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玉忽然意识到,这种情绪叫做忐忑和低落。「请记住邮箱:ltxsba@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他捏了捏季礼的手,笑眯眯地说:“那走吧。”
季礼抓紧了戎玉的手,便这样带着戎玉一步一步走进了水底。
这里的海水里没有生机,瞧不见鱼、也瞧不见海底生物,一望无垠的深蓝,他们就是这里唯一的活物。
他们一步一步走。
海水下面,是巨大的空间,仿佛一个华美的宫城,却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牵着他的手、穿过空无一人却华美的礼堂、穿过巨大的图书馆、偶尔能见到有一两个不断运作的机器人,用机械的声音重复着“欢迎回来”。
起初季礼的酒意还没有散去,还会小声对他说:“礼堂从没有人来……”
“我只喜欢这里,但这里有些太暗了。”
可越往深走,季礼便渐渐变了,他不再撒娇,变得寂静又幽暗,他走得越深,人就越冷。
一直走到深层,戎玉瞧见了一个幽闭的、巨大的房间。
房间的墙壁是透明的,外头是一望无垠的深蓝。
像他想象的一样,这里柔软巨大的床,有高深莫测的油画和艺术品,有漂亮的镜子,也有厚重的书桌、高背皮质的椅子,堆积如山的书籍。
唯独没有一扇窗。
戎玉想,这里如果是城堡的话。
住在这里的公主一定很孤独。
季礼走到这里,瞧见四周的场景,明显露出厌恶的色来。微醺的酒意似乎救不了他了,他隐约露出了一点儿懊悔的色来,沉默了片刻:“不该来的。”
戎玉:“什么?”
季礼撇过头去,低低地说:“……我后悔了,本来不是想带你来这里的。”
戎玉就笑眯眯地问:“这是哪个星球?”
“j12-人造星。”季礼不情不愿地坐到床边,低声嘀咕“是季蒙星的附属星球之一。”
“你随便看看,看完就走了吧?”季礼的态度忽然变了,他酒还没有醒透,带着一点儿无理取闹的味道。
“不走,”戎玉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为什么喝酒才想带我来这儿?这儿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他不自觉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没有秘密,”季礼垂眸、不愿意再看周围,问:“你冷吗?”
水底的确是冷的,戎玉是临时被他拉出来的,只穿了薄薄的一件制服衬衫,他自己也没穿外套。
尽管有恒温系统,但因为主人太久没有到来,并不能一瞬间运转如初。
“还好。”戎玉眨了眨眼睛。
“我去给你找件衣服。”季礼匆匆地跑去侧间,似乎想逃避什么似的,赶紧消失了。
临走前,戎玉注意到,他的影子,漆黑一团,没有一只小触手愿意出来看看。
戎玉便坐在了季礼的书桌面前。
这书桌是漆黑的特殊金属材质,冰冷又沉重,上头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书籍,椅子边也是堆积如山的书。
戎玉想略微看一看,伸手却碰掉了一本皮质外壳的笔记,似乎已经有年头了,散落着摔在地上,页脚微微翘起。
戎玉本以为应当是季礼读书的心得,没大在意,垂头去捡,却冷不防被笔记本上的文字吸引了注意力。
6月13日
为什么还是控制不住触手,这也是遗传吗?
因为这个,他们不要我了吗?
6月16日
第九条,要长出第九条。
才能完全控制住。
可我只有四条。
我讨厌它们。
6月19日
水里很冷。
明明温度很正常,可还是很冷。
6月20日
切掉了一条触手。
很疼。
是不是要全部切掉,才能出去?
7月1日
又长出来了。
他们说的对,我像是怪物。】
戎玉愣在那儿,明明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后翻了几页。
他明知道自己不该看,可还是被这上头的话吸引住了。
深蓝色的墨迹。
稚嫩却清晰优雅的字迹。
透过这样的字迹,仿佛就能清楚地看到留下字迹的、小小的季礼,坐在巨大冰冷的皮椅里,两条小小的腿悬在半空,触不到地。
日记的主人很清醒,也很平静。
正是因为这份平静,才更让人难过。
——他是真的,在讨厌自己。
【12月23日
已经读书读腻了,他们送来了模拟舱。
年龄不够进入机甲对战,只能玩一玩战术推演。】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关于战术的心得,只有偶尔零散的一两句,依旧是当初的模样。
【2月20日
很久了,好像已经不会说话了。
很想出去。
3月1日
会有人会带我出去吗?
第八条已经出来了。
丑陋、很凶、还很冰冷。
像这里一样。
4月2日
出去了,也没什么区别。
“戎玉。”
戎玉愣了一下,抬起头,瞧见正拿着一件外套的季礼,忍不住愣了一愣,下意识想要把手里的笔记本藏起来,却还是被发现了。
季礼的面色一下就变了:“你……”
戎玉慌忙把日记本合上,慌忙解释:“对不起,我不小心碰掉了,并不是故意看的……”
季礼的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垂下头,张了张嘴:“算了。”
“走吧。”
他凶巴巴地把他手里的日记本夺走了,粗暴地扔掉,又把外套披到他身上,咬着嘴唇低着头,想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走吧。”
季礼自暴自弃地把他拉起来,冷冷地说:“这不是我的东西,你不用想得太多。”
戎玉自知自己做错了事,不好意思辩驳,可总觉得,哪里都不对。
季礼的情绪不对。
这本日记也不不对。
地上的小触手也不对。
他本想老实一点,不再说多余的话的,可看到季礼蓝色的眸,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捉住季礼的衣袖,好一会儿,才皱着眉问:“你是不是……”
“不是,”季礼的眼儿冷淡,就像是每一次否认自己的情绪一样,像是无形间竖起了一道坚硬冰冷的外壳,说着口是心非的话,冷冷地拒绝他的靠近,“我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不是我的。”
“你不需要在意。”
他一再这样强调。
戎玉反而就听到了另外的东西。
像是另外一个季礼。
那个喝醉酒以后才会偷偷出来透气、黏皮糖一样的季礼,在不断地强调着什么。
戎玉皱起眉来,想要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季礼用力地想要把他从椅子上扯起来。
戎玉却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隔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