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赖了个史无前例的懒床,一起饿的前胸贴后背,却谁也不肯起来。
陈西安用手机订了外卖,把他按着腰翻过来推过去:“怎么忽然回来了,给我吓傻了都。”
钱心一像坨面似的来回滚,腰酸背痛的不愿意动弹:“怕你不守夫道,回来突袭查个岗。”
陈西安心里灌了蜜,嘴上却口是心非:“你也不嫌累,总工三天假期,用两天在路上跑。”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钱心一松懈下来,简直累的魂飞魄散,他哀怨的拉长调子抱怨:“唉……我放着40w的闲差不干,为什么要过这种非人的日子啊。”
陈西安:“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起来洗个脸准备吃饭了。”
“残了,起不来了。”
陈西安二话不说直接把被子掀掉了,钱心一光着两条腿在空气里起鸡皮疙瘩,心想我回来干嘛!
两人腻歪到晚上,才收拾了一下出门去了趟菜市场,钱心一抱怨了2个月的伙食,陈西安一口气买了两大袋蔬果鲜肉,财大气粗的配了一桌宴席菜,钱心一吃的直不起腰,恨不得把厨师打包带走。
他一点脸都没有,教训陈西安要注意休息,学他,晚睡早起,晚上十点睡,早上4点起,陈西安笑笑没说话,显然是不信他吹的这个牛。
他呆到周日晚上,被陈西安送去机场,依依不舍的走了,预计再过这么久他就回来了。陈西安说等他回来的时候,他估计也进gmp了。
这好像是个盼头一样,钱心一刚回迪拜那几天,连休斯顿都夸了他两句,觉得他打了鸡血一样积极,钱心一也觉得不可思议,对于他们新的公事关系,他竟然有种期待的感觉。
他不再是所长,陈西安也不是下级,他们从同一起跑线开始,都会跑出什么样的成绩呢?
第75章
小蛮腰的技术标还没开,不过当场评出的商务标是gd最高。最具竞争力的对手临时弃了标,怎么看小蛮腰都是gd的囊中之物了。
高远喜形于色的回到公司,还没来得及宣布好消息,就先看到了一个坏消息,陈西安的辞职信在他的私邮里躺了好几天。
谁都看得出来,不管小蛮腰中不中标,陈西安在其中的重要性都不言而喻,他的薪酬地位都不会还是原来的水平。
高远也正有此意,尽管目前市场行情不太好,但在有限的岗位里仍然有优劣之分,钱心一走了,他要留住陈西安,就必须摆出足够的诚意。
他一到公司就跟王淳交代过了,让她重新准备一份合同,薪酬直接在原基础上加了35%,比钱心一走之前还高个几百块,却做梦也没料到他竟然跟钱心一是前后脚。
陈西安是个温和的人,他的辞职信口吻诚恳,跟钱心一的嚣张截然不同,但他再真挚,这夫夫双双把职辞的二重奏也叫高远招架不住。
那些书面得体的致谢言语从他眼前飘过,他控制不住的联想到了钱心一,他想,是不是因为他走了……
眼下一所还没有所长,虽然暂时由陈毅为带着队,但是底下几位都不太买他的账,包括之前觊觎他美色的梁琴。
赵东文更不听话,他让这破孩子跟着陈毅为学为人处世,他竟然不学,他说他师父只让他好好学技术,没教过他拍马屁。高远反应了好几秒,才想起他指的是钱心一,他震怒之中又有点愧疚,厉色严辞的骂了赵东文一句“你还有脸叫他师父”,吼完两舅甥都愣了好一会儿。
高远也是猛然才发现,钱心一人像个炮仗,却是得尽了民心。也是等他走了之后,他才在陈毅为时不时的反馈里,知道他闷不吭声的做了多少事。
不过不曾经历就不谈后悔,钱心一已经走了,陈西安还是他可以争取的。
陈西安接到内线电话,起身去了老板的办公室,经过赵东文的工位时,被叫住了还替他解答了一个计算问题。
他是真的淡定,他不是钱心一,不欠高远人情,分内的事他做好了,小得小失他不计较,所以他来去自由。
高远就操心了,陈西安低调的厉害,他拿不准自己必须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叫他心动。
在他进来后高远试探了一下,结果发现他走的决心坚决,根本不是钱的问题,他说的很给面子也很好听,说自己发现能力不足,想出去学习。
高远叹了口气,终于把自己心里的疙瘩给亮了出来:“心一离职的事情,是不是让你觉得我很不厚道,无法信赖。”
可以说钱心一离开的唯一好处,就是高远在面对陈西安的时候提起他,不会尴尬的还要顾忌一个,他一个六几年的人,年轻的时候遇到同性恋,是真觉得该拖去烧死的。
陈西安面色如常,笑了笑:“高总,我辞职不是因为他,也不是对您有意见。”
高远点了点头,但脸上一点相信的色都没出现。
陈西安:“他是他,工作是工作,我不可能因为私人的事情,拿自己的饭碗当儿戏,不然那天开会之后,我就该撂了小蛮腰的挑子,跟他一起交辞职信。”
钱心一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报复,不过陈西安没有替他解释,高远清楚他的为人,会怎么想是他自己的事了。
他说的是事实,高远怎么想都是这个道理,他明白这个人是留不下来了,半晌无言,忍不住提起了钱心一:“……他怎么样?现在在哪高就?”
