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了那么大的人情跑来监狱,结果什么有用的都没问到。”石希慧很沮丧。
助理端来两份汉堡。石希慧咬了一口,肉超级硬,面包里面是冷的,蔬菜已经蔫了,薯条也软趴趴。
“什么鬼,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您就不要挑剔了,这里只有这个吃。”
“好烦。事情问不到,还要饿肚子。”
助理倒是吃得非常淡定:“您还是吃点,回去要坐四个小时的车。”
石希慧无奈地咬面包:“早知道把存储卡带来了,有录像在看她还敢不敢说没见过我。”
“您没想过另一种可能性吗?”
“你是说来见我的不是她本人?”
“又或者人是她,但和你对话的不是她。”
石希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大白天别说那个。”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多重人格。”
石希慧眼睛一亮:“她有做过司法精鉴定吗?”
“倒是没问,我现在问一下。”助理单手飞速摆弄手机,“问了,等回复。”
又咬了几口面包,石希慧嫌弃地丢在一边。
“您为什么对这个案子这么关注?”
“我也不知道,感觉很不好,而且那个感觉似曾相识。”
“表面上看只是平常的嫉妒谋杀而已啊。”
“但她是怎么找到那个情人的?我什么都没说啊。”
“也未必是从您这里知道,或许是跟踪丈夫发现的呢。”
石希慧摸着眉毛:“你忘了她来的时候说找不到丈夫吗,刚才也说很久没见过丈夫,也不联系丈夫。而且卷宗我们也看了,现场只有那个太太和情人的指纹。那是他丈夫和情人约会的地方啊,没丈夫指纹?”
“您怀疑丈夫?”
“至少是个疑点。最怪的是,警察都查到我这里了,这么明显的疑点居然看不见?”
助理手机响了:“嗯,她的律师说没做过精鉴定。”
“叫她做一下,考虑多重人格,确认的话上诉还有希望。还有,指纹那个疑点。”
“关于指纹律师上次庭审就提了,好像没什么用。法庭没采纳。”
“操。”
“其实您还有个办法知道答案。”
“行了行了我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做那个的。”
“我不明白,那些江湖骗子什么都要通灵一下,您明明真的可以做,为什么一直拒绝。”
“我妈就一直不许我接触。再说她算是因为这个走的。”
“可是骗子们靠假通灵赚很多钱,您却只能卖魔法油给人算塔罗。”
石希慧敲了一下助理脑袋:“我他妈饿着你了吗?”
“您是没饿着我。”助理回了这么一句低头吃汉堡。石希慧知道她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其实在生气。
“我说你啊,安安稳稳活着不好吗?”
助理没有说话。
“平庸有平庸的福气你懂吗。”
两个人直到九点才回到家。石希慧刚脱了鞋,王智华打来电话问今天的情况。石希慧把大致情况说了,王智华答应帮她打听一下。
“也不用非得打听,我就是好,随缘吧。”石希慧说。二人又互相问候了一下,挂了电话。
“您明明想知道,又说不用非得打听。”
“我知道八成没结果,何必为难王叔叔。”
“对了,今天该换床单被罩。”助理说完走进石希慧对房间。
“不用了吧,明天再弄吧。”
“不行。”
好吧,助理的强迫症又犯了,随她吧。
石希慧把今天在监狱的录音翻出来听了几遍,又对比着录像看了几遍。确实,两个人说话有轻微的差别,但很难说这是两个人还是同一个人在不同心境下的差异。按理说,多重人格会表现出明显的差异,口音,语调,对自己的形容都各不相同。难道真的是那个少妇杀了人不承认?石希慧的眉毛都快抠秃了也想不明白。
她随手抽了叁张牌,倒吊人,恶魔,隐者。不妙啊,非常不妙。
算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她想。
洗完澡吃了点东西,助理抱着换下来店床单被罩进了洗衣房。
“耳环放在镜子前的托盘上了。”助理说。
“哦。”
石希慧躺上床,新床单有股晒过太阳的味道,能睡个好觉了。
什么耳环?
她爬起来走到镜子边,浅盘上放着一支亮闪闪的耳环,流苏,水钻,叮叮当当,不是石希慧的东西。
“我是该去找你呢还是不该去找你呢。”
征了一会儿,她躺回床上发呆,屋内忽然刮起一阵风,一股力量逼近石希慧。她试图关严窗户,窗户反倒被撞开。
“糟了!”
