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统共财产都不够一千块的裴佳木发自内心的高兴了,世界还是很美好哒!
细心吃完饭,一点儿米粒都没剩,裴佳木打着嗝回宿舍,喝一杯温水消消食,看完书,午睡一小时爬起来去参加下午的考试。
大抵是考了几场已经找到了曾经坐在考场上的手感和心态,下午的科目感觉也还不错。
至于兜里没有钱这点儿事,裴佳木没有放在心上。上辈子他从来没缺过钱,家境不错,就算与父母不睦,那样的家庭不缺养一个孩子的钱,物质从来都是顶级的。
到后来出柜被家里断绝经济来源,季童已经立起来,给他的生活甚至比在家里更好。毕竟家里给的都是冷冰冰的东西,季童是给照顾的连心里都熨帖温暖。
即便这样,他也是自己挣过钱的。从跟季童在一起,看着他一步步从拿着助学贷款的穷学生变成自己资产上亿的青年富豪,裴佳木并不仅仅是一个旁观者。
最初的时候,为了跟暗恋的男尽量接近,他连陪着季童在kfc打工都干过,后面创业更是亲力亲为,从季童的办公室财务法务管到家里的鸡毛蒜皮。
所以看到那个银行卡余额,虽然让他沮丧了一阵子,难过的重点是,现在不管是检查身体,锻炼,考试,还是找到原身的家人等等都需要钱。但是这些只意味着,他离季童更远一些,可是只要人好好的,远一些也不怕,一定可以接近的。
后面的两天是按部就班,每天争分夺秒复印资料学习,多认识了几个班里的同学,厚脸皮缠着学霸问了些问题,一门门尽量在答卷上多写一道题。
到周五下午四点,裴佳木成功地刷过了九门功课的考试。
剩下七科分别排在下周一、二、四、五,有了周末两天和中间一天的缓冲,会比本周轻松多了。
裴佳木决定给自己一个晚上的放松时间,只做复习计划,把资料都备齐,然后玩儿一会儿早早就睡觉,一定要睡足十个小时明天在起来看书。
显然同班同系的其他同学跟他计划差不多,考了一个星期,今晚许多人出了考场就直奔球场,女孩子都跑回去补一周漏下的剧。
裴佳木窜了三个宿舍,好话说了一箩筐,分别从学习委员和班长等几个学霸那里借来了好些资料,抱着一大叠溜达着去复印室。
因为频繁补考,连下一级的学弟学妹都认识他了。打印室遇到一个,还调侃,“师兄你到底是挂了多少科?学校也太狠了!”
裴佳木不以为杵,重活一回已经是生命里遇到的大礼,这点儿不愉根本不算事儿,配合气氛,也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呲呲龅牙,假装得意道:“反正老师告诉我,再多挂一科就留级,颓废一回姑且算青春没白过。这会儿哥就改邪归正了!”
几个师弟都哈哈大笑,基本上到了大学里,没谁跟你有切身利益,只要你自己过得去,谁管你挂科留级还是退学。
从这方面说,陈磊真是个负责任且很有圣母情怀的好同学。
说说笑笑印完了资料,裴佳木抱着厚厚文件走过夏天夜晚的校园,快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看看上面通明的灯火,忽然就站住脚,想了一会儿,拉住一个同学问知不知道大型计算机机房在哪里。
迎着微凉的夜风一路快步走到实验楼,裴佳木有些气喘吁吁刷卡进去。
期末考试期间,没有实验课,楼里此时除了应急照明灯其他地方都黑着。
裴佳木循着打听来的信息一楼一楼找上去,终于在六楼找到一扇门,上面贴着4纸【浩星项目借用,时间7月1日7月25日】。
走廊里的窗户都很高,看不到里面,门缝里微微透出点儿灯光来,偶尔有低声讨论和来回的脚步声。
没有理由推门进去。
隔着一扇门,裴佳木准确地听出季童的声音,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他还在加班。
努力屏住呼吸,裴佳木倚靠着门口的墙壁坐下,努力把耳朵贴近门缝,听了一会儿,再悄悄爬起来,抹抹眼角溢出的一点水渍,慢慢下楼回宿舍去了。
实验楼里,周韩叫了一声季童,“过来看新的效果图。诶?你看什么呢?”