“他还行,”陈西安承他的惦记:“刚进的gmp。”
高远心中忽然浮起一股情绪,一时却没能分清楚是什么,他有些疲倦的按了按太阳穴,说:“挺好,比我这里气象大,替我跟他说声恭喜。”
陈西安:“好,我代他说声谢谢。”
——
除开第一眼的惊艳,看得多了,迪拜新城区高耸入云的建筑在钱心一看来风格有些浮夸,和这个传说中老无所依就来捡垃圾的城市一样,表象奢华,内里贫瘠。
二期这个酒店楼也难免于俗,外立面由999个尺寸渐变的钻石造型组成,作图根本无法复制,纯靠时间来拼。
休斯顿在8月底之前需要去给投资商做一次汇报,全组人只能马不停蹄,除了加班就只能加班。
钱心一还不知道陈西安离职的事,他这边最轻松的方案探讨阶段落了幕,加班的强度比gd只高不低。
以前在gd,因为水平参差不齐,基本都是他一个人催着底下人推进项目,现在情况不同,大家水准相当,忙起来他感觉临时的办公室里有十几个自己,他不仅没有人可以骂,上头还有人管,心理上的压力直线上升。
那种大家都比你优秀的感觉,在身体极度疲劳的时候,能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相信就算是比他聪明的陈西安,在这里也会觉得逼仄。
设计岗某种意义上吃的是青春饭,过了二十五六七八那一小截黄金时段,精力好像无形中溃散,人基本就只能爬着往前走了。
钱心一熬的眼皮都瞪不开,视频里看向陈西安的眼让那边以为他刚睡醒,一问怨气冲天,说这些洋鬼子拼起来他简直害怕,黑咖啡当水灌,凌晨两点的大喊大叫,说他忽然又有个sp。
陈西安听他东拉西扯,完了只能叫他多休息,然而他作为内行比谁都清楚,不到图纸成套交出,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休息。
王巍比钱心一更惨,他甚至没有可以抱怨的对象,只能牟足了劲贴面膜眼膜,贴完了给电脑看,存货日渐稀薄,眼袋却一天比一天大,他荤素不忌的跟钱心一开玩笑:“总有一天我得猝死在电脑跟前。”
钱心一睡到一半又介意的不行,死活从睡手里抢回两句话的主动权,一句是呸,一句是滚。
有天他半夜起来上厕所,踩上拖鞋站起来的时候忽然找不到平衡,一头栽到了王巍的床沿上,幸好酒店垫的是席梦思,他头没事。
王巍睡眼粘在一起的爬起来问他怎么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睡蒙了,摆摆手让他睡自己的。
这种情况后来又发生了几次,不过他精和身体都疲倦的厉害,理所应当的以为是严重的睡眠不足导致的。
他们交完图那天夜里,只有休斯顿这个外星人说要出去庆祝,所有人都直接回去睡了个昏天暗地。他们在开挖的基坑前留了合影,聚了个大餐,就解组遣返了。
——
在他加班加的志不清的日子里,陈西安接连办了离职和入职手续,被gmp的k组组长给抢走了。
k是kg的意思,k组长自封是公司最好的一个团队,事实上每个组都有它自己的优点。
陈西安待了还不到两个星期,大概摸清了公司的情况,他们内部每个设计组都完全独立,项目靠自己,人员不外借,除了个成本有沟通之外,不许私相授受,公司只负责管理。
这种理念孕育出一个铁血政策,就是组与组之间,不许谈恋爱。
不过这些陈西安一点风声都没向钱心一透露,他想看当钱心一领到考勤卡之后,在那边看到自己时惊呆的表情。
他一切如常的去机场接到人,钱心一本来就瘦,看不出体型有多大变化,背好像驼了一些,不过脸色菜得厉害,整个人看着很虚。
他笑眯眯的推着行李箱过来,身后跟着王巍,没敢太露骨,只是锤了陈西安一下,说给他带了礼物。接着又给两人介绍,说陈西安是他亲戚。
王巍的住址和他们顺路,机场的车也不好打,陈西安就捎上了他,三个人都是同行,随便聊聊也不至于冷场。王巍一下车,两人就手缠胳膊瞎摸的接了个吻,然后蠢蠢欲动的回家去了。
到家已经天黑了,钱心一站在门口,自作多情的觉得没了自己这家里真是冷清的不得了。
他根本不是个挑礼物的料,能记着给他捎点玩意陈西安就该叩谢皇恩了,行李箱里的礼物果然随大溜,椰枣、骆驼小挂件,连阿拉伯头巾都有,看着稍微诚意一些的那个水烟斗,结果是孝敬师父的。
休斯顿的邮件是次天凌晨发过来的,给他的内容是,让他第二天8点半去公司f组报道。
钱心一也是去了才知道,这个财大气粗的公司霸占了闹市区一幢cbd的整3层,有7个大组。
至于它天杀的勒令组间恋情的事情,是在他拿到入职资料之后,在前台填表格的时候,看见陈西安这个王八蛋端着个杯子从楼上下来,一副天爷怎么会这么巧的表情,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的。
第76章
钱心一没有辜负陈西安的厚望,他惊呆了。
陈西安见他的目光先是从自己的胸牌转到了杯子上,接着才返上来和他对视,眼如果能写字,估计两只里面全是卧槽,他笑起来,觉得自己挺恶趣味。
陈西安演技一流,他控制好表情,言行一致的快步下楼梯:“心一,你也来了!”
