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不停催促着的通讯表,迟疑了会,决定今天回来后,就跟对方好好地道歉吧,就算不能说出真相,起码也为之前的言行道歉并给出真实的解释。『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gmail.com 』
但…很多事情,从来都由不得你,计划总赶不及变化。
联邦议事厅里层,审讯室。
空荡荡的室内一片纯白,墙壁、审讯道具、乃至这偌大房里唯一的两张桌椅都是白色的,我身处其间,就宛如被剥光了衣服般,生理各种不适应。
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昨天西斯那样反常了,因为那是作为朋友最后的送别。
“这是要秘密处决了我吗?”我故作镇定地问西斯。
不等西斯回应,卡巴斯已咧嘴笑道:“你太多心了,我们只是想再仔细地了解一些事情。”
“你说。”我按了按额角,太阳穴与眼皮跳的越发厉害了。
而对方的问题果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犀利狠绝,而且随之相伴的还有一些视觉上的心理暗示。
这不同于肉体的鞭挞,而是一种精上的刺激,我感到越发的不舒服,头晕目眩,胸闷欲呕。
我生怕自己在这种恍惚的氛围里无意识地吐露出什么,于是不停地进行自我暗示。
漫长的时间,意志的角力……
直到我整个人的反应都有些木讷,对方的问题要反复说几遍才能听明白时,两道忽近忽远的争执声响了起来——
“…不行了,他就快晕过去了,让他休息一会吧。”
“西斯!你到底想干什么,就差最后一步了!”
“卡巴斯上将,我…恳请你让他休息一会吧,就一会!”
“胡闹!你快去那边看看事情成功了没有,这里留下我一人就行了。”
“别说了……”那道一直温言相劝的语气蓦地激动起来,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你们说什么?”
我打断了他们的争执,意识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句“去那边看看事情成功没有”,原本迟钝异常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
“哼,这事告诉他也没什么,”卡巴斯无视我与西斯两人截然相反的情,径直说道:“你来的路上,联邦已经加派人手去逮捕你那位美丽的o.g夫人了,我相信他不会让我们为难。”
“你说什么?!”我再也无法顾忌四周这些充满危险性的审讯道具,迅速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你能出这道门吗?”卡巴斯笑得像个无赖,语气更是轻蔑:“这道门一共有208道防冲击程序,任何一道回防程序就足以使你毙命!”
许是见我情绪不太对劲,西斯连忙打断道:“杨凌!你冷静些好吗?”
冷静?!
我忒么这些天尽心尽力地配合你们,而你们竟然给老子玩釜底抽薪调虎离山那一套!
这叫我怎么冷静?!
卡巴斯见我那愤怒的模样,反倒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年轻人就是没有耐性,也没有自知之明,我年轻时……”
话未说完,他忽然皱起眉,只因一则通讯声的突兀响起。
他接起通讯,空气中即刻出现了一幅半透明的虚拟四维图像,图像上显现的是一名陌生男子焦虑的脸,而从他身后的间隙,我们看到了一片火光狼藉。
“…卡巴斯上将,我们这边坚持不住了!费吉南上尉请求我带话给您,说要将杨凌下士给带来这边。”
伴随着极度震撼的绚丽火光与轰鸣声响,那名军士的声音微弱得几近听不见。
卡巴斯挂断通讯后,阴测测地盯了我好半晌,才头也不回地朝西斯道:“准备战斗梭车,吩咐下去,配给随行部队每人一条d级机甲链,五分钟后出发。”
西斯不着痕迹地扫了我一眼,道:“需要带上杨凌吗?”
