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清到叶斓在的百货商场找她,见到她时,她正端着杯咖啡往嘴里送。涂满唇釉的嘴微微嘟起,轻轻吹着,咖啡杯里泛起轻微的涟漪。她见简清来了,伸手打了打招呼,这头还不忘喝了口咖啡。
叶斓已经三十三了,可从她的态、样貌来看,完全不像一个三十三岁的女人。她年轻、漂亮,媚态羞涩中还有一丝孩童般的天真,简清那点狐媚子功夫,在她面前只能自愧不如。
她想,自己还是得跟叶斓多学学,她表现得太强势了,虽然给了勇哥强烈的征服欲,却不能让他完全信赖。当她说她舍不得勇哥,勇哥却不信时,就是最好的证明。
简清把包送给叶斓,叶斓接过包,欣喜的说了句“谢谢”,然后就把包放在了身侧。
她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包,只是她的一个借口。因为真正喜欢包的人,虽说不会像安颜那样视若珍宝,却也会认真对待,就这么随意的放在身边,纵使她眼里的喜欢再浓烈,那也是装出来的。
叶斓收了礼物,开始阿谀逢迎:“简小姐平时用什么保养品?怎么这么白。”
简清笑笑,回敬她:“叶小姐也不错,能把皮肤保养得吹弹可破,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至少小十岁。”
两个人都在虚与委蛇,东拉西扯了半天,叶斓才装作在不经意间,说了正事。
“恒成其实根本不保养,都是我成天催他,他才勉强弄了弄。男生就是好,不用花时间在脸上下功夫,只要賺钱就好了。”
简清迎合她的话:“要是勇哥也能像厉董那样就好了。他整天风里来雨里去,脸都累苦相了。”
叶斓叹了口气,表情苦恼:“他们三兄弟,只有罗畔没有女人,也没人心疼,怪可怜的。”她拿了块桌上的马卡龙,咬了口,嫌太甜了,又放回自己的碟里,强调道:“罗畔你记得吧,就是那天那个光头,和勇哥说话的那个。”
简清想起那天的情形,觉得叶斓真的不是一般人。那个罗畔明明那么讨厌她,她却还能从容的提起罗畔的名字,一副为他担心着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关系多好。
“他这个人就是凶巴巴的,不喜欢女人。对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恒成管白道,勇哥管黑道,双方互不干涉,只通过中间人通信。罗畔管的就是中间的灰色地带。”
所以说,偌大的富悦财团全部掌握在他们三个手里。他们三个,厉恒成冷,勇哥狠,罗畔凶,全都不是善茬。
简清倒吸一口冷声。
不知道当初的事,跟他们三个有没有关系。若是有,那她的复仇将会变得举步维艰。
这场下午茶,简清吃得很愉快。至少她知道了很多关于富悦财团内部的事,这些事,从别人嘴里都很难打听出来,而叶斓却全部主动透露给了她。她才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别有所图,叶斓想要利用自己对付勇哥,也无所谓。简清认为,她们之间完全可以相互利用,各自达成各自的目的。
这天晚上,是整整十年来,简清睡得最好的一晚。她和叶斓在无形之中达成了某种默契,虽然双方都没有挑明,却都心知肚明对方是自己可以联手或利用的盟友。更重要的是,她清楚的知道叶斓想要做什么,叶斓却不知道她的目的,她才是这场游戏的主导者。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从大门口,一步步往卧室这头走来。简清睁开眼,猜想应该是安颜回来了,然后就听见脚步声踉跄着走进了对面的卧室。那是安颜的卧室。
这丫头,还知道回来!
简清松了口气,又放心的闭上眼睛继续睡觉。起床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敲安颜房间的门。手刚一碰到门,门自己就开了,她皱了眉,这丫头,怎么连门都没关。
简清推门而入,发现安颜连行李都没收拾,随意的倒在那儿,地上、行李上,全都是泥巴,看上去像是被人遗弃了一样,怪可怜的。安颜穿着便衣坐在床边,背对着她,连有人进来都没察觉。头发乱糟糟的打了结,衣服上也全是褐黄色的泥,像刚从井底爬出来的女鬼。
安颜从来不会容忍自己这么脏。用她的话来说,谁知道人在什么时候会遇上有钱帅气的真命天子,她得时刻准备好,睡觉也不能松懈。万一哪天地震了,她也要当避难场里最光鲜亮丽的那个。
这太不对劲儿了。这样的场面换了谁都能察觉出来,何况简清一向敏锐。
她屏息走近,站在安颜面前,小声的唤了句:“安颜。”
安颜没走反应。
她又弯下腰,与安颜平视。
安颜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灰渌渌的,毫无采,惨淡的唇轻颤,机械呆滞的重复着什么。简清听不清,只能把耳朵凑近了去听。她还是没有反应,唇瓣翕动,细微的声音从干裂的唇里溢出,这下简清终于听清了。她在说:
血、泥巴、剪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