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欠荀庭的,所以这辈子才会认识他。
易溯深吸一口气,把叶彤塞回被子里,调了一下空调的温度。叶彤胡闹了一会儿现在终于有睡过去的迹象,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起身穿好了自己的外套。
里面的人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荀庭向旁边侧了侧身子,目光将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尤其是在下半身停留了数秒,然后微微一笑:“感觉怎么样?”
良好的修养还是没让易溯吐出脏话来,他冷冷瞪了荀庭一眼,从他手中一把抓过围裙:“很好。”
荀庭心情大好,直接去了易渺的房间。她房门未关,正在床前迭着衣服。荀庭走路几乎没有声音,从她身后伸出手来将她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手上的衣服。她回头打他一下,将手中的小衣服展示给他看:“我妈买的全是粉色的,怎么和你审美这么一致。”
荀庭现在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往家里折腾些小衣服小鞋,颜色自然不是粉色就是红色。要说他千篇一律还说不上,因为每件小衣服的设计还是能看出差别的,这么多衣服里面竟然找不出一件完全相同的。
她是没精力去细细挑选这些衣裳,结果就导致荀庭现在每次回家手上都没空着过。
“粉色好看,”荀庭坐到她的床上,将她手中拿着的小衣裳展开铺平在自己的腿上,“你穿粉色就很好看。”
易渺嫌土气,几乎没怎么穿过粉色的衣服,偶尔几次穿过粉色的内衣和内裤。她意识到荀庭在说什么,忍不住伸手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你的记忆力可不可以用在正经一点的地方。”
荀庭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肚皮:“我觉得是个女孩才挑了粉色,如果她出生以后想要其他颜色的衣服都可以再买,喜欢什么颜色都好。”
关于孩子的性别问题其实易渺没怎么和他讨论过,两家人都没有重男轻女的臭毛病。圈里好多人其实是会去查胎儿性别的,这种目的不纯的事情易渺想想就觉得恶心。
“你想要女儿啊?”易渺坐到旁边,被他揽到了怀里,“我妈说在肚子里这么调皮的可能是男孩,我没想这么多,就想出来是个健健康康的小孩就好。”
哪一个母亲不是这么想的,她正欲说什么,触及荀庭温柔的眼,心里忽然就疼了一下。
方照在怀着荀庭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她怎么忍心那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如果是女儿的话,可以和你一样好看,”荀庭低眼,轻轻笑了一声。
他人生中觉得幸福的时刻实在少之又少,可是想象到可以和易渺一起牵着女儿的手时,仅仅是想象就觉得十分幸福。
他过往度过的岁月里,还没有一个家人尝试牵起他的手。
易渺心里一动,刚要说什么,林惠如就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她看了一眼坐在里面腻歪的两个人,不自然地移过眼:“吃饭了。”
时隔多日餐桌上第一次多了这么多人,往常都是林惠如和易钦两个人在家吃饭。最近易钦出差,易渺又总是不回来,她也只能一个人吃饭。
林惠如把舀好的汤端给易渺和荀庭,看了一眼正摘下围裙的易溯,忍不住皱了皱眉:“彤彤还没醒?”
“嗯,喝太多了,不知道她老板怎么想的,给艺人安排的助理这么不靠谱,”易溯坐在易渺对面,伸手把她面前的汤碗拿过来,语气淡然,“渺渺不喜欢喝排骨汤,我替她喝了。”
“……”
易渺抿紧了唇,想伸手掐死易溯,她最近就喜欢喝海带排骨汤,易溯明明知道还要抢她的碗,肯定是心存不满故意报复。她刚要举手抗议,被荀庭按住了手。
他瞥了易溯一眼,将自己盛满汤的碗端给易渺,站起来帮着林惠如盛着水饺:“阿姨,易溯住院的时候一直说想吃您包的水饺,我给他多盛几个。”
芹菜虾仁水饺,易溯最讨厌的食物。
易渺愣了一下,看着易溯骤然变黑的脸色,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小时候为了避免他们兄妹养成剩饭的坏习惯,林惠如定了规矩,凡是夹到碗里的菜不许剩下,这么多年包括易钦都不敢在碗里剩菜,吃多少夹多少这个不浪费的良好传统在易家一直没变过。
林惠如听到易溯现在喜欢吃她包的水饺,眉宇间多了几分欣喜。她看着荀庭把夹好的水饺端到易溯面前,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吃就多吃点。”
林惠如回厨房端菜,易溯像要杀人一样的目光终于落到荀庭身上。荀庭正往易渺碗里夹排骨,察觉到他的目光,他抬头笑了笑,语气淡淡的:“我说过了易溯,不要欺负我老婆。”
易溯盯着荀庭冷冷一笑,咬了一口水饺,连手都攥紧成了拳。
“你怎么知道易溯不爱吃什么?我记得你也不喜欢吃水饺的,”易渺看着他的脸色,忍不住笑了一声,“难道你们认识的时候互相报过喜好?”
说到这里,荀庭手中的筷子一顿,他看向易溯的脸,微微笑了笑:“差不多。”
易溯当年第一次因为家里人要做法事跟着上山,道观里的道长为了表示对贵客的敬意,事后按照山下的习俗忙了半天做了许多水饺,每个客人都是一盘的量。虽说是十几岁的少年,但那时易溯已经比同龄人显得更得体了。他每一道菜都尝了,唯独那盘水饺迟迟下不了筷子。
荀庭坐在他的对面,将他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即使眼里藏着不情愿,他还是配合的吃了许多,最后拿着筷子的手都有点发抖了。
提及往事,易溯抬眼看他,冷哼了一声:“你整天算来算去,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弄了盘饺子算计我。”
“你就当是吧,”荀庭面色平和,夹了一个饺子到自己碗里,“你剩下的那半盘,是我帮你吃的。”
那天故事的结局,易溯望着剩下的半盘饺子发愁,不吃光又显得不礼貌,也辜负了道长的心意。他正愁着怎么办,对面穿着道袍的少年伸出了手,被屋外照进来的树影盖了半边的脸,蒙着阴影的手指依旧纤长白皙,还是他初次听闻的清冷声音。
“斋主吃不完可以交给我,”他看向与自己相同年纪的少年,语气微微一顿,“我喜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