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是被吻醒的。
她照例不会换气,脸涨得通红,整个人像个兔子似的。
眼也躲闪着,不去看丁霎。
外面下着雨,天也是阴沉的,春眠却像泡在汽水罐里整个人冒着泡泡,鼻尖又酸又涩的。
有点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闹哪出,就是不开心。
丁霎觉察到她情绪低落,放开春眠。
“怎么啦?”
他声音很低,带着些温柔。
春眠一听这语气更加难受了,没憋住哭了出来。泪水糊了满脸,眼眶也红着。
丁霎把人拉起来,在床上坐着,一副好言相劝的模样。
耐心的等她那股难受劲捱过。
沉寂着,漆黑如墨的眼睛望着她。
春眠缓过劲儿来,打着哭嗝,捂着嘴,一双眼睛也热得不行,怎么看都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难受完啦?”
春眠有些尴尬的点点头,还顺带抹了抹眼睛。
逗得他笑了。
“难受完了跟我说说你哭啥?”
丁霎看着他。
春眠扭了扭身子,酸胀感遍布全身,没忍住哼了出来。
声音软糯又娇气,皱着眉头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丁霎见她不回答,把人抱怀里想下床。
“以后是不是不能睡你了?”
还没有啥动作,这句声儿就灌到耳朵里,全然埋怨可怜样。
他没绷住,臂上力度一卸,春眠又跌回床面,砸出一阵闷哼。
丁霎皱着眉,低头看春眠。
心想昨天晚上他是干什么去了,还给春眠这错觉,最后哭着喊着不要了一副小可怜样,现在又大言不惭的说要睡自己。
他叹了口气,看着她。
春眠眼眶还是红红的,身体不舒服一只手抵着腰,那双眼睛亮亮的,里面盛满了委屈和难过还有……害怕。
丁霎没见过这种喜欢。
将自己放在一个低于对方的位置上,小心翼翼的。
像一出无疾而终的闹剧,藏在帷幕后,就留出双眼睛装下所有的瞬间,卑微又黯然。
他皱着眉,指尖在人脑袋上敲了敲。
“能,你想什么时候睡我都行。”
一句话说出来,那双眼睛乍亮。
丁霎叹了口气,坐着床沿低下头,离她很近。
“你真喜欢我?”
他一句话把春眠问愣了,眨了眨眼睛,指尖攥着床单一副紧张样。
“很喜欢。”
“嗯……”
春眠停顿了半晌,撑着身体坐起来。
她耳根是烫的,她不知道能怎么回答,拘谨又真诚,嘴上却开不出花。
丁霎笑了,两个人的位置变成互对着,平起平坐。
“我们可以试试。”
“啊?”
春眠没反应过来,往角落里缩了缩,像个见光了就要跑的黑煤球,张狂的躲闪。
丁霎被她这反应弄得摸不清头脑。
“现在吗?”
春眠怯生生的问他,语气里带着试探。
“嗯。”
“可是,我……我下面还很疼……”
她耳尖的红让丁霎有些猝不及防,回味过来那点东西,整个人都染上层薄怒。
“不是说和我睡觉。”
“要不要试试和我在一起。”
丁霎觉得自己说的够明白了,春眠却沉默不语,头也跟着垂下了。
她的反应让人始料不及。
外面一道闷雷唤醒了整片天,闪电也伏倒在乌暗的天上,生出曲折的白光划开了云层。
屋里开着灯,屋外冷风狂啸。
“不用靠睡你维持关系的在一起吗?”
“当一男一女互相看顺眼,他们就该在一起,和两台车撞在一起一样,而不是坐下来分析彼此,像在看瓶子里的标本。”
丁霎之前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话是这样说的。
他对她不反感,谈不上多喜欢,却难得生出些待旁人不曾有过的情绪。
看惯了春眠的自卑和虚势丁霎想要安抚人,也不去纠结“睡”这个动词的发起者了,纵容的点了点头。
姑娘脸上瞬间染上抹红霞,笑了出来,眼里亮晶晶的。
“好啦,去洗漱吧。”
丁霎一把人抱起来,走进卫生间,和上次一样的举措。
只是这次处境不同,春眠总觉得不真切,趴在他身上扭来扭去的。
“安分点。”
丁霎在她大腿根轻轻拍了拍,春眠往后一激灵差点仰头栽地上。
身体扯出那股难隐的酸痛,摸了摸鼻子,又跟没事人一样笑了出来。
“不是做梦啊?”
“不然呢?”
丁霎被气笑了,拿起单手挤好的牙膏就往人嘴里塞,去堵住那张得意忘形的嘴。
心里生出些往日里没有的情愫。
温馨了不少。
洗漱完,丁霎做了早餐给春眠,煎鸡蛋配热牛奶八分熟黄橙橙的蛋黄心还裹着点浓稠的浆,外焦里嫩的。
餐桌又大又长,丁霎坐在春眠对面,离得很远。让人有些不适应,她推着碗挪了挪位置,让两人贴在了一起。
屋里装潢很冷清,整体都是冷色调的,没有人气。
春眠吃完窝在灰色沙发上,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身影还是觉得像梦一样,指尖爬到大腿内侧用力拧了拧,痛的她龇牙咧嘴。
意外生出些灵动和可爱。
春眠这天没课,丁霎也没有,屋里放着电视。
是纪录片,丁霎他们乐队的。
春眠靠在他怀里,专注又认真的看着屏幕里被汗水浸湿的身影。
在舞台上跃动着,疯魔了一般,吉他到最后音调都失了真,混杂着嘶吼与呐喊,结束时一片欢呼。
下一幕就是他们在沙漠的演出,旁边有篝火,乌泱泱一大片人头立在那儿,舞台很简易木头搭的,玩的是不插电。
全是纯粹的音乐和人声,气场和氛围却意外的好。
丁霎揉着她软绵绵的头,春眠留的是及肩的短发,细碎零散,挂面颊那两缕比旁边的发丝要短。
之前高中被班里男生黏了口香糖扯不下来,春眠就直接剪断了。
看着还有些别出心裁的模样,修饰得脸蛋越发娇小。
“你们为什么要去沙漠表演啊?”
春眠转了个头,仰着看他。
那双顶在头顶的大掌放了下来,搁在了春眠肩头。
“柳月牙说在沙漠演会很酷,你见过她的,就开学那天我旁边那姑娘。”
丁霎回答得很自然,指尖撩起了春眠几根头发转来转去。
“哦~”
她想起来那个让她顿足观望的师姐,一瞬间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那头电视播完了,画面停在一张合影上面,是丁霎和前任的。
气氛有点不对劲,春眠心里到没什么所谓,只是难免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这头他把电视关了。
“柳月牙是我前女友,也是第一个女朋友。我们认识很久了,从初中开始,大二的时候在一起的。前段时间分手了,因为她要出国读书,瞒着我考了雅思,找了个外国男朋友,虽然是初恋,但是没有存在藕断丝连这种情况。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跟我说,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丁霎的声音很沉稳,跟春眠说了很多东西。
春眠心好像被撞了一下,第一次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兀自乐呵了半天,捂着脸,就着指缝露出的须臾看着丁霎笑。
像朵七彩云一样,在天上飘飘然的晃荡,整个人柔软又舒服。
那天丁霎给春眠留了手机号,把人送回学校就走了,他得赶到城郊去排练。
没多久,学校内的论坛就开始沸腾起来。
丁霎的qq,人人网,微博头像都换了。
变成了一个虚晃的白色身影,隐隐约约可见的轮廓,在光晕下显得秘又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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