季童有些疑惑地站在窗口看实验楼里出去的那个单薄瘦弱的身影慢慢走远,抱着一叠文件,看起来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有些眼熟。
到底为什么来实验楼?
“季童?”周韩也走到他身边跟着往下看,“外面有什么?”
“哦,没事。”季童放下手里的杯子,过去看周韩电脑上面的新人设效果图。
屋里的其他人都没感觉到,暂时就不要提了。季童的五感要比一般人敏锐许多,实验室里虽然有人声和机器嗡嗡声,他还是听到了外面那个走到门口又停了许久的脚步和呼吸。开始以为是哪个回来加班的员工,但是又没有进来,最后实验楼出去的那个身影,明显不是项目组里的任何一个人,也不是会在这个时候进楼的管理员或者研究生。
总不会,是竞争对手公司派来的商业间谍吧?s大工科专业中有好几个系需要在这栋楼里上课,学生的身份卡就有权限进来,确实不太安全。
裴佳木这边,回到宿舍还了借来的资料,趁大家没回来好好去大浴室洗了个澡,在屋里泡着脚看下周考试要点的时候。
胖子咋咋呼呼进来,扑倒他桌子旁边,“快进学生系统,周一考的科目成绩都出来了!”
裴佳木心里一突,当着胖子的面儿从电脑收藏夹里翻出学生系统的网址,正琢磨到哪里去找密码,结果自动登陆了。
偷偷松一口气,进入查分页面,专业课63分低空飞过,高数二意外地考了75分,这下子简直可以拍巴掌欢呼了。
胖子汗湿的手一巴掌拍到他肩膀上,“你小子行啊,这就减少两门负担了。哥们也都过了。怎么样,为了庆祝,上游戏玩儿一把。”说着就把他眼前的考试资料丢开,伸手去抢鼠标点击桌面上一个游戏图标。“来来来,老大他们都等着呢,队里你的号等级最高,少了你不行啊~”
裴佳木有些呆滞地盯着游戏画面启动的进度条,又要捂脸,虽然不同的游戏区别可能不太大,好几年前自己学生时代也是玩儿过的,但是,这个看起来完全陌生啊,根本不会玩儿啊!!
就算强撑着上去,半分钟都撑不到糟糕的操作就得被同组骂死!
想了几秒钟,果断摆出深沉脸,“我周一晕倒之后决定戒掉游戏了,再玩儿继续挂科学没得上了。当时医生说过睡眠太少窦性心律不齐你知道不?再玩儿命都得搭进去。”
胖子王壮驰本来兴致勃勃地盯着画面,闻言一脸不可置信地慢慢转过头,“卧槽,同学你玩儿真的?!开荒到现在好几个月心血啊!!”胖胖的手指点点屏幕上炫目的人物形象,“太累减少点儿好啦,你看看,这装备,这坐骑,花多少钱多大精力攒的,你疯了么?”
电石火光间裴佳木想到了什么,都是大学混过来的,就算是好学生偶尔也玩儿游戏的,何况季童公司就做这个起家的。
裴佳木痛心疾首地捂住胸口,“没办法,那天晕的太突然,医生叫我考完试做全面检查,我卡里就剩三百块钱,”眼角撇到界面角落里的充值图标,“根本玩儿不起了,何况还的考试学习。这些装备、坐骑,不知道谁喜欢卖给他算了!”
胖子唉声叹气的,挠挠脑袋,“你那天晕的是挺吓人的!这么说也对,游戏什么时候都能玩儿,”又探头看看屏幕,“你真舍得啊?”