“当然,”卡巴斯面沉如水地回道:“单凭一人就能撕毁联邦的级部队,携带这种巨大的威胁并且隐瞒不报的人,自然不受联邦保护。”
我的抵抗就像一颗投入海水的小石,激不起半点波澜,对方凭借着属于这个时代的高科技武器,分分钟把我治得像一个久经囚场的犯徒。
到我乘坐着战斗梭车到达逮捕韩筹的现场时,我简直被震傻了。
只见终日灰蒙蒙的天空如今正被带有绚丽光效的炮火洗礼,到处都是姹紫千红,流光溢彩,那迅速发散又即刻湮灭的绚烂火光,宛如最昂贵的烟火,照亮了整个上空。
但最令人震撼的却不是这五光十色的丽景,而是在那无数炮火中穿行的巨大龙身,尽管伤害不绝,但它翱翔的姿态却不见半分狼狈,任何人只消看一眼,便会被那自然而然的高贵风采所吸引,被那威风凛凛的战斗姿态所折服。
不仅是我,就连卡巴斯与西斯都看呆了。
“住手!住手……”卡巴斯不愧为老将,只是一瞬就恢复了镇定,但他作出的指示却是令在场的人停止攻击。
之前因为没有预想到韩筹的危险性竟如此之大,尽管前来逮捕的人手已属联邦级的精英团,但仍是缺乏上将级的人物坐镇,这番鱼死网破的举动估计也是无奈造成的,毕竟大家都有眼看,这么一条从未见过的强大生物,联邦当然不愿意弄死或者弄伤,可打都打起来了,不打吧要是对方跑了怎么办?尽全力打吧,要是弄死了肿么办?骑虎都难下,何况还骑龙呢?
见好不容易来了两个上将级的人物可以主事,这场无谓的战争总算是停了下来。
可不停还好,停了却令我火冒三丈,原因无他,而是韩筹再度化成人后,却是奄奄一息的重伤模样,那满身的血痕与脏污,险些令我抑制不住地想打人。
我走上前去,正欲揽过步履蹒跚的对方时,却遭到了对方不重不轻的一个推拒。
我怔了怔,复又再上前,还没等我抓住对方手时,一句淡漠的话语不期然地传来:“我要走了。”
“你没看到你身上的伤吗?!现在跑一定跑不了!”我极力压制住内心的彷徨与焦虑,用仅我们能听清的声量回道。
他的目光没有再看向我,像是漫无目的地远眺着长空,直到一直密切关注着我们的西斯与卡巴斯都有蠢蠢欲动的举措时,他才答非所问地道:“你会离开我吗?”
我正要开口反驳,他却紧接着道:“如果我与你的目标不能共存,你会选谁?”
韩筹何其敏锐,在我一字未说的情况下,仍能猜中与不远的真相,或许他不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想方设法地接近陆清、萧氏兄弟、安迪王子、西斯等人,但他理解为那些人就是我的目标,而这次,他分明不愿意再含糊其事。
我低下头,无力辩驳,更不想去选择。
“…杨凌啊,你别只顾着两人说情话啊,我都提好几回了,叫你带上你那美丽的o.g伴侣来见见长辈,看看世面,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来来来,让我认识认识。”
卡巴斯那讨厌的声音从远至近,我的目光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对方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上,写满了不怀好意,而四周那有意无意地朝我们包拢过来的军士们也是如此地咬牙切齿,面目可憎。
也是,韩筹伤了他们不少人呢……
我想起了适才,那满室明晃晃的惨白,与那头疼欲裂的胸闷难受,我尚且被如此对付,而韩筹呢,如果我不让他走,令他深陷囫囵,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地在一旁看着,这是人干事?
只要留在这个世界,西斯也还没死,我就还有机会,但是韩筹……我却不忍心再让他陪着我一起被困囚笼。
他本是龙,生而高贵自由,威风凛凛地翱翔天际,而不是被人抓起来当实验体来研究,一如在哈迪斯星球初见时的了无尊严。
“我当然选你。”我认真地注视着对方,希望他能看明白我的心意,别再做无谓的争执,将心思用在接下来的逃跑上。
“待会我跟卡巴斯说话,吸引他的注意力……”我正絮絮叨叨地细声说着我的计划,却忽地被对方那微微一笑的风采所摄。
“抓住我。”他说着,嘴角那惊鸿一瞥的微笑还未消散,我的眼前便是一阵地动山摇,变幻不断。
等我的视线好不容易对焦好时,却发现自己已身处龙身之上,脚踩细鳞,手触犄角,随它翱翔的轨迹感受风的洗礼。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原来韩筹冒着炮火与联邦士兵周旋,不是逃跑不了,而是为了等我。
而现在,不过是几个眨眼,那些搞得环境乌烟瘴气的联邦众人已消失得渣也不见。
我吐出一口闷气,正想开心开心,却忽地感受到手腕传来一阵震动,我迟疑了一下,点了接收。
四维的通讯影像即刻浮现在半空,丝毫不因运动中的时速而产生滞留,反而一直如影随形般的跟随,不仔细观看,根本发现不了这通讯竟然也与移动速度保持着同步。
“杨凌,你马上回来!”画面一接通,那边就显示出了西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我有那么傻吗?!”摆脱了麻烦,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萌萌哒。
“你身上有我安装的定时监控,如果你不马上回来,你的下场就跟宇宙的任何一颗尘埃一样!”
