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他不注意,偷偷减肥去了么?
季礼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浑身都在发烫,气恼地抓起摆件要摔,又被平日里的习惯克制下来。
他性情内敛,又事事苛求完美,把节制优雅刻在了骨子里,事到临头,竟然连一个发泄渠道都没有。分明已经快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却又只能隐忍下来,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岩浆分明已经汩汩地溢出,却又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季演那个混蛋……是骗他的。
戎玉根本没有喜欢过他。
可戎玉也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
季礼羞愤欲死、又忍不住克制不住自己的委屈。
他恨不能把自己埋进火山里,销毁得连渣都不剩,也好过这样丢人又失败的独角戏。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脑子里像是住了一万个人,乱轰轰一片,这个说了那个叫,最大的声音在反复地念叨:太丢脸了太丢脸了太丢脸了……
简直是和尚念经似的。
要是戎玉知道……
他自作多情了那么多小剧场,一会儿想他告白,一会儿又要结婚。
就在两个小时以前,他甚至还拿狐狸的消息,威胁戎玉亲亲他!
戎玉该怎么看他?!
季礼登时心如死灰,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只觉得自己不如进了火山干净。
至少不必面对眼前的一切了。
门外又响起戎玉有些犹豫的敲门声。
“……季礼,你在吗?”戎玉轻声问他,声音似乎有些担忧。
“别进来!”季礼这时候怎么敢见他,窘迫到了极点,只道,“不准进来!”
“……季礼……”戎玉还想再劝。
“我没事,你走。”季礼羞耻到思恍惚,声音也提高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安静了。
……真走了吗?
季礼心里又生出了一丝沮丧,偷偷去看门外的监控。
真的走了。
季礼抿住了嘴唇。
“砰砰砰。”
这回响起来的是窗玻璃。
季礼一抬头,正巧见戎玉坐在窗外的边缘,轻轻扣他的窗,冲他慵懒地笑。
他的宿舍在三楼,戎玉似乎是从隔壁宿舍爬露台上来的。
这个人,从来都这样无法无天。
季礼只能开了窗子,分不清是尴尬还是羞窘,整张脸红的火烧一样,低声道:“说了,让你别管我。”
戎玉拉了拉他的衣袖,有些担忧地摸了摸他的脸颊:“你怎么了?生病了么?”
脸怎么会这样烫?
季礼气得咬牙:他还摸他。
就是这些举动,才叫他误会了的。
“没有生病。”季礼只想他快走。
“那是怎么了?”戎玉和缓了声音,笑着问,“刚才不还凶巴巴呢么?”
不说还好。
这样一说,季礼简直又要被气死了。
就是这个混蛋。
让他误会了一切,还说出那样丢脸幼稚的威胁来。
想知道季演的消息,就亲他。
他是疯了吗?!
现在他一点儿退路都没有了,面子里子全都丢尽了,才发现自己竟然一无所有。
这人竟然还问他:怎么了?
他现在丑态百出。
而戎玉……还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
他怎么能这样——
季礼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稳重,凶巴巴地瞪着他:“你走!我不用你管!”
戎玉瞧他情绪不稳定,却又没什么不舒服,只能咳嗽了一声:“……我给你带了点药,你要是不舒服,就吃点。”
季礼抿紧了嘴唇催他:“走。”
戎玉哭笑不得:“好,这就走。”
崩坏状态的季礼却更生气了。
他怎么说走就走了?!
回来啊!!!
季礼一抬头,瞧见窗台上放了一个盒子,里面零零散散装了好几种发热病症的药剂。
还有一瓶甜水儿,和他最喜欢的小蛋糕。
还真是以为他生病了。
季礼脑子里乱得要命,气得整个人都要坏掉了。
——他为什么总喜欢这样。
不是说他是个自大狂吗?
不是并不喜欢他,一切都只是误会吗?
那还过来干什么!还为什么要对他好?
如果不这样,他又怎么会自作多情。
季礼难过伤心委屈到了极点,又一个字儿都怪不得别人。
他心里气得受不住了,便没了理智,倒生出一股子狠劲儿来:不喜欢就不喜欢,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季礼的追求者多了去了,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要紧。
怎么就让他狼狈成这样。
扭头就拉出自己的箱子来。
小箱子设了好几道锁,指纹密码虹膜,里头的小零碎都是戎玉送他的,去罹幻星的宝石、戎玉纸折的小王冠、不值钱的金属球,林林总总堆满了小箱子,没准儿还要加上今天送来的小蛋糕和药剂。
通通扔进了垃圾桶。
又从光脑里翻出自己做的计划来,一张一张垃圾桶里拖。
越想越生气,这个不识抬举的王八蛋,什么婚礼什么星球,通通都没了,以后这家伙也跟他没有什么关系,随便他跟谁在一起。
云琴星的购买计划是头一个删除的,什么大城堡玫瑰花田毛绒绒婚礼,都删掉。
亲亲抱抱的进度表也删掉。
取代前男友的计划是最可笑的,删光了才对。
生日礼物也不给他。
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
季礼看着空空的面板,想着,这下戎玉真的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戎玉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戎玉了。
以后他要找个跟他一点儿都不一样的人结婚,要乖巧、要听话、要善解人意、要对他言听计从、要最喜欢他才行。
绝不能像戎玉那样,又不识趣,又骗了他的喜欢去。
至于戎玉,随便他怎么样。就算他跟别人结婚,以后还要住在别人的房子里,跟别人养宠物,也都无所谓。
……以后还要向别人表白,对别人撒娇,让别人随便亲亲抱抱。
戎玉还会把一整颗心都给另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牵肠挂肚,把一切都向另一个人敞开。
“啪嗒”一声。
眼泪就落了下来。
落在桌上,就成了一颗小水珠。
他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精体也送给他了。
小触手也让他摸了。
他连精力都被污染了。
他们明明只差结婚了。
他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眼泪雨点儿似的落下来。
季礼左手擦过了,又用右手,怎么都来不及。
终于伏在桌上,哭得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