“有命在什么时候不能玩儿,这些装备本来一代一代出新的,等我身体好了,也该换新的了,这半年先给别人用刚合适,”裴佳木察言观色,补了一句,“你帮我问问大家,价格好商量。”
胖子想了想,豪气地一挥手,“坐骑留给我一个,其余东西,我立马回去给你问去。”
裴佳木见他转身离开,立马去看游戏界面。虽然跟以前自己熟悉的不同,但是毕竟不是完全没了解,很快找到了包裹,看看里头的币和各种东西。接着一样样去搜索能换多少可兑换金币,值多少现金。
花了半个多小时算完,裴佳木觉得自己要疯,一个卡里只剩六百块病怏怏的孩子,游戏装备值五千多,这是什么样的作死精!!
对游戏的爱简直感天动地!!所以这孩子家里到底是富裕还是穷啊?!他又有些摸不准了。
果断把所有能摆摊的东西都扔到游戏中的某个广场上摆摊,出手的速度竟然不慢。胖子一阵风地给找好了买家,大家急着打副本,他不去玩儿,人家就要升级装备,下家好找的很。
不过有一部分是几个月前置办的,没能脱手或者脱手的时候折价了许多。
到了晚上11点的时候,裴佳木的银行卡里重新有了两千多钱。还剩两件据说是明天才能给钱的东西,有胖子做中人,裴佳木爽快地直接把账号都送人了叫他们自己交接去。
陈磊晚上回来的时候看裴佳木的电脑界面停在游戏上,当即恨铁不成钢,“裴佳木出来的两科成绩怎么样?”
裴佳木心情很好,大大冲他一笑,龅牙闪亮,粉色的牙龈都露出来了,“都考过啦!”
“怪不得!”陈磊抱胸盯着他的屏幕,“不要放松!”
“好的好的!”裴佳木高兴的很,觉得陈磊真是个关心同学的好室友。
另一边,深夜安静的实验室,季童仰躺在行军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愣,又翻身坐起来,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特别的电脑,开始入侵实验楼的监控网络系统。
、家人?
反复看了几层楼的记录,季童有点儿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几天前的早晨,小花园里撞到过这个学生。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还能回忆起当时手臂扶住的那个轻盈的重量,这样瘦的身形,在现在营养良好的大学生里并不常见。
应该是这个大学的学生,按住额角回忆了一会儿,季童想起来当时撞到裴佳木那一瞬间他手里资料上的字,理工科专业的。
那么,监控记录里这个学生,有些迟疑地在走廊每个门牌上探看,看起来对实验楼十分陌生的行为就有些不对了,这栋楼分层有超过十个大型机房,许多工科专业的实验手动课程都是这里上的。
看完最后一段录像,季童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是给周韩打了电话。
周韩在睡梦中摸到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迷迷糊糊接通,含糊问,“老大怎么了?”
季童声音清晰稳定,“我们进驻实验室的时候,你是不是更新过门口的监控系统。”
这间实验室在走廊的尽头,而全层监控安在中间的天花板上,可以看到那个挺瘦弱的男孩子走到门口倚着墙壁坐下,垂着头,但是看不清到底他做了什么。
周韩停顿了好几秒,才把思路理清,“在门头上装了一个我们公司自制的迷你监控,就是女生发夹大小的那种型号,用n次贴粘着随便粘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忽然想起来点儿事儿,”季童边说边走到门口,拉开门仰头查看了下,一点红光一闪,摄像头感应到画面变化开始工作了,那么今晚它应该也是在好好工作的,“连接在哪个服务器上?”
周韩敲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那个只开了短距离无线传输,应该在离门最近的那台电脑硬盘上,你去查查。真没什么问题吗?”
