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堂
萧定慷身着深紫色窄袖长袍端坐在方凳上,身前圆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点心,耳边不时传来老太君萧孟氏的声音。更多小说 ltxsba.top
“你去年已经及冠了,也该成家立业了,怀笙是我的侄孙女,知书达礼、温柔娴静,你们是自小相伴长大的,这情谊非同寻常,若是能亲上加亲,再好不过了。”
萧定慷不明白祖母为何总将表妹与他凑成一对,前世孟怀笙最终是嫁给世子萧定奕了,根本没他的事。
他抿了抿唇,“孙儿与怀笙表妹除了兄妹之情再无他念,祖母莫要再提此事,以免坏了表妹名声。”
老太君盯着他瞧了半晌,哼了一声,“好,那不说怀笙,京里待嫁的名门闺秀这么多,偏就拿个外室当宝贝?”
她越说越生气,“为了个狐媚子打了安国公世子,闹的京里人尽皆知,真是g尽了候府的脸面!”
提起这事,萧定慷脸色有些微讪,他轻咳一声,辩解道:“那胡明扬欺男霸女,如今欺负到我头上了,怎能当缩头乌龟?”
他拿起桌上的熟盂,亲自煮了杯茶递给老太君,“祖母消消气。”
老太君却是扭头不接,祖孙二人一时僵持在了原地。
周嬷嬷赶紧从身后绕过来,替老太君接了这杯茶盏,放在檀木小几上,笑着给二人打圆场:“二少爷这是和您服软呢!老太君莫气了!”
老太君的脸色缓了缓,“不成亲也可,将那个外室发卖了,祖母可以给你寻个良家子,先纳了做妾做通房都可。”
萧定慷蹙了蹙眉,“她已经是孙儿的人了,如何还能发卖?” 他罕见的露出不悦的情,“祖母以后勿要再提此事。”
老太君没想到他竟敢为了个外室顶撞自己,她本想立时发作,到底怕他们祖孙二人生出嫌隙。
她退了一步,“既不想发卖,那我就派个嬷嬷过去,好生教教她规矩,莫要再做出不成体统的事出来。”
萧定慷沉默片刻,知晓此事也是祖母底线,再强求阻拦恐适得其反。更何况,他想起唐釉身上的玉佩和她的性子,确是欠管教了些,遂点头应允。
老太君瞧他点了头,重重哼了一声,此事才算揭过不提。
萧定慷从福寿堂出来时,身后还跟着老太君指派来的心腹桂嬷嬷。
两人在候府二门拐角处,碰到了下值回来的世子萧定奕。
萧定奕如今在户部当值,是负责撰写稽核田役的承事郎,平日需得申时才能下值,今日偷懒回府早些,恰好遇见了他这二弟。
他诧异地挑了挑眉,“二弟今日归府?” 这厮平日里不都在乌头巷么?
萧定慷淡淡开口道:“祖母今日有事唤我前来。”
萧定奕了然的点点头,他不回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如今太子和二皇子争的厉害,他是站太子这边的,但他这二弟却是皇帝心腹,并不参与皇位争夺。
两边都不站却也意味着两边都得罪,试想日后太子荣登大宝,还会有他今日的荣光么?莫要拖累威远侯府才是!
更何况,他这二弟如日中天,始终对他的世子之位是一大威胁。
萧定慷知道他这兄长心里的小九九,在自己身份没恢复前,也愿意继续维持两人面子上的关系。
但莫要触了他底线,比如,动了他的人。
萧定慷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提到萧定奕面前,“兄长可识得这个物件?”
萧定奕瞳孔微缩,他猛的伸手夺过,这不是他送给怀笙的定情信物么?
“我的贴身玉佩怎么会在你这里?”
萧定慷冷嗤一声,“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萧定奕喜欢孟怀笙多年,甚至为她拒绝了众多名门贵女,拖到了现在只盼她能接受自己,奈何怀笙一心扑到萧定慷身上,让他格外嫉妒。
怀笙是他势在必得之人,哪怕是与二弟撕破脸皮,他眯了眯眼 “自然是送给表妹的定情信物!” 顿了顿又继续挑衅道:“二弟没有夺人所好的恶习吧?”
萧定慷愣了愣,“这是你送给怀笙的?”