石希慧冲到助理房间,猛敲房门,助理却睡得死沉,怎么也叫不醒。她想从大门出去,门上多了叁道锁,怎么也打不开。石希慧从祭坛上拿了水晶刀和法杖,赤脚从客厅窗户跳到二楼顶棚,再从顶棚跳到地上。
天开始下雨,路上只有几盏零星的路灯,脚下很凉。那股东西一直追在她身后。石希慧发疯似地狂奔,脚底磨得生疼。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面灯火通明,是宏西路商业街。她听到前面有人声,丝毫不敢停留,向有人声的地方跑去。一个不小心和前面的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居然是方晴。
“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这里?”石希慧心里一阵懊恼,逃得太急,没带上耳环。
“半夜?已经早上了。”方晴说。
“早上?”
石希慧回头看,黑夜不再,刺眼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
什么啊,做了个梦。
跑路的梦最累人,石希慧觉得腰酸背痛。9:30,方晴起了吗?石希慧给她发短信,问她今天上不上班。这次倒是秒回。
“干什么?”
“你耳环落我家了,给你送去。”
“我上早班。”
“好,中午找你。”
“哦,店外面等。”
凉快了几天秋老虎又发威,中午更是热。石希慧脱了风衣搭在手上,站在路口抽烟。梦里最后遇到了方晴,居然有点安慰。
烟没抽完,方晴来了,又是格子衬衫工装裤。
“下班啦?”
“嗯。”
石希慧递给她耳环:“昨天换床单才发现。”
“我以为丢了呢。”
“你最近好吗?”
“还行。你今天穿得挺飒啊。”
石希慧看看自己,一身米色休闲西装加白色牛津鞋,这是穿了啥,加上风衣身上一共叁件,难怪觉得热。
“我乱穿衣,好热。”
“没别的事了?”
有,有很多事,但是你不会想听,我也不允许自己讲。石希慧摸摸脖子:“吃饭吗?我请。”
“去哪?”
“你定。”
方晴带着西装小跟班进了快餐店,俩人各自点了套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吃。
“你最近很忙啊?”
“没有啊。”
“哦,经常出去玩吗?”
“没啊。”
“哦。”
不太忙也不出去玩,但是不回短信不肯见面,连吃饭都不肯,石希慧懂了,今天这顿饭大概就是最后一回了。吃饭走,点餐也没带脑,酱汁牛肉汉堡,石希慧拿起来一口咬下去,酱汁溅了的一身。
米色西装,白色衬衫,棕色酱汁。
方晴捂着脸笑得停不下来,石希慧心里已经骂了5000字的粗口。
饭后在药房的员工更衣室,方晴从柜子翻出一小瓶不知道什么药水。
“脱。”
“啊?”
“你穿着我没法弄啊。”
“不会有人进来吧?”
“门锁着呢。”
石希慧把西装和衬衣脱下来交给方晴。方晴把药水喷在沾了酱汁的地方,拿棉签搓了搓,等了几分钟再拿湿毛巾擦掉,酱汁的印记不仔细看很难察觉。
“行了。”
“这么厉害!”
石希慧套上衬衫,方晴自然地伸手帮她扣纽扣,石希慧看着她把每一颗纽扣塞进扣眼里,觉得自己好像在微微出汗。她鬼使差地用嘴唇碰了一下方晴的嘴唇。方晴没反应。
衬衫穿好,石希慧窘迫地把它塞进裤子,再套上西装。她好像找不到借口继续赖在这里,方晴准备开门,她终于挤出一句:
“约你吃饭怎么总不来?”
方晴愣了一下,又花时间想了一会儿:“我有点害怕。”
“怕我?”
方晴又想了一下:“大概吧,”
“这是什么答案?”
方晴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lph们怎么叫我这类g吗?”
“说。”
“榨精机。”
“啊?”
“就是说我们发情的时候欲望太强烈,持续时间太长,会把他们榨干,所以我很难遇到可以长期发展地lph。”
石希慧忽然想起几个月前捉奸现场那个抱着衣服落荒而逃的lph。
“我没事啊。”
“你没精啊。”
“那你害怕什么?”
“g的价值就是生孩子,我跟你...算怎么回事。”
“那你为什么要来我家?”
方晴捏着自己的嘴唇不作答。
石希慧受不了这里快要结成冰的气氛,轻轻抱了方晴一下,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