前一刻还感觉对方傻逼的我,霎时觉得自己傻逼了。
“我没有骗你,”西斯像是看出了我想说的,他的眼充斥着难以描述的挣扎,激烈得仿佛将那两颗湛蓝的宝石切割成了波光粼粼的碎片:“你赶紧回来,否则的话……”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才恢复了平静,而不是如同刚才那样颤抖而哽咽。
“……”
我的手心被汗水湿透,手中犄角的触感的一片冰凉。
我感觉自己此时像是拉弓被射出去的箭,回不了头,却又不得不回头。
此时的通讯画面一阵晃荡,隐约传来了卡巴斯的怒骂训斥声,但最终画面还是被西斯所掌握。
他的目光温柔而哀伤,像是明白我身处悬崖的两难,他说:“杨凌,千万被做傻事。”
他还说只要回来,他就能保住我不受惩罚。
他甚至说道:“你不是老是问我最珍贵的是什么吗?好吧,我告诉你,我最珍贵最感兴趣的事物就是你杨凌,在被困孤岛时,我想过,如果回不去联邦的话,就这样生活在那也挺好的。”
是吗?西斯最珍贵的是我?
我有些脑袋打结,但最终还是理智稍微占了一些上风。
“那联邦呢?你最崇高的理想,不就是联邦吗?”我按下心中蠢蠢欲动的想法,耐着性子回道。
画面上的西斯沉默了,好半晌才语气干涩地回道:“是的,我一生都将效力于联邦,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
“那你说最珍贵的是我……”我都无语了,也是,如果按照前几个世界的定律,找到目标事物后,往上滴血认亲什么的,就能穿越了,就连上个世界莫名其妙的穿越我也琢磨过,后来勉强得出一个可能的结论,也许是因为安迪王子最看重的就是巨龙,所以当我的血与巨龙的交汇后,就产生了化学反应,而为什么韩筹的血不行,那是因为王子看重的是巨龙,而不是韩筹。
如果按照西斯所说,最看重的是我的话,我怎么给自己滴血?!自己就已经受伤好几回了好吗?!
还没等我琢磨出个具体,西斯那边就已下了最后通牒:
“杨凌,最后一次警告,再不返回,我可要启动你身上的攻击程序了。”
我想这回大概是没有了回头路了,回去等着的必定是无止境的监控与囚禁,而韩筹则面临着更为恐怖的实验体研究,现在韩筹有能力逃跑,自投罗网后呢?肯定被折去羽翼,无法逃脱了吧?
而我没有了韩筹,又如何在这个文明科技都先进了几千年的时代逃出生天?
我死了的话……也仅是这具躯体吧?
又或者真如西斯所言,我是最珍贵的,那么也许能在千钧一发撕裂空间也不一定。
我在心里如此祈祷着,嘴上却已作出了决定:“再见,西斯。”
画面那边的人情平静,像是接受了我不会回去这个事实,但那双微微瞪大的蓝眸,却仍是出卖了他在那一霎的不可置信。
那边嘈杂了许久的声音终于归于平静,画面也不再有卡巴斯在背后激烈争执的摇晃,仿佛在那一刻,大家都被时间所静止了。
不过几秒钟,西斯就已修正了异常,他一如我初见他时那样——冷静、淡漠、优雅,以及那遥不可及的陌生感,如果对方的眼圈没有泛红的话。
“再见,杨凌。”
伴随着这句话,通讯画面也戛然而止,天空恢复一片沉寂。
我不由得闭上眼,紧张地攥住了手,等待着可能的灾祸降临。
其实,我很想跟脚下的它说些什么,但后来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跟西斯的通讯,它即便不能看到,也能听到,我做出了决定,它何尝不是,我所看见的,就是它一直在往前行,不曾停顿不曾犹豫。
“这回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苦笑着自言自语,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