萧定奕挑了挑眉,“你莫非不知道我与表妹的情谊,明日我就禀明祖母,请她老人家做主。”
萧定慷思绪回转间就明白了首尾,知晓其中必有原由,他将玉佩仍还给萧定奕,“我对表妹并无他想,祝兄长和表妹早日结成连理。”说罢头也不回的跨出了庭院。
他离了威远侯府打马回乌头巷,心里不时回想起那天唐釉的情,一丝愧疚之意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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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釉靠在窗前的贵妃榻上,手里端着一碗芙蓉乳酪,旁边海棠和桃红两个丫鬟坐在圆墩上,边做针线边给她讲笑话解闷。
唐釉瞧着窗外的枣树枝叶,看它在秋风里来回飘摇,怔怔出。
这几天她被拘在小跨院里不能出去,不用绞尽脑汁,上赶着讨好狗男人看他臭脸,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还有丫鬟嬷嬷每日哄着,倒也乐的自在。
前世,她纵然想掌控自己的命运,却把全部希望都依托在男人身上,用尽手段谋算了一辈子,最终把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也没落得一个好下场。
今世重新来过,也让她渐渐明白,没有家世根基的女子就如这秋风中的枝叶,随风飘零。
依附的男子说翻脸就能翻脸,转手就能将她送人。把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他身上,也许迟早有一天还会重蹈覆辙。
或许,她也能换一种活法......
唐釉出间,忽听院子里有丫鬟禀告,“少爷回来了,解了姑娘的拘禁,唤姑娘去芳居。”
唐釉回,将手里的乳酪搁在小案几上,拿帕子擦了擦手,慵懒却又漫不经心,“知道了!”
她下榻整了整发髻,又对镜理了理表情,才慢悠悠的朝外走去。
芳居里萧定慷已经褪去外衫,只着一件素色锈竹纹的棉布长袍,坐在梨花檀木的案几后,手里执着书卷,看似瞧的认真。
唐釉走到门前并不进去,她摸不准这狗男人的路数,不知道今日唤她来,是还她清白,还是......要处置她。
若是前者,定不能让他平白诬陷自己,不讨些好处,如何对得起自己受的这莫大委屈?
若是后者,这狗男人要不分青红皂白的处置她,那只能先缓住他,给他点明当中的蹊跷之处,更何况这几日吩咐海棠办的事,也有些进展......
唐釉眨眼的功夫已经捋顺了思路,她站在门前并不进去,敌不动我也不动,且看他先说什么。
萧定慷自她进入芳居的院子,心思就没在书上了,这件事是他误会了唐釉,虽然心中不喜她,但也不会平白让她担着罪名。
更何况那日一时冲动,当众落了她脸面,现下该怎么不着痕迹的说清这件事?
两人各怀心思,是以芳居里出现了诡异又尴尬的一幕。
萧定慷继续瞧着手里的书册,佯装看书。
唐釉则垂着眸子,贝齿轻咬着下唇,满面委屈的靠在靠在门沿上,一只手紧紧的抚着胳膊,将柔弱委屈又无助的小可怜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
最终,萧定慷抬头瞧了她一眼。
她垂头靠在门沿上,无助的色衬得她越发形单影只。
半晌,他轻咳一声,缓声道:“你来了!”
唐釉听他这柔和语气,与那天发脾气时阴森低沉的声音天差地别,知晓他应是弄清了原委,心里讽笑一声,生气的时候想掐的她不能动弹,浑然没把她当人看,出身低贱就只能这么任人踩踏么?
但是,她才不认命,前世不认,今世更不可能!
唐釉就这样立在门边,并不接他话茬,直到萧定慷又说了一边,才抿着唇抬起头直视他,两只眸子虽含满哀伤,却并无怨意。
萧定慷放下手里的书卷,朝她招了招手。
唐釉就这么瞧着他,立在原地并不动弹。
萧定慷轻皱了下眉头,声音也比刚才略微沉了几分,“过来。”
唐釉敏锐察觉到他这语气中的起伏,知道这男人对她耐心有限,明白拿捏要适度的道理,遂松开扶着门沿的手,如胡蝶穿花拂柳般扑进他怀里,娇糯的喊了声“夫君。” 婉转的嗓音里却仿佛含了无尽的委屈。
萧定慷心头松动了几分,刚才溢出的一丝恼怒之意也烟消云散。他缓声道:“玉佩之事或有误会,那日是我错怪你了。”
唐釉垂着眸子,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很快消失不见。她轻声道:“釉釉不怪夫君,只恐夫君错怪,失手掐死了我,日后再也无法陪着夫君!”
萧定慷沉默片刻,斟酌片刻,“日后,你若不犯错误,不会再要你的命。”
唐釉暗里翻了个白眼,只这空口白牙的承诺就想弥补我受创的心灵和身躯?
她小声嗫嚅:“此次事由皆是我去邵氏采买所致,若是......” 她偷偷瞧了眼萧定慷的色,继续面不改色的哄骗道:“若是我手里也有两间丝帛铺子,能随时挑了布匹给夫君做衣裳,再不用去那人多的地方,也没有后面这些是非!”
唐釉说完后从他怀里抬头,水凌凌的杏眼不错的瞧着他,清澈的眸子里充满期待、温柔、爱意和渴望,恰萧定慷的视线也从上扫下来,两人目光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