意见,真的。就算有意见打死我也不敢说出来)。终于完工了,自己朝铜镜中望去,只觉浓妆艳抹,满头满脑珠环翠绕,配以大红绣有龙凤图案和彩饰的凤衣凤冠,垂下丝穗以遮面,果然十分喜庆。
因张府上下已被告之,只能前往王府作为一般客人观礼,所以我行礼时没有长辈,承太后看得起,自告奋勇地当了我的长辈,还是很不错的。于是又磨磨蹭蹭地表演了一番母慈女孝,几跪几叩(没办法,女方家长太强势了),已是申时末了,我无奈,亦无法。
终于……终于,我的后半生的第一个小高潮来了,正门只听得小子大声呼叫:“来了,来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让我比较好受一些的是,我日后的良人,尊敬的信亲王殿下,尊贵非凡,也没能免去叩拜女方家长的礼节,理由……同上。
等他又重新带我见礼完毕,长公主亲自给我在腰间系上一条带子,我接上佩巾,随信亲王下堂来到大门口,披上御赐的外套登上彩车。待我坐定,信亲王翊枫关上轿门,又转向前边骑着这回从西边边陲顺来的汗血宝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信亲王府出发。
花轿在前往王府的路上,我掀开盖头垂下玉穗的一角,从窗缝里看到,前呼后拥,好不气派:最前面的是开道的,紧随的是执事的、掌灯的、吹鼓奏乐的,然后是信亲王的高头大马,后头才是我的花轿。沿路吹吹打打,好一派喜庆景象。
沿途虽有禁卫军及王府侍卫清场,但是花轿路过的小巷子、店铺茶楼二楼的走廊、各个窗口、乃至屋顶角落,均是围观的群众,京城再次上演了一出万人空巷的场面。
总算到了亲王府门口,停轿前趋,前头的信亲王已经下得马来,走到轿前象征性一踢,便有婆子上前一左一右的打开轿门,从盖头下方只见一条艳红地毯貌似直沿向府内,我一惊,不会是让我走进去吧?根据我在公主府及别庄的生活经历,知道从正门到正厅,那距离可不是一般的远。
正当我纳闷时,左边那个婆子上前喜洋洋地说:“恭迎王妃娘娘移轿!”我无奈地低叹,原来果真要走进去。正要下地,被右边那个婆子及时拦住:“王妃娘娘,奴婢背您过去。”背我?你背我进去?那得多远呀阿姨!我仍是听话地附到她背上,哪知才走几步,已移至另一顶精致的大红色小软轿上。晕,这才是移轿呀!还好。
又摇摇晃晃地坐了老大一阵小轿,总算到了正厅门口。被婆子扶着下得轿来,又被人接过一条红绿彩缎结成的同心结,慢腾腾地跟着彩缎另一头的信亲王进了门,刚立在高烧大红龙凤喜烛的堂前,只听得礼生唱道:“新郎挑头盖!”呀,又被肥皂剧害了,我一直以为盖头是要到洞房里才揭的,原来在大厅就揭了。
很快,信亲王用秤杆挑去我的盖头,这下视线好多了,虽然面上还有一层凤冠上垂下来的玉穗,但是从玉缝里还是大约可见人、物的。
随着礼官的口号,新郎新娘先拜天地,然后拜见婆婆,得到了一份不菲礼物。谢了恩,最后夫妻交拜,礼毕之后,我和信亲王让世族贵子弟们嚷嚷着送入新房。
我来到新房门前时,又被折腾着让从火盆上跨过去,说是压压邪以示平安。
到了洞房仍是不让人消停,又让随侍的婆子送上“交杯酒”,对那杯子我倒是颇为好奇,是以线相连的两个琥珀杯,据长公主说那是象征两人通过婚姻而相连;合之则一,象征夫妇虽两体犹一心。
喝过交杯酒,又让婆子安排着将一些自信亲王的头上取下的头发交给我,让我和他的头发梳结在一起,称为“结发”。
我只觉得到处都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是怎样怎样,总之我只听到了一句话——“礼成了。”谢天谢地。礼成后,一房子的伺候的人都齐刷刷地出去了,而且还很体贴地把门给带上了。
因是行礼期间,信亲王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礼毕后,他就从床上下来,说了声:“你先坐会儿,我去外间陪陪客人。”说罢便出去了,我则独自一人仍在帐中继续安坐。
过了半晌没见动静,我都饿了一天了,四处打量一番,这屋子蛮精致的嘛,听说新房落成后,太后派了专人考察了一番,还指点了不止一二,果然是富丽堂皇,华丽至极。看四周无人,桌子上的数碟点心看起来还蛮丰富的,于是把眼前的玉穗撩到一旁,不管不顾地走到桌子边,拿过一块便吃起来。
还没来得及下咽,只听得门外传来敲门声:“主子,奴婢来了!”听到是绯红的声音,不由得喜道:“进来!”绯红手里端着一碗面,在这冬日的夜晚,俨然可以看得见热气腾腾而上且香味十足,我努力地咽了一口口水,媚笑道:“绯红姐姐给我送吃的来了?”
绯红如预期的红了红脸,啐了我一口:“主子,都是当家主母了,还拿我玩笑?仔细我不理你了。”
绯红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我连忙讨好道:“好绯红,你主子我饿得要晕了,快端过来,这是谁做的?是绿萼吗?”
绯红过来帮我挽过喜袍袖子,边笑答:“哪里,绿萼在那边打发其他的用人呢,主子你不知道吧,长公主殿下送了好几个下人给主子您使唤,绿萼忙着安顿她们,这是蔚蓝姐姐做的,她是随长公主一道过来的。听说是长公主吩咐的。长公主还说了,当初她大婚时,可是饿得两眼放光的。”
“哦?长公主倒是有心了。”我边吃边答。
绯红莫名地扑哧一笑,我奇怪地看着她,她不由得脸红了红:“长公主还说了,主子是得吃些东西,不然待会……待会儿就不好了。”
我一震,是啊!我一直逃了这么久,都极力回避这个敏感的话题。今夜……今夜,想是一定要过了,我可没别的穿越mm们的本事,来和男主谈条件,我要真提出个五项基本原则,指不定我明天就成了大汉朝的笑话了。
想至此不由得狠了狠心,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那么回事吗?前半生又不是没做过……那个啥!至于吗我,况且阳光“古天乐”也不差嘛,我干吗要斤斤计较?
于是仍是开心地继续吃我的面,和绯红天南地北地小声逗趣。不一会儿,绿萼也进来了,她二人见我开开心心,也是喜由心生,个个喜笑颜开。
就这么说说聊聊了过了许久,绿萼笑容可掬:“主子,已是戌时了,估计王爷不大会儿就进来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院子外边传来一叠声的叩头声:“王爷大喜,恭喜王爷!祝王爷早生贵子。”
顿了顿,只听得王爷醉醺醺地回答:“成了,成了,猴崽子们,只知道讨赏,去,赵三,给这院子里的人统统赏上。完了都滚出去。”
果然一片闹哄哄的附和声。
片刻,房门便被用力推开,旁的不说,只见得到“古天乐”那小麦般的肤色上,因映着酒意,更是黑得贼亮,透过我眼前的玉穗,晃得刺眼。
我早在他院子里出声时,已在床沿端端正正地坐好了。他晃晃悠悠几个踉跄到我跟前,露齿一笑,对静候在一旁的绯红、绿萼一抬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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