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宵猛的抬头,对上梁旗月的眼睛,后者笑得温和敦厚,“你一直不是一个人,只要我能帮你的,都会尽全力帮。”
他是个大老粗,除了自己的夫人,几乎没接触过女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能体现出自己的诚意,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自己的心里话。
岳宵只觉得心里温暖,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同时也为自己做的事而愧疚。
心里暗下决心,从此以后,绝不会因为过于在意一个人而冲动。
第二天,就接到岳善和被放出来的消息,岳宵早早带着岳晚回去,门口的守卫被撤离,几个姨娘情狼狈,正在门口登记什么,岳善和不知去向。
见到岳宵出现,杨司长从车上下来,“找了你这么久,没想到终于出现了。”
岳宵不为所惧,轻蔑的盯着杨司长,他的所作所为绝不是一个安国人能做出来的。
“看着我做什么?”杨司长被她盯得发毛,狐疑的问道。
他见到岳宵是不甘心的,找了那么久,却在没有正大光明理由抓捕的时候,她突然跳了出来。
名单上的人,他能记得的大多处理了,只剩下一些连他自己都忘记的,而那些被忽略的人,才是真正危害严重的。
岳宵没理会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撞得他一个趔趄,退后一步才稳定下来。
回头看见岳宵的背影,气得恶狠狠的咬牙。
岳宵带着岳晚走进岳公馆,一股久别重逢之情升腾,想起前几天,她还得翻墙进来,今天已经可以光明正大走进来,充分体现了人生无常。
她又恢复了岳大小姐的荣光,没人敢对她动手,没人敢轻视她,无论她想做什么,只需要一句话。
正想着,看见院子里岳善和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对谁说什么,岳宵忍不住皱眉,不自觉加快脚步。
“你应该离开这里。”岳善和说的毫不客气,尽管被关押,被逼供,但说的话还是那么威严。
岳宵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不是自己,又靠近了几分。
耳边响起云子枭的回答,“您放心,我不会去见他,也不会打扰他们。”
平静、冷漠,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愤怒,岳宵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他们又在说什么,想要靠的更近一点,一转眼,就被两人发现。
岳善和头发凌乱,嘴唇苍白,还结了痂,看见岳宵,怒火瞬间燃烧,“谁让你过来的?”
“你可没吩咐生人勿近。”岳宵习惯他没原由的怒火,注意力一直放在云子枭身上。
他们两个能有什么话可说?
看样子应该是和那天岳善和第一次见云子枭有关系,至于到底是什么……
岳宵知道自己无论从谁身上都问不出来,她干脆不问,打定主意自己去调查。
可能坎坷,但一定会知道答案。
“你说完了没有,这是我的人,以后找他,你得经过我的同意。”
岳宵毫不客气的现在云子枭前面。
岳善和气得直喘粗气,眼睁睁看着岳宵把人带走,一脚踹在石头上。
岳宵走在云子枭的前头,一直在等他说话,走过院子快进小洋楼,还是没听到他开口。
她猛的在门口停下来,背对着他说,“之前放你离开,你非不愿意,现在我突然反悔了,不想让你走了。”
云子枭没有丝毫意外,冷笑道,“这才是你。”
岳大小姐,只要她得了势,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岳大小姐,她做的一切都没有原由,只凭自己开心。
岳宵当然听出他话里的嘲讽,没有生气,“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我不是没给你机会,是你不要。”
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想把云子枭圈养在身边,哪怕他只是一只金丝雀。
可能是因为那一身傲骨吧,引起了她的兴趣,想把它折断,安安稳稳放在身边才开心。
云子枭没说话,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他双手插兜,低垂着眼帘,似乎在想什么。
哪怕遇到台阶,也没注意,差点就踢上去,还是岳宵拦住了他,“他跟你说了什么?”
尽管知道他不会说,岳宵还是忍不住想问,她想要云子枭把自己当做重要的人,愿意跟自己分享他的喜怒哀乐。
可明显云子枭并不想那样,听到岳宵问,条件反射摇头,“没什么,我想去休息了。”
“站住!”听到岳宵状似发怒的语气,他没有丝毫停顿,径直往自己之前住的房间走。
快关门时,岳宵恶狠狠的咬牙,“你敢关门,我就叫人砸开。”
她从来说到做到,霸道的让所有人束手无策。
云子枭果然因为这句话停下来,“你把我留下来就是为了侮辱我?”
