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诤吓一跳:
“可以什么?”
“你刚刚说的,都可以。”
华诤本来就那么一说,没想她真答应。便收了笑容,也严肃起来。在她耳边小声再确认一次:
“上床也可以?”
又直起身子,大声说:
“是么?”
忽略他的用词带来的不自在,女孩红了脸,接道:
“可以。但如果你考不上,就永远不要再来见我,而且高考之前,你都不能烦我,你答应吗?”
这局,
赌大了。
华诤咬咬牙,妈的,人生能有几回博?
“好。一言为定。付一默,你记得你今天说的话,可不准反悔!”
“我不反悔。但你要说话算数。”
华诤伸出小指头,付一默翻翻白眼——几岁了,还玩这个?华诤本来心里就没底,便道:
“不敢赌,就算了。以后可别嫌我烦。”
付一默忙用小指勾住他的,小指勾着小指,华诤递个眼色,两人异口同声道: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高一才进校没多久,有一次上课的时候付一默去拿班上的练习册,在办公室遇到华诤,他好像因为什么事而被他们班老师罚站。当时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华诤无聊了半天,手机又被老师收了,正犯闷呢。见有人来,便问:
“唉,那个谁,有没有老师在外面?”
付一默抱起自己老师桌上的练习册,迷惑地摇摇头——这个男生,怎么搞得好像跟她很熟似的?她根本不认识他好吗?
华诤便裂开嘴笑了,一歪身坐在旁边的坐椅上,两条长腿交迭着搭在前面的办公室桌上:
“唉哟,真舒服。正好你来了陪我玩,我一个人都无聊死了,喂!”
华诤朝女孩抬抬下巴道:
“我讲个脑筋急转弯给你猜——一个女人的乳房上,长了一些很小很小的黑点,打个成语!”
付一默以为自己听错了,正发愣,却听那个男孩自己先笑起来:
“猜不着吧?这个成语就是‘胸无大痣’,哈哈哈哈,是不是,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付一默惊悚地看着他,直到确定眼前的男孩不是自己的幻觉,才皱皱眉,咕噜道“没规矩!”
“你说什么?”
华诤跳起来,冲过去挡过她的去路:
“你刚刚说我什么?”
付一默没想到他耳朵这么尖,看他穷追猛打的样子,虽有点害怕,却挺直脊梁骨道:
“说你没规矩!怎么了?叨叨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居然还敢坐老师的位置!”
看他脸都绷紧了,站在男孩阴影里的付一默,正以为他要揍她,没想华诤只是低头看了看她胸前抱的一大摞本子,重新笑道:
“哟,叁班的?学标班啊?难怪这么拽!我可听说叁班是尽出丑女的‘猪扒班’啊。唉,叁班的猪扒妹,你叫什么名字?”
试问哪个女孩子喜欢被人叫做‘猪扒’?付一默翻翻白眼:
“你有病吧你?快让开!”
他们学校高一部的前叁个班都是“学习标兵班”,虽还没分文理,但学校按文理的强弱,一班侧重培养文科,叁班侧重理科。二班则是收纳一些优势不明显、不怎么偏科的优等生。而按照向来“重理轻文”的风气,付一默在的高一叁班,从分班那天开始,就一直是高一年级的“传班”。
可惜,可能是读书太过用功而无暇它顾的原因,跟智商成反比的,是高一叁人的颜值——特别是女生的颜值。华诤暗叹:没料想的‘猪扒班’的女生,居然也有这种美目绰约、巧笑精华的姿色——瑰丽而不妖娆、端庄却不失风情——如果放在四班,她的容貌是进不了叁甲、不算倾国倾城,但却独有一番让华诤欲罢不能的韵味。
只怕自己魂魄要被勾出窍,男孩便醒醒,逗她道: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我就让你走。否则你就在这里陪我站到下课,等老师来救你!”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付一默,我叫付一默。可以走了吗?”
华诤本还想再逗逗她,见她不恋栈,便有些悻悻然:
“切,没意思。”
付一默趁他不注意,溜开身跑到门边,却重心不稳,一大摞练习册哗啦啦掉得满地都是。
华诤在她后面拊掌大笑。
付一默又恼又羞,慢慢蹲在地上,一边擦眼泪一边把书捡回怀里。
华诤见她哭了,便有点过意不去,又不好拉下脸来哄她。只得敛了笑声,干咳两下,站在她身后道:
“唉,付一默。你做我马子怎么样?你做我马子,我就帮你捡!”
马子?——哪里来的臭男生?居然用这么恶心的词?付一默不答言,等整理好了书,就伸手去开门,男生却又叫住她:
“还有一本啊!”
付一默回头,果见那个男生手上拿着一本捡漏了的练习册,便伸手去拿,却抓了个空。
男孩伸直的手臂,向天花板擎着书,笑嘻嘻地道:
“记住哦,我叫华诤,“华”是中华的华,但是读四声。“诤”是言旁加一个争论的争,也读四声。我是四班的。”
原来是四班的华诤!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四班明面上是好班,其实只是老师配得好。学生很多是“关系户”、“择校生”,凭中考分数是进不了付一默他们学校的。付一默心里连道“难怪!”。
不过,四班还有一个花名:“校草班”,风传四班的男生个个都又帅又花。还听说他们班一个叫华诤的男生,帅得一塌糊涂,行事更是飞扬跋扈恣意狂为,开学第一周就弄坏了一间老师办公室的窗户。在某周一升国旗时,被校长当着全校点名批评——那个四班的“招牌”,原来就是面前这位小爷了。
付一默平生最见不得这种仗着家里有点背景,就作奸犯科不刻苦用功、天天被罚站的废青人渣了。这种垃圾居然还被吹嘘成“校草班的班草——鲜肉中的鲜肉”?也不知道是谁评的,脑子里进水了吧?
“以后你就是我马子了。从今天开始,谁要想欺负你或者追你,你就说,你是四班华诤的人,听到没有?”
华诤说着,见她大眼睛里又盈上了两弯清泉、满满要溢出,便装作不在意地把本子轻轻放在女孩胸前的书上。
对他的话,付一默充耳不闻,只留给他一个被泪水浸得更明亮的卫生球眼。
除了生怕华诤把她哭鼻子的事说出去以外,付一默在回教室的路上,就把四班那个男孩的模样忘得七七八八了。
可华诤,心房里就像飘了根羽毛,一直痒痒的,想去挠吧,又无处下手。晚上回家躺在床上时,闭上眼,付一默噙泪不语的小模样,就像被朝霞染红了的白云,一朵一朵,飘满了他的脑袋。
对他来说,和女孩子打闹就像吃饭一样正常。以前那些女孩子,都知道他没有恶意,并不介意而且很配合——甚至多数时候,都是女孩子们主动和他玩耍的。可这次不一样,叁班的这个付一默,还没说两句话呢,就急赤白脸地动真格,完全不甩他面子,最后竟然还被气哭了。想到她哭的样子,华诤大不是滋味,心里胀胀地、裂开了小口似的——竟然有些疼。。。越想越睡不着,唉,不管她!
十七岁的大男孩哪里知道:这个带着玫瑰色云朵搬进他思绪的女孩,从此,将再也不会离开了他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