在给钱心一准备办公用品的前台姑娘f闻言从文件柜后面探出头来,惊讶的说:“你们认识?”
陈西安嗯了一声,等他来到跟前,钱心一也回过了,他低下头接着填表,说:“呵呵呵呵。”
奶奶的,他心想,难怪总觉得他早上那句“再见”充满了阴谋论。
gmp作为国际公司,在华市场还是国外那套,称呼基本都是英文。
钱心一刚看完半厘米厚的员工守则,纠结了老半天,他没有英文名,临时也想不起来该叫什么,陈西安来的恰是时候,他往他的入职表上瞥了一眼,拿过笔在栏目里填了个q。
钱心一看着那4个很有力道的字母,醍醐灌顶的想起了员工守则不知道第几条,禁止非同组员发展恋情。
他一瞬间只觉得这个强条(强制性条文)口吻的禁令十分无厘头,他知道在金融行业,为了保密有些大公司是不允许办公室恋情,但是这个非同组员是个什么意思?
——
这里的茶水间全是咖啡,陈西安下来“借茶叶”,给钱心一填了个表格就上去了。
20分钟以后,钱心一见到了他所属的f组的总设,一个40多岁的华裔女人,只许钱心一叫她迈尔斯,烈焰红唇细高跟,气场强的走路带风。
一个女人能在建筑行业爬到这种地位,说是技术岗的巅峰也不为过了。
f代表frst,也是挺狂妄的一个代号,迈尔斯走的是女帝路线,一举一动里尽是高冷霸气,她伸了伸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示意钱心一落座。
钱心一屁股刚落实,就听她出其不意的问道:“钱,我听说你和k组的陈关系不错,以前是很要好的同事是吗?”
她原本的嗓音其实不如言辞这样锋利,沙哑细缓,适合用法语念诗。
这个听说有些,钱心一刚见过陈西安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听说了……钱心一愣了一下,不管她是听谁说的,他都觉得非常别扭,当一个人最快的心思都拿来窃听风声,上行下效,大家都来勾心斗角,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可就算如此,gmp还是势力榜上的前排公司,钱心一心想,或许是他在gd的小世界里呆得太久了,又或者,是大家都聪明到能两头兼顾。
钱心一想象了一下他和陈西安在这种无数双眼睛盯着的环境里搞地下情的画面,觉得分分钟就能发疯。
识相的话他就该说否,可他沉默了半分钟也没能找到看她脸色的理由,他棒槌起来也是很要命,连赫剑云这种超级大爷的脸色都不会看,更何况是这种情况,他声带一沉就说了一个字:“嗯。”
迈尔斯既不生气也不惊讶,甚至还耸了耸肩:“要不是k组那个混蛋不要脸,本来陈也该是我的组员,你们还可以像从前一样亲密的合作。不过很遗憾,现在不行了,这里竞争压力非常大,你以后自然会明白,从现在起,我只希望你们是竞争对手,超过他,好吗?”
他的计算跟陈西安差一大截,但是陈西安的经验同样离他还有些距离,他们本来就各自牟着劲想赶上对方,算是竞争对手,但显然不是迈尔斯所希望的形同陌路,陈西安会给他讲习题,而他会给他提意见。
钱心一没说好不好,只说:“要是计算能超过他,我做梦都得笑醒。”
迈尔斯瞬间就意会错了,以为钱心一专攻的是计算,这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把搭模型的事情也交给他干,阴差阳错的逼着他进步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