他回头,问地云淡风轻,眼里的冷淡却冷到了极致,看得人只想发抖。
岳宵愣在原地,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关门声响起,才把她从震撼中拉出来。
她收回视线,浑身犹落进冰窖,刚才的云子枭,似乎很悲伤,她不明白那股浸入骨子里的悲痛从何而来,可是却深深震撼到她的灵魂。
她收回视线,一言不发上了楼。
之后的日子恢复了原样,岳宵依旧和往常一样,听戏、跳舞,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切都变了,她不再是以前的岳宵,所做的每一件事,也都不是漫无目的。
云子枭被她带在身边,所有人都知道岳宵身边有个男孩,是被囚禁的,虽然不明白他的处境,但大多数看他的目光都带着轻蔑。
提到是百乐门水仙生的,越加看不起。
“说得好听点是守卫,说得不好听就是玩物,跟猪圈里的猪、牵在手里的牛没什么两样。”
这是众人对云子枭的评价,刚开始云子枭并不介意,后来听他们扯到水仙身上,又扯到他素未谋面的父亲身上,那一丝怒气终究是没压抑住。
云子枭陪岳宵走到百乐门,他便头也不回的走进去。
岳宵没拦着,只在后面凉悠悠的说,“木霖虽然被囚禁了,杨司长还在蹦哒。”
云子枭身体僵硬,却是再也抬不起脚。
的确,杨司长一直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让他知道他回了百乐门,不仅他,就连水仙也会被牵连。
现在水仙在里面,虽然不怎么算是好的藏身之处,但胜在没什么价值,杨司长也懒得搞出大动静。
他转身,重新走到岳宵身边,岳宵这才满意。
“岳大小姐,里面请。”走到饭馆,伙计连忙招呼岳宵,正眼都没有放在云子枭身上。
估计恭恭敬敬递上菜单,岳宵随便点了两个,递给云子枭。
云子枭板着脸,一言不发,显然正忍着一口闷气。
岳宵不跟他计较,对伙计说,“这些一样来两份。”
说罢,合上菜单,扔给了伙计。
等菜的间隙,岳宵让云子枭坐在位置上等着,自己去楼上上厕所。
云子枭没说话,也没离开。
他坐在椅子上,宛若一尊雕像,仿佛身体任何事,都跟自己无关。
不远处,有人拉拉扯扯,“求你放过我吧,我只有这么多钱,剩下的,我去上班,过段时间再给你!”
女人年纪不大,头发凌乱,被两个中年男人拽着。
“已经过了很久时间了,今天说什么也得还上,否则只能卖给别人把钱赚回来。”
另一个中年男人点头附和,“大半年了,再这么等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会的,我会尽快还给你!”
中年男人对她说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的说,“别说废话,今天说什么也得拿到钱。”
三人拉拉扯扯走到饭馆中间,有人侧目,却没人敢上来阻拦。
多事之秋,大家能活着都不容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走到云子枭身边,那个女孩突然拽住他的衣摆,“少爷,你救救我吧,我不想被卖掉,我不想给别人做小老婆。”
她一边说一边哭,字字血泪。
云子枭纹丝不动,扯开自己的衣摆,目光都没动一下。
女孩眼睁睁看着自己手里的衣摆被抽走,绝望的呼喊着,双手变本加厉的拉着他的手臂。
云子枭甩了好几次没甩开,他不悦的皱眉,“放开。”
女孩或许没想到他会这么冷淡,一时间,忘了哭,呆呆的望着他。
“我让你放开。”云子枭的语气明显不耐烦。
原本看好戏的人,见到这一幕,都开始道德绑架云子枭,“小姑娘这么可怜,却见死不救,简直铁石心肠。”
“岂止铁石心肠,恐怕没有心,人家都那么求他了,正眼都不看。”旁边的伙计刚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插嘴,“他哪里是不想救,自身都难保,怎么可能救得了别人。”
众人见伙计知道内情,纷纷怂恿他继续说下去,伙计难得受的追捧,洋洋得意的抬起头,“你们不知道他吧,叫云子枭,舞女的儿子,如今是岳大小姐身边的一条狗,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坐着,他不敢站着。”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这还是男人么,要是我,早就没脸见人了。”