“没事儿,我查一下自己几点更新过资料。”季童边说边输入电脑密码,“吵醒你了,赶紧去睡吧。”
“你自己也早点儿睡吧。”周韩无奈,季童不想说的事儿谁也问不出。
挂了电话,季童很顺利在电脑上找到个监控录像的临时文件夹,打开找出晚上那个时间段的记录。
这段记录清晰的像用高清专业摄像机录的一样,只是受限于角度是从上向下拍,并不能完整地看清男生的正面全脸。
在画面里,他确认了门上贴着的4打印纸之后似乎很高兴,但是完全没有靠近门缝,反而是摆出一个侧耳听什么的姿势。
然后就靠着墙随便坐下发了几分钟呆,镜头里只能看到他漆黑的发顶和露出的尖下颌,如果不是画面还在记录,季童简直以为这个人僵成雕塑了。
持续近十分钟的时间里,这孩子完全没动,然后有什么东西在画面中一闪反了一下光。
季童推回画面,一帧一帧看,最后有些惊讶地钉在某张图上。闪了一下的,是一滴液体,跌落下来的……
这孩子在哭!
然后画面中的男生很快站起来,理了一下抱的有些散的一叠文件,按了按眼角,步速很稳定的离开了。
接着再去看大楼监控,他径直下了楼梯出实验楼,一路向宿舍区过去了。
季童按了按额头,回忆起早晨在花廊附近撞到他的时候,自己看到的好像也是一双发红到泪汪汪的眼睛,当时还以为是受伤。
在回放刚才那几分钟画面,一个晚上独自跑到空旷的实验楼里发呆的男生,刚才那种坐着不动哭了一下然后又走开的姿态,莫名让胸口闷闷的。
有些熟悉……
记忆深处,好几年前的时候,嘉木和家里摊牌闹翻,被赶出来。自己打工累极,安慰了几句在他反复说没事儿之后就睡了。结果半夜醒来,发现裴嘉木抱膝坐在飘窗上,溶溶的月色下脸颊上有一行银亮的水迹。
季童记得当时自己心疼的不行,又爬起来安慰,裴嘉木简直一秒变脸,抹掉眼泪之后笑的特别灿烂,坦诚说只是难过小时候在那栋房子里和爷爷的美好记忆再没有了。接着他还淡定地讲了一通什么人都要向前看的废话,反怪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信誓旦旦说没什么可担心的。
那个晚上之后,果然,再也没见过裴嘉木因为家里的事情表露出难过伤心的情绪,他总是乐观的,什么都能解决。连最后离开,也记得留了一个笑脸……
晃了晃脑袋,季童关上电脑重新躺回行军床上,嘉木已经不在了,不能继续沉浸在回忆里,要听他的话好好过日子开始新生活。
数百米外的宿舍楼里,对大多数人来说,又是一个闷热的夏夜。
裴佳木被舍友起来冲凉水的声音吵醒,摸了摸自己凉丝丝的胳膊,好吧,虚弱畏寒的体质这会儿是好的,全宿舍都热的恨不得躺地面上,只有他自己,还在肚子上搭了条毛巾被。
迷迷糊糊重新睡过去,夜里忽然做了乱七八糟的梦,一望无际的麦浪,田字格一样的田间小路,道路两边的梗上种着一些高高矮矮的树。跑在乡间小路上的大黄狗,摇摇摆摆高昂着头的鹅群,四处刨食儿的鸡,隐约尖利的吵闹声。明明没有看到什么,可是意识里就是能感觉到鼻尖萦绕着牲畜粪便发酵的臭味儿。
一幅幅破碎不连贯的图画,都是裴佳木上辈子只有从影视作品里才能看到的东西。
早晨被凉丝丝的晨风吹醒的时候,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屋里还有舍友轻微的小呼噜,裴佳木轻轻抬起右手按在左胸。
这种情况,是身体原来的主人想赶我走吗?还是仅仅是生物学上的大脑里的残留记忆?!
一周以来的好心情变的有些沮丧,莫名醒来的倒霉情形再次退的无比的远,会不会再莫名失去直觉,成为游魂一样的东西呢?
宿舍里的内线电话忽然尖锐地响起来,陈磊似乎有很大的起床气,嘭一下砸了个枕头下去,挂在墙上的听筒被砸的掉下去挂在半空中晃悠,里头隐约